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事與愿違,事在人為
坐在車上的顧瑤,看著后視鏡里越來越遠的施梓禾,滿意的勾起唇角。
昨晚吃飯的時候,自己對兒子提到了寧槿芙明天回國的事,一向寡言的兒子在沉默了很久后,突然和自己認真的談論了自己這段已經從小就定下的婚約。
“真的適合么?”
當宋淇澤對顧瑤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顧瑤直接驚了一下。
為什么不適合。一個是宋氏集團的未來繼承人,一個是軍區高干的掌上明珠,男才女貌,怎么看都般配。
所以在之后兒子向她坦白了,自己和那個叫做施梓禾的女人的關系,并試探的表達了自己想要和寧家結束這段,目的性明確的聯姻的意愿時,一向睿智冷靜,經歷過風雨的婦人并沒有即刻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盡管顧瑤的內心已經是驚駭不已、怒氣滿滿,但依然是在詢問了宋淇澤緣由之后,淡淡的列出種種后患及結果,無形而又決絕的否定,同時內心卻迅速地做出了一些決斷。
施梓禾這個名字,最近顧瑤聽說的不少,也都和宋淇澤有關。不過顧瑤本來一直覺得自己兒子只是圖的一時的新鮮,玩幾天就不會上心了,結果前幾天聽說宋淇澤竟然帶著她去了宋家舊宅,還在黃敦那邊直接開口印證他倆的關系。
老宋這幾年身體狀況日益低下,宋牧然手里還把持著宋家的幾家賭場,這對宋淇澤非常不利。所以,宋淇澤和寧槿芙的婚事,不能取消。
然后就在吃早飯的時候,有意的再次給宋淇澤說了寧槿芙回國的事,末了添了一句:“后天Jennifer回來,阿淇就多陪陪她吧,她也是很久沒回國了,人生地不熟的。”
然后就到已經暗中調查清楚施梓禾身處的地方,將人約出來,進行了這次談話。
寧槿芙這次回國,要在國內呆的久一點,所以這段時間會一直住在宋家。宋淇澤今年三十一歲,他們已經訂婚六年了,所以結婚這件事,宋家和寧家必須要提上日程。
施梓禾是個聰明的姑娘,目的性強,拿的起放的下,所以也不會有什么胡攪蠻纏的事情發生。這樣的人相處起來,的確舒服,也不怪自己的兒子對她心生好感。
不過顧瑤想,再喜歡,他倆的關系也只能止于好感,只能有好感。多一分也不行,也不能行。宋淇澤不明白,那身為母親的自己就要讓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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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你,還有一輪小月亮。”
宋淇澤坐在車后座上頭抵著車玻璃看窗外,離青州施梓禾那邊的老家還有三分鐘的車程。
還有三分鐘就能和阿禾見面了。
年底的時候寧槿芙從澳洲回來,宋淇澤在機場接到她后,兩人象征性的抱了一下然后一同坐上車,回到了宋家。
不同于施梓禾的清雅純凈,寧槿芙則是典雅高貴,又不失柔美。宋淇澤是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和二十四歲的寧槿芙定的婚,那時自己的病剛剛治愈,然后這樁婚約就隨之而來。
自此之前兩人從來沒有交集,所以宋淇澤在知曉自己要和一個陌生的女人訂婚之后,心中已經明了了這段婚約必然出現的原因,但是在母親的施壓下自己已經無力做出別的選擇。
宋淇澤是一直陪寧槿芙到了大年初六,這才有了空閑出來。
先前宋淇澤從章州飛到青州的時候,坐在飛機上他打了個盹,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一個人悄悄去了青州施梓禾從小就住著的那片小鎮,明明是想瞞著那人去的,卻在小鎮那扭來扭曲的小巷子里迷了路,誤打誤撞走到了施梓禾的爺爺在青州住的那間院子前。
夢里的自己,一個人大晚上的站在施梓禾的爺爺家院子門口發呆,看見施梓禾手里拿著把木頭手柄做的掃帚,安安靜靜地掃著院子里的落葉,天上掛著一輪圓圓小月亮,,明晃晃把那人的影子照到自己腳下。
宋淇澤站在門口看見施梓禾抬頭朝自己笑了一下,手里的木頭掃把被靠在了院子里那顆梧桐樹底下,樹底下還放著一個小陶瓷壇子,施梓禾彎下腰把那壇子拿起來,沖施梓禾招了招手
“怎么不進來?”
宋淇澤坐在車上閉著眼睛想,要是當時飛機落地的提醒再晚一會兒就好了,哪怕就那么兩三秒,或許他就能夢見自己伸出手握住那人的了。
這么想著想著,車就開到了院子門前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宋淇澤跨出車門往院子走,他站在門口的時候剛好看見施梓禾正在院子里掃那一地落葉,樹旁邊放著一個小陶壇子,施梓禾抬頭看見宋淇澤,咧嘴一笑
“怎么不進來?”
宋淇澤往后退了一步抬頭看了看天,天上掛著一個太陽,不是月亮。
這和夢里的不一樣。
“等你請我進來。”
對方一聽這話笑意要從眼角溢出來了,開口說道:“院子里有酒,你來不來?”
