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老宅。
  “你說什么？”厲嘉承揪住厲謹容的領(lǐng)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手上用勁，“你再說一遍！”
  厲謹容眸中掃過不屑，望著他怒錚錚的臉，眉梢輕挑，慢悠悠道，“我說，當年和江錦宣簽了終身合同，最終害得江錦宣無路而死的殺人兇手，你有什么資格關(guān)心黎秋的事？”
  之前江黎秋和管家的所有對話，他都聽到了，事無巨細。
  他不是沒想過去查一查厲嘉承，他從來沒碰過公司里的事務(wù)，但還是去查了當年的那份合同，本以為相關(guān)合同都會被記錄在冊，可他卻什么也沒查到，而當年與江氏合作的合同，也并不是那一份。
  于是他也就沒繼續(xù)查下去，潛意識不知為什么總是阻止了他，既然江黎秋不信任厲嘉承，那他為什么要去查個明白？
  厲嘉承指根發(fā)白，怒眸而視，他記得，之前阿秋也這么說過他，殺父仇人......
  “你到底是聽誰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什么害過江錦宣？”厲嘉承咬牙，“當年那起財政案我根本沒插手，那起合同也只是合同，我沒有——”
  “只是合同？你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啊，拿江錦宣的壽命簽下的合同，你憑什么？”厲謹容斜眸看向他，眸中盡是從未有過的輕蔑。
  “憑我給的條件！”厲嘉承一把甩開他，看著他跌落在床上彈起又落下，他攥緊拳頭，強力忍住沖上去揍他的沖動。
  他說，“你以為從沒碰過地皮開發(fā)的江錦宣，憑什么敢碰那塊開發(fā)地？就是因為在和之前的厲氏合作中他賺取了暴利！這是我通過這個合同給他的！”
  厲謹容怔住，只手撐在床上半天沒起。
  厲嘉承繼續(xù)，“那時候厲氏并不是我只手撐天，想要和江氏合作都得通過董事會的同意，更何況這種薄利買賣，想把暴利讓給江氏，我必須拿出能讓董事會信服的條件來。”
  “但你想沒想過，你這合同可能會把江錦宣逼死！董事會的人看到這條件后，你就不怕他們對江錦宣出手？”
  厲謹容突然瞪圓了眼睛，就算不是厲嘉承親手害得江錦宣陷入財政案，但當董事會看到那份合同時，難免不會對江錦宣下手。
  而且，他記得當時陳管家給江黎秋的應(yīng)該是份完整的合同，江黎秋難道沒有看到其中雙方的簽約條件嗎？
  還是說那份合同并不完整，那陳管家，還值得信任嗎？
  “所以乙方我填的是我個人名義，受益人是我，而并非公司。”厲嘉承像是沒了力氣，手自然垂落在身側(cè)，很快又接了句，“但最后那合同我也沒拿回董事會，風(fēng)險太大了。”
  厲謹容仰面躺回床上，無聲笑了笑。
  怪不得，他無論如何在公司都沒查到那份陳管家描述的合同。
  他想起之前在公司查到的那份合同，里面有兩份，一份以公司名義簽署，對江氏讓利并不多，還有一份以厲嘉承個人名義簽署，厲嘉承幾乎倒貼回所有。
  窗外漆黑，夜幕落得深沉，近日連綿細雨，導(dǎo)致天空上連淡薄星痕都很難看見，秋風(fēng)吹過，窗簾瑟瑟作響，冷意還是滲透了整間屋子。
  突然，厲謹容睜開眼，雖仍躺在床上，卻指尖無意識抓住了身下的薄被。
  他問，“為什么，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幫她。那個時候，你和她，應(yīng)該還不認識。”
  厲嘉承立馬明白過來他口中的她說的是誰，良久，四周靜謚得非常，空中風(fēng)的痕跡都清晰明顯。昏暗的屋子內(nèi)僅月光傾泄。
  “是，她不認識我。”說完，厲嘉承轉(zhuǎn)身要走。
  身后，厲謹容啞聲開口，“監(jiān)聽器，自從發(fā)生杜少宇那事后，我就在她包里藏了監(jiān)聽器，所以最近發(fā)生什么事我都知道。”
  “厲謹容！”厲嘉承咬牙，惡狠狠地盯著他，見他慢慢起身眼眶都微微紅了時，厲嘉承嘴角繃緊，一時也沒再說話。
  “走吧，這款監(jiān)聽器能隨時錄音，保持一周時間，我?guī)�你去聽聽，你看看該從哪里去查。”厲謹容徑直走過他身前，從門口走了出去，眼尾的紅卻愈加深重。
  原來，他竟然晚了這么久。
  太不公了。
  說起杜少宇，之前厲謹容從杜少宇那邊出來后，放心不下，就派人整日監(jiān)視杜少宇的行蹤，杜少宇在那次中傷得很重，半個月都沒能下床，如今就算能下床，也別說能參加晚宴這種聚眾活動了，難免被碰一下就摔到在地。
  而就在那邊鬧得風(fēng)里雨里時，杜少宇這邊也不安寧。
  電視上正播報著江黎秋被關(guān)押進車的畫面，他則手里握著電話，生生發(fā)抖。
  “我說過，不準再碰她，否則我跟你拼命。”
  杜少宇怒眸紅著，指根握緊手機蔥蔥發(fā)白，他瞪著電視上的畫面，指尖緩緩描摹在她的臉側(cè)，仿佛真能碰到一樣。
  電話那頭卻笑了笑，“你現(xiàn)在拿什么跟我拼？你那腿連跑都不利索，你還想干什么，老老實實在床上呆著吧你！”
  “你敢！就算我現(xiàn)在不知道你是誰，你以為我杜家是吃素的嗎？”杜少宇眼神落在電視上極盡溫柔，話語卻格外狠毒，“就算同歸于盡，我也在所不惜。”
  電話那頭詭異得靜了下來。
  杜少宇也沒再說話，因為他自己心里都沒有多少把握，高架橋發(fā)生的那場追車新聞，在杜家都傳遍了，杜家現(xiàn)在更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幾乎不準他去任何地方，哪怕偶爾離開，也必須有人跟在旁邊。
  所以，就算他有這份念頭，若真要付諸實踐，他也未必能如何得了。
  電視里，江黎秋在和厲嘉承說些什么，杜少宇眸中倏地狠厲，指尖握成拳一把砸在厲嘉承臉上，自己卻更加靠近江黎秋。
  臉抵著冰涼屏幕，與她的臉相對，卻一時讓他產(chǎn)生仿佛鼻息可聞的錯覺。
  終于，電話那頭再次傳來聲音，可杜少宇卻臉色猛地緊繃，當即摔了電話在地上。
  那頭語音輕飄飄的。
  “可是杜總，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枚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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