小一看著咬牙的蘇羽瀾，抽抽搭搭不敢再亂說話。

        “主子，咱先看傷吧。”

        小一掰著蘇羽瀾的手，要看傷處。

        蘇羽瀾的手心光滑細膩，哪有受傷，自然不能給她看。蘇羽瀾當機立斷，不再追問鐵砂掌的事。她一把抱住小一的頭，攬進懷里，呼嚕毛。

        “好好好，三天沒練鐵砂掌的小一真乖，怪不得我的手一下子就好了呢！”

        呼嚕完毛，蘇羽瀾攤開手給小一看。

        小一抹了把眼淚兒，看了看，覺得十分神奇。

        “一啊，來，坐。告訴我，為啥不想叫小一啦？”

        小一嘟了嘟嘴，和蘇羽瀾一起坐在樹蔭下。

        這時，綦墨向六戊點點頭，六戊得令離去。

        “小二他們老是叫我小小一，還呼嚕我毛，我都長不高啦！我還要不要老大的尊嚴啦！”

        呃，小一是蘇羽瀾母親撿回來的孩子。當時小一還發著高燒，找大夫救回來后，腦袋已經燒得有些糊涂了。蘇羽瀾母親就把她放到蘇羽瀾身邊，說給蘇羽瀾當個小妹妹。可哪知，這小妹妹，年紀小、腦子不好使，手腳倒有力的很。她拿著一把大刀，砍翻了蘇羽瀾的一眾虎衛，成功篡位，成了蘇羽瀾一代的虎衛頭頭。

        下面的虎衛個個比她大，見她可愛又打不過她，沒正經事的時候，就成天把人當娃娃似的逗著玩。

        “那這樣，咱不叫小一了。”蘇羽瀾想了想，征求小一的意見，“以后，咱叫大一，比他們都大，怎么樣？”

        “好！以后就叫大一了！”小一，不，大一愉快地和主子擊掌，慶祝更名。

        看完蘇羽瀾安撫大一全過程的綦墨，覺得站著的自己和坐著的她們有點格格不入。

        追蹤第三撥人的六戍回來了。他從綦墨背側的樹影里露出些形跡，向綦墨匯報。

        “主子，那撥人進了城主府。”

        “好，我知道了。”

        那邊，大一正和蘇羽瀾講到遇到第三撥人的經過。

        “那群人強搶我們伏夷人獵來的大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大一我豈能坐視不理，結果，打著打著，我被逃跑的大蟲踩了一腳，其他人都被跑出來的大蟲嚇跑了。”

        說著，大一還不忘給蘇羽瀾吃個定心丸，“主子你放心，雖然我還在這兒，但小十已經追那大蟲去了。那些搶大蟲的應該是京城來的，有一個人腳上穿的鞋的鞋底和主夫的一模一樣。”

        聽著大一對綦墨的稱呼，蘇羽瀾按著腦袋頭疼，“大一啊，你要么叫他墨公子，要么叫他姑爺，明白？”

        “哦，明白！”大一大蟲式賣萌抬爪。

        “乖，你和小十他們都先藏好，最近先不要出來了，等我離開俞州時，再暗中跟上。”

        大一點點頭，用那方才還吐血的身子，一個鷂子翻身就竄出去了。

        蘇羽瀾拍拍頭，只覺得，帶孩子真難吶。

        綦墨走過去，擋住照到蘇羽瀾側臉的金燦燦的陽光，問道：“京城來的？”

        “進了城主府？”蘇羽瀾同時問道。

        兩人齊齊笑了，點頭。

        “那去探探？”

        “可。”

        城主府只有東南角是一片幾乎望不到頭的荷塘，其余三角都是人來人往的街道。蘇羽瀾兩人決定租上一條小船，通過東南角的荷塘進入城主府。

        這時正是晌午，陽光毒烈。

        蘇羽瀾給自己和綦墨各頂了個荷葉帽子，美其名曰，既可掩藏身形，又可遮陽。在這之外的心思，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綦墨的暗衛從水里鉆出，遞給兩人一個油布裹住的飯盒。

        綦墨探身接過飯盒。

        工具人暗衛又鉆回水里，時不時推一把兩人在原地打轉的小船。

        等兩人吃完飯，全程水路在暗衛努力下，已只剩半程。

        可這最后半程，累得半死的暗衛不肯出力了。

        蘇羽瀾無奈地拿起竹竿，往水里撐了幾下，船沒動。號稱一桿竹篙橫跨伏夷所有江河的蘇羽瀾露餡了。

        綦墨也沒學過劃船這項技能。不過他武功好呀。

        只見綦墨運氣縱身，落到一旁的荷葉上，腳尖再往荷葉上用力一點，高高躍起，斜落在船尾，靠沖力將船向前推進。

        其實，蘇羽瀾也可以做到前半部分，可要她落下的沖力能推動船，就有些為難她了。

        如是幾次后，兩人靠近了城主府。

        兩人躍身而上，趴上城主府的墻頭。只見府中人來人往，不斷打包、搬運著什么。

        蘇羽瀾還眼尖地瞧見了那個，大一口中穿著和綦墨同樣鞋底的男人。

        那人正背對著他們指揮下人把東西并排放好，看不到模樣。可，蘇羽瀾莫名覺得，這人身形眼熟。

        這時，廊橋上下來了一群人。

        “有問題。”綦墨定睛看了看，說道。

        蘇羽瀾點點頭，應和道：“走在正中間是俞州城主阮文，他右手邊的是現任祁州城主吳望，也就是那個想捉我的人。他們走在一起，可真有問題了。”