“來。”
冬季的陽光慵懶的灑在宋淇澤的身上,他突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次和施梓禾一起去封城看國際巡回的經典舞臺劇,那天早上倆人上飛機以后,施梓禾就靠在椅背上睡意朦朧。
也不知道是誰先轉的身,飛機飛到一半的時候宋淇澤一睜眼發現肩膀上仿佛有些重量,低頭一看施梓禾腦袋上繃著個白色條紋眼罩,頭靠在他肩上睡的正香。
手指尖有點酥麻麻的暖,宋淇澤眼睛一掃,倆人的指尖剛巧碰在了一起。宋淇澤盯著那碰在一起的手指思考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什么都沒想出來,索性轉頭看窗外。
這么巧,云的那一端慢慢的浮出了一個太陽,映出了一片滾燙燙紅艷艷的云海。
宋淇澤想,大概是窗外的太陽看久了全身都是暖的,他覺得和施梓禾碰在一起的手指尖有點燙。
曾經的他,為了工作早班機坐了無數次,除去當初還是個年輕氣少的少年時第一次在飛機上看日出,感嘆人生真好以外,又一次的不覺得早起坐飛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肩膀上的重量還在,那指尖的酥酥癢癢的感覺順著胳膊一直到了宋淇澤心里。宋淇澤覺得,大約那時候給他一艘船,再把飛機艙門打開的話,他大概能劃著那艘船穿過云海。
兩人后來順便去了封城最具特色的鳳巖山玩,晚上在一家民宿那留宿著。睡前老板娘閑來無事,然后抬一張桌出來打麻將。施梓禾覺得有意思,就拉上宋淇澤一起過去打。
宋淇澤經常是那個抱著胳膊在旁邊喝茶,看著施梓禾贏錢的。
看多了就摸出門道了,施梓禾這個人啊,眉毛一挑眼睛里含著笑,那這把就絕對穩贏。
最后玩到深夜了,牌桌才散。宋淇澤看了一眼施梓禾,發現那人還坐在麻將桌上,手里端著茶杯沖自己樂,眼里亮晶晶的閃著光。他抬頭看了一眼,院子上面掛著一輪圓圓的小月亮。
宋淇澤再看施梓禾的時候,腦子里莫名其妙就多了幾句話:
“怪不得天上沒星星,星星都跑她的眼睛里去了。”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看見我,真的,我忘了你,你會不會很生氣。”
宋淇澤他們把麻將桌抬到中廳,然后各自回房準備洗洗睡了。
“明兒見,阿禾。”
“明兒見!老狐貍!”
施梓禾看著宋淇澤關上房門,伸手一摸褲子口袋里,一打贏的錢,然后笑著走出了門。
宋淇澤洗漱完剛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聽見“砰砰砰”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敲他的窗戶一樣,宋淇澤剛一起身,就看見施梓禾手里拿著幾罐兒啤酒在窗戶外面沖著他搖頭晃腦的笑。
宋淇澤隔著玻璃看見施梓禾笑,莫名其妙的也跟著她一起笑。施梓禾一手指了指上面,沖著宋淇澤挑了挑眉毛,意思讓他出來。宋淇澤一個激靈從床上翻下來,踩了鞋就往屋門口跑,一手放在門把手上面,腦子里全是剛剛施梓禾沖著他笑的樣子,身后夜空里有一輪小月亮。她披著月光。
“你快點兒啊!”
“小點兒聲!大伙都睡呢!”
“行不行啊你?動作利索點!要不要我幫你一把啊!”
“你起開!”
宋淇澤翻身爬上房頂上的時候,順便沖施梓禾很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施梓禾一邊樂著,一邊手下一動拉開了啤酒,遞給一旁坐在屋脊上還喘氣的宋淇澤。
“這么晚了還把我拉出來喝酒,有事兒啊?”
“沒事不能找你喝酒?”
“嗯,倒也不是。”宋淇澤拉開自己手里的那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口。
他仰著頭的時候看見天上星星亮晶晶的,等他扭過脖子看施梓禾的時候,發現施梓禾手里捧著啤酒,看著前面正發著呆。
“想什么呢?”
“在想今天看的舞臺劇呢。”
兩個啤酒罐輕輕碰了一下,里面的酒晃了出來。
“嗯,今天這場舞臺劇的結局是有點不溫馨。”宋淇澤伸手,把晃出來灑在施梓禾虎口上的酒抹干凈。
施梓禾無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虎口。
手真暖,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看見我,真的,我忘了你,你會不會很生氣。”施梓禾兩眼盯著前方,仰頭喝了一口酒。扭頭看宋淇澤。
宋淇澤看見施梓禾的嘴角上沾了點啤酒沫兒,很想伸手幫她擦掉。
“有點難度啊,我記性也沒那么差。”
“我也沒那么容易生氣。”
啤酒就剩最后一口了,倆人拿著易拉罐輕輕一碰,相視一笑。
“醉了嗎?”
