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親人
紛亂的街道一瞬間安靜下來,路人紛紛停下腳步。沒有驚叫,只有細瑣的低語聲,半掩著面惋惜、害怕自己有沒有被感染。他們已經見多了這種場面,從不計其數的此情此景中僥幸生還。
躺在地上的中槍者,嘴角緩緩留下透明泛黃的黏液,這黏液一直流個不停,好像要把對方身體里的水分完全流干一樣,隨之還有中槍者逐漸干枯萎縮的身體。
直到那副軀體脆弱的就像枯葉一般后,他口中吐出了幾枚卵,粉嫩的卵中間漂浮著一個多足的圓形蟲,里里外外看不出其他器官只有無數對細足,在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整顆卵炸開,隨之密密麻麻跑出無數只小蟲向四周散開。
圍觀的人驚叫著往后連退了幾步,最后被圍過來的衛兵抵住無路可退。
韓橋和特羅給那些寄生物補了幾槍。
衛兵扯開嗓子吼了句:“老規矩,等我們排查過后大家就可以離開了,這很快,因為有……”
他還有后半句想說,但是看了看云衍,喉結滾動幾下把最后那句話咽進了肚子。
云衍上前幾步脫下毛呢風衣外套蓋在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上,他轉回頭掃了眼周圍的人,眼睫翕張幾下,在人群的注視下邁步上了裝甲車。
一路上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是因為對他一系列云淡風輕的動作怔住了還是恐懼自己會是下一位。
臨上車前,云衍抬起手揚了揚手指,之后才摘下皮質的手套。
圍堵的衛兵才肯放行。
他偏頭看向窗外,路人時不時會往這輛裝甲車的方向看過來,他們看不到車內的人而車內可以清晰的看清外面,那些目光中總是或多或少藏匿著恐懼和害怕。
云衍的視線在車窗上停留了一會就收了回來。
特羅坐在副駕上打了個寒顫,韓橋扭過頭打量他一眼。
兩人都感受到了來自車后方的寒氣,識相的閉緊了嘴。
不過某人可就沒這么有眼力見了。
“親愛的心情不好?”
云衍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清瘦又白皙。手略微蜷起來在手指上打下一片陰影,看起來和剛才那具尸體身上洇開的黑血有點像。
“我知道親愛的手很好看,每次見到都能給我帶來不一樣的生理反應,可是也不用一直讓我盯著欣賞它,或許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讓我多欣賞一會么?”
終于,云衍這次有了反應,注意力從手上離開,放著冷氣對依肯說。
“你有身體么,就生理反應。”
聽到車后方的一聲淺笑,車內的氛圍這才緩和了點。
依肯笑了幾聲,聲音溫柔又玩味道:“這并不難辦。”
云衍冷哼了聲。
坐在前排的人張開半張嘴剛要說點什么,又被這聲給嚇得憋回去了。
沒多久云衍的胸針震動了幾下,打開顯示是特羅發來的,內容非常詳細的寫了哪句話是韓橋因為在開車沒法打字說的,哪句是他自己的。
“你倆嘴被凍上了?”云衍。
韓橋和特羅心說,別說,還真是……
云衍看著信息內容。
「韓橋(在開車,代發):老大,你說餐廳老板說的花是哪種,香檳色的花我還真沒見過。」
“第一個問題。不知道,見過。”
韓橋:“……”
「特羅:我之前路過林少校辦公室的時候遇到過她秘書進去送花,什么顏色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也不是說我懷疑少校哈,就是想著少校會不會對這方面比較了解?」
“下一個問題。我考慮一下。”
韓橋、特羅:“……”
車剛停到風暴中心門口,云衍胸前的胸針想起一連串的振動,他帶上耳扣,手指在其中一片花瓣上劃過接通了電話。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云衍眉間倏地皺了下,很快又平展。
韓橋和特羅回頭看著云衍,在等他給自己下任務。
“你們先回去。”云衍撂下一句話自己往種子部門走了。
-
云衍到的時候,過念還在生化研究室,他敲了幾下研究室的玻璃。過念從恒溫箱移開眼,看見來人走了出來。
他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兜里,又回頭看了眼實驗室里,云衍也順著看過去。
說道:“之前你們收集回的樣本,我們現在準備對其進行抹殺。”
云衍看著過念,在等他的下文。
“叫你來是因為,現在的感染物已經進化為可以在空氣中短時間內分裂,和以往寄生后再繁殖不同。”過念頓了下又道,“照著這個趨勢,人類失敗已經不遠……”
他話說到一半看見云衍嫌惡的眼神,沒再說下去。
“好好好,我知道有你在我還能多活幾年。”過念看著電腦上的數據,嘴上咕噥,“但還是很嚴峻……”
電腦不遠處放著恒溫箱,里面是一條人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鼓出來不同大小的腫包,腫包還是凹凸不平的,隱隱蠕動著。
見云衍一直盯著那,過念笑著解釋:“那個是之前運送回來的傷員上,截下來保持存活狀態長期儲存的,現在拿出來做感染物培育試驗。”
見云衍沒說話,他又自顧自的解釋:“放心,它們不會跑出來的,恒溫箱的玻璃就能殺死它們,而且過會我們也要把這些感染物抹殺掉。”
云衍“嗯”了聲沒說別的。
對著他過念實在是沒話說了,嘆口氣,手拍在云衍的肩上。
“雖然在你看來都可以解決,但是對我們這種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來說蟲洞那邊進化太快了。我們做了個推演,他們的感染速度將比原來快十倍不止。下次出任務還是警惕點比較好。”
云衍盯著那條胳膊上不斷腫起又縮小的鼓包看了一會,抬手拍走過念放在肩膀的手。
“知道了,謝謝。”
轉身離開往風暴中心走。
風暴中心的控制區內明顯要比往日忙的多。頻繁走動、揉摁太陽穴,這些動作顯然看起來是遇到了麻煩,再加上沒有任何一句閑聊,安靜的只能聽到各位的鍵盤聲就更能證實這一點。
“上校。”林晨的秘書走到了云衍身邊,抬頭看著他。
見云衍剛在這站了一會以為他有事。
“您是要去少校那嗎?”