        “有問題。”

        忽然，一個悅耳的女聲壓著嗓子接道。

        “有問題。”

        嗯？還男女二重唱？！

        綦墨和蘇羽瀾僵硬轉頭。

        竟是李寧攸和昭元公主！

        兩男兩女，趴在墻上，八目相對，好笑又無語。

        蘇羽瀾吐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問道：“你們怎么在這兒？”

        “采蓮啊。”

        李寧攸和昭元搖搖手里的蓮花、蓮蓬，一起問道，“你們呢？”

        綦墨戳戳蘇羽瀾。

        蘇羽瀾看了看身下的高墻，又側頭看了看身后水面。

        “我們，我們捉魚啊！”

        “趴墻上捉魚？魚呢？”

        李寧攸覺得蘇羽瀾拿他當二傻子。

        “這不，在蓮葉下躲著玩呢！”蘇羽瀾隨手指了片荷葉。

        李寧攸一手扒著墻，支出半個身子要往那蓮葉下瞧。

        還沒看清，他就被蘇羽瀾轟走，“別瞧啦，把魚給我驚走了，我就把你燉成魚湯！”

        四人下了墻，上了李寧攸劃來的大船。

        “阿蘇姐姐，既然你們也是要來阿麗姐表弟家的荷塘，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呢？”

        “？”蘇羽瀾疑惑地看向李寧攸。

        李寧攸看到蘇羽瀾的神情，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咯咯笑起來：“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都不知道這片荷塘是誰家的，就鉆進來了。”

        想了想，李寧攸覺得有個消息還可以讓蘇羽瀾更崩潰，便故作神秘地刻意問蘇羽瀾：“你知道阿麗姐的表弟是城主家公子嗎？”

        嘖，阿麗姐的表弟是城主府家的的公子？所以，這荷塘是城主家的？

        蘇羽瀾果然驚了。但幸好她神經粗，立馬自我安慰道：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不怕。

        “都知道是城主家的荷塘了，還搞這么條大船，你們不覺得顯眼了點？”

        昭元分了一把李寧攸剝好的蓮子給蘇羽瀾。蘇羽瀾拿起一顆扔進嘴里一咬，滿口的清香甜脆。

        “瞅瞅你屁股底下，瞧見沒，城主府的標志。這船可就是城主家的，還要低調干什么。”

        李寧攸拿走她手里的蓮子，塞給她一個蓮蓬。這些可都是他給媳婦兒剝的愛心蓮子。

        “我和媳婦兒可是正大光明來賞荷游玩的，不像某人，不是來干啥好事的，當然要掩人耳目了。”

        綦墨的目光冷冷移到李寧攸身上。

        李寧攸連忙補救，“當然，這話只針對某個姓蘇的，跟六哥是沒什么關系的。”

        “嗤。”蘇羽瀾剝著蓮蓬，不放過笑他的機會。

        “欺軟怕硬，慫。”

        “行，你不慫，那你明晚一個人去赴城主府的宴去吧。”

        “啥？我沒聽清，”蘇羽瀾揉揉耳朵，懷疑地問道，“你再說一遍。”

        “城主請人的帖子就在這兒，你自個兒看吧！”

        蘇羽瀾拿上帖子，擠到綦墨的椅子上，拉著綦墨一起看。

        她松散的發絲時不時撩撥下綦墨的鼻尖，忍無可忍的綦墨手一動，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荷葉涼茶。

        “阿墨，你看，這帖子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卻專門點出恭候蘇姑娘芳駕，我覺得這是針對我啊。”

        蘇羽瀾窩在綦墨懷里翻了個身，故作憂慮地問道：“俞州城主不會是想，明天把我當魚燉了吧？”

        “不會，”綦墨的上半身往后仰了仰，“你都還沒燉上魚，我又怎么會讓你被別人燉了。”

        “咦？”

        天吶，鐵疙瘩開竅了？會說情話了？

        “怎么了？”綦墨說完那話，也有些不適應，看到蘇羽瀾驚疑的神情，他就更是無所適從了。

        “阿墨說話真好聽，我喜歡，所以當然要多看看說出這話的你啦！”

        要是身后有尾巴，蘇羽瀾早就搖得歡實了。

        “……我只是學著你平時說話的樣子。”

        “嗯嗯，那阿墨再多學學，我不介意你偷師的！”

        綦墨無語地攬住高興得扭來扭去、差點掉下椅子的蘇羽瀾，覺得以后還是不能說這樣的話了。高興倒是無妨，可要是樂極生悲就不好了。

        第二日晚，晚霞鋪滿了一頃如洗的天空。

        蘇羽瀾裝模作樣地伸出手，掐算一番后。她學著自家師父神神道道的模樣道，“朝霞雨，晚霞晴，看來明天是個好天氣。”

        “就這？”

        李寧攸和昭元夫妻倆等了半天后，反應完全不同。昭元煞有介事地同意點頭，而李寧攸才不受她糊弄呢，立馬質疑。

        聽到李寧攸的質疑，蘇羽瀾竟毫不介意。她上前在昭元面前轉了個圈，新衣裙擺上手繡的伏夷牡丹花樣，層層疊疊鋪展開如天邊晚霞一樣的艷麗光彩。

        “昭元妹子，你也換上新衣服吧，這也是一次展示咱衣服的機會呢。”

        “可是，不是要出發了嗎？”

        “不著急，你哥還在換衣服呢！”

        蘇羽瀾把昭元推進房里，“你慢慢換，不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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