施梓禾問宋淇澤。
“沒那么容易醉,”宋淇澤盯著施梓禾的眼睛,忽然輕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
“沒什么,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圓圓亮亮的。”
第二天早上宋淇澤在屋子里一邊刷牙,一邊想起來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他夢見那月亮上有個臥著一只神氣活現的小狐貍,擺了擺尾巴對自己說:
“我記性好著呢!”
“可你不要急,你要等。”
封城還有另外一個景點,敬天寺。
施梓禾在平時休息的時候,會偶爾抄抄佛經。
“靜心。”她是這樣說的。
宋淇澤看著施梓禾點燃了一株檀香插在香爐里,繼續低頭安安靜靜抄佛經。
剛點燃的香冒出一縷白煙,擋在宋淇澤面前,讓他看不清施梓禾的臉,只聽到筆劃過紙的時候輕輕的“刷刷”聲。
宋淇澤是不信佛的,可現在他即便看不清施梓禾,聽著聲音也覺得安心。
檀香快燒到了尾,宋淇澤沒發現自己竟然盯著施梓禾看了這么久。
后來在敬天寺大殿內拜佛,施梓禾在殿內拜佛的時候,宋淇澤一個人在院子里轉悠,他看見那偏殿門口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簽筒,桌子后面坐著一個和尚。
宋淇澤走過去,雙手合十沖著和尚鞠了一躬,指著簽筒問:
“我能抽簽嗎?”
簽筒被搖了好幾下,里面的木簽碰到筒壁發出聲音,最后掉了一根在桌上。
宋淇澤看著那和尚慢慢伸手拿起那根簽,心里忽然緊張了起來。
要簽的時候是不是要許愿?他沒怎么注意,心里想的那個人竟然是施梓禾。
“施主,萬物皆有時,該來的總會來。不要急,你總歸要等。”
該來的總會來。
宋淇澤覺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是飄在十萬高空那些軟綿綿的云上面,說不出來什么感受,但總歸不那么緊張了。
可說到底他也不知道究竟誰是該來的。
“淇澤?”
施梓禾拜完佛出來,站在大殿門口喊宋淇澤。
出寺門的時候,施梓禾伸手往宋淇澤的頭上摸了一下,拿下了一朵花瓣。
桃花瓣。
宋淇澤回頭看了一眼,這敬天寺里原來種了一棵桃樹,桃花開的熱熱烈烈燦燦爛爛。
下山的時候施梓禾走在宋淇澤左邊,倆人擺臂頻率不一樣,一個朝前甩胳膊一個往后甩,總能蹭著手背。
手背蹭了一路,誰也沒把手收回來。
宋淇澤覺得自己心里仿佛有只小貓在撓癢似得,癢得他著急。
可你不要急,你要等。
飛機從封城到章州,落地的時候宋淇澤手機里的時鐘悄悄變成了01:00AM。
到家的那天晚上,施梓禾穿著宋淇澤的T恤站在家里看著章州的夜景。
她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的看過章州市的月亮了。
原來一個城市冷不冷,和自己是不是一個人真的有關啊,施梓禾捧著手里的牛奶感慨。
“想什么呢?再不睡太陽都要升起來了。”
“睡了睡了,現在就睡。”
這次宋淇澤來到施梓禾爺爺家來找她,兩人吃過了午飯,施梓禾帶他去青州東邊的這個小街道轉悠著。
倆人站在一家美術館對面,看著水里的倒影聊天。
“青州市的月亮和章州市月亮比起來,有什么不同?”
“章州的月亮它圓啊,圓不過青州市的。”
“為什么?”
“原先我也想不通,后來有人跟我說,某個人提前幾天就在自己家院子里掃落葉,我就想,她是不是等我呢?這么想著想著,就覺得青州的月亮看起來好像格外圓些。”
“昨天晚上這邊有人擺酒席,擺了一個大長桌子,可熱鬧了。你錯過真是有些可惜。”
“不可惜,昨天晚上的酒沒有今天晚上的好喝。”
“為什么?”
“特意留的,里面有份念想。”
“你怎么知道?”施梓禾聽到這笑出了聲,問宋淇澤。
宋淇澤指了指水里的月亮說道:
“他告訴我的。”
宋淇澤的手放下來的時候,剛巧又蹭過了施梓禾的手背。
二月份的青州晚上涼,可施梓禾卻莫名其妙覺得自己的手背暖了起來。
“你看那水里的月亮,圓是圓,就是少了點什么東西。”宋淇澤指了指那水里那輪月亮,眼睛卻盯著美術館里透出的光。
“少了什么?”
“大概少了這個。”
施梓禾低頭看著水里的月亮,感覺自己的手一暖,被人握住了。
那月亮的倒影上分分明明映著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
宋淇澤握著施梓禾的手,他能感覺到那人的手心里的每一條紋路,每一份熱度,他忽然想起了幾句話:
“我好久沒有感受以小步緊跑,去迎接一個人的那種快樂了。”
天知道今天早上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想跑出那些長長扭扭的石板道路,然后將小院里的這個人擁入自己懷中。
可你不要急,你要等。
就像這輪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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