說話間,對方手中一厚沓東西沒抱穩,掉到了地上。
秘書換了個姿勢抱花,對著云衍尷尬的笑了下,又彎下腰正要去撿地上的東西。
云衍俯下身幫她撿起地上一沓檔案。
“我幫你送過去。”
他聲音很淡。原本也并沒想著去找林晨。
“啊,好好,麻煩您了。”秘書走在前進了控制區。
云衍沒有說話,垂下眼睫盯著秘書手里的那束花,花瓣隨著走路姿勢慢慢搖曳,花瓣卷曲錯綜交疊在一起,從遠處看很容易跟玫瑰混淆。
突然的接連幾聲噴嚏聲打破了原本控制區的安靜。
“上帝!我怎么噴嚏打個沒完。”路過的在控制區工作的士兵揉著自己的紅鼻頭。
這人一扭頭就緊緊盯著秘書手里的花。
“原來是你手里的花。破天荒的,怎么會在基地見到花!”說著士兵又連著打了五個噴嚏。
秘書側了側身把花拿遠了點。
“不好意思啊,不過這花已經送了一段時間了。”
士兵頭都不敢回邊往前快步走邊道:“那估計是我今天運氣太正正好撞見了吧。”
秘書敲了幾聲門云衍跟著走了進去。
林晨剛掛斷電話,看見云衍,眉眼彎了幾下。
知道他們兩人有事聊,秘書放下東西重新換好花搭理過后也沒多嘴,很快就離開了。
云衍看著秘書手中那束顏色比現在這束較深一點,花瓣帶著點褶皺奄奄一息的花。
他不僅一次來過林晨的辦公室,卻從未注意到那束花,這個位置似乎總是有東西擋著它。
“什么事?”林晨。
他視線回到林晨這,對方正面帶微笑看著他。
云衍手指在桌上的文件點了幾下:“碰見你的秘書,順手幫了個忙。”
林晨看著桌上高高一摞:“確實東西有點多,辛苦她了。”
他視線重新掃過放在文件柜上那束剛被換新的花。
“那束是什么花,很美。”
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云衍注意到林晨眼尾細微的變化。
不明顯,一般人可能會直接忽略,可現在云衍正用著平時觀察感染者的專注度去觀察林晨。
在高層混跡多年的林晨,早已經可以很好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緒。
她回頭看了眼,回身道:“哦,那是洋桔梗。”
頓了幾秒,她又道:“一位常年在城邦混跡的老友送的。”
“老友?”云衍。
“怎么,你不相信我,就是普通朋友。”林晨,“你什么時候也這么八卦了。”
她的回復略顯局促。云衍顯然沒心情關心其他人的私事,這點她應該是知道的。
“沒別的事,走了。”云衍扯了下嘴角勉強笑了下。
云衍從林晨辦公室出來后,站在觀測窗前看著混沌之境以及遠處植被繁密漆黑一片的密林。
他沒事的時候經常會在這站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可以讓他冷靜下來思考。
“親愛的心情怎么又不好了?”尾音說得很輕。
云衍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依肯吃錯藥了,他語氣聽起來很溫柔像是真的帶著某種感情在關心他。
“你不都知道么。”云衍回到休息處。
他又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我該知道……”依肯聲音依然溫柔又低沉,他聲音戛然而止,似乎知道了云衍此刻在想什么,“如果真是這樣,這的確不是什么好事。”
林晨對于云衍來說,算得上是最后一位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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