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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無寐29(歲月如有意,情來不自禁)


上元節(jié)四處燈火若游龍,  人們置身于一個絢麗的火海世界。

        各方燈籠高懸,才子佳人吟詩作對,煙火重重,  爆竹聲聲,蜀州民風的豪放,竟比國都長安也不差什么。

        晏傾穿過重重人流,在橋洞下追上徐清圓。她正立在橋洞旁的槐樹邊張望,  見到他跟上來,  她一手提燈,一手招手,目若流湖。

        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晏傾松口氣,  跳躍不定的心臟鎮(zhèn)定下來。他定了一定,提燈走上前。

        他想好了說辭。

        然而他才近身,徐清圓就扯一扯他衣袖,拉拽他。他怔了一怔,  順著她的力道,  被她拽入了橋洞的另一頭。

        少女馨香在身前縈繞,被她輕輕攀著的手臂微微發(fā)麻,  不知是方才從人群走過的原因,  還是她在身畔依偎的原因,晏傾頭有些暈沉沉。

        徐清圓探頭看外面,輕聲細語:“他們好像走了。”

        晏傾:“嗯?”

        徐清圓煞有其事:“跟蹤我們的人啊。你不是說劉祿派人一直跟著我們嗎?今夜人這么多,他們又見我們一直在吵架、談情說愛……”

        徐清圓臉微紅,結巴了一下仍說下去:“早就監(jiān)督得很不耐煩了。我這樣吃醋一走,  人流又多,他們懈怠了之后,  沒有再跟上來了。”

        她沒聽到晏傾回話,便回頭看去。

        他靠著洞口潮濕的青苔壁,凝目望她,眸子清如玉水:“原來你當時走,是這個意思。”

        徐清圓不好意思之際,慌忙松開了拉著他的手。但他并沒有注意,而是學著她之前的樣子探身,向外看了看。晏傾慢慢判斷道:“不錯,他們確實走了。”

        他衣袖擦過她手臂,黑色斗篷被風吹開,露出里面的衣袖,袖口的手腕。

        枝葉扶蘇,遍地明華,他是月光漏下的那點落在青松上的清泠殘雪。

        徐清圓自家知道自家心事,低頭不敢多看晏傾。

        她兀自懊惱自己的心動過于頻繁時,晏傾回了頭看她。

        徐清圓露出笑:“我們走這邊。”

        晏傾拒了一下。

        她回頭不解看他。

        他身如玉樹,溫靜看她,非常認真地彎腰行了一禮:“我和廣寧公主清清白白,絕無徐娘子不知道的私下交情。”

        徐清圓怔了一怔后,屈膝伏身,回他一禮。

        她低頭輕聲:“我與韋師兄亦清清白白,縱然許多私情郎君不知,卻也是兄妹、友人之情。韋師兄與我,皆無他意。”

        晏傾緩緩抬目看她。

        花容月貌,仙子下凡,皆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然而美貌竟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優(yōu)點。

        他一次次折腰于她的聰慧靈秀,善解人意,那些與美貌全然無關。他心悸于自己見到了怎樣美好的女郎,他又常常傷懷于自己見到了怎樣美好的女郎。

        晏傾微微笑,向她伸了手。他并沒有碰她的手,只是松松地隔著袖子拉住她。

        他說:“那里人很多,我們?nèi)ツ抢锟纯础!?

        徐清圓憂愁:“可是……”

        晏傾知道她要說什么:“我們不去人最多的地方,去邊緣地兒走一走。我無妨的。”

        上元節(jié)和七夕節(jié)的寓意是不同的。

        七夕是情人之好,上元則是祛病破災。上元節(jié)的燈籠,承載的是這一類的美好期盼。

        徐清圓袖中始終藏著上次七夕節(jié)遺留下來、無法送出的五彩縷,她如今被晏傾牽著走在燈火通達的燈籠下,竟隱隱有些恐懼,怕舊事重演。

        然而這次應該和之前不一樣。

        二人提著燈走到人流最多的地方,仰頭看整片天幕被燈籠包圍,像一片片七彩祥云。

        架子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精致燈籠,一塊塊木牌掛于燈下,在風中搖曳。

        燈籠架下的商販們手中各抓著一把木牌,賣力兜售:“賣木牌咯!一文錢一枚,童叟無欺!”

        “客人,你們從上元橋上下來吧?要不要多買幾塊木牌?找人寫上吉祥話,掛在燈籠上,多吉利?”

        “看,那就是我們的寫字先生!什么吉祥話都會寫,也只要一文錢!過了今夜再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這生意如此熱鬧,商販們將此地占據(jù),再加上來討吉祥的百姓,此處被圍得水泄不通。

        晏傾和徐清圓二人提著燈,完全不敢進入人潮最多的地方,只在外圍看一看。

        徐清圓抿唇笑:“蜀地人們好會做生意,上元節(jié)如此熱鬧。”

        晏傾低頭問她:“想不想也去掛木牌?”

        徐清圓思考:“唔……可以討吉利呀。”

        她說得委婉,晏傾懂了她的意思。他低聲讓她稍等,便吸口氣,擠入人群中。徐清圓“哎”了一聲,她擔心他被人碰到,也擔心他出于好強而不顧自己的身體,不肯被她掛念。

        晏傾盡量避著人,到了一攤販前。

        晏傾跟攤販說話,片刻后又轉(zhuǎn)過肩指了指遠處樹下的徐清圓。

        徐清圓心中亂想,且喜且憂。

        待他終于從人群中擠出來,她快步兩步迎上去,手中提著的燈因疾走而撞上他衣角。

        她攀住他手臂,觀察他面色只是稍微蒼白了些,才放下心,嗔道:“你太亂來了,這種事應該我來的。”

        晏傾:“哪有男子讓女子出頭之禮?”

        徐清圓瞥他:“原來清雨哥哥這樣迂腐嗎?”

        他只是笑而不語。

        不論她如何誤會如何亂猜,其他女子托付郎君做事的待遇,他希望她一樣可以。

        晏傾溫聲:“幫我拿一下燈。”

        徐清圓接過燈,見他晃了晃手中一堆木牌,木牌發(fā)出清脆的“叮咣”聲。她目中染笑,見他從另一只袖中取出了筆墨。

        徐清圓驚訝。

        晏傾:“那寫字老頭身前擠滿了人,我想將位置讓給更需要寫字的人也無妨。你我二人皆識字,自己寫一些吉祥話,并不是問題。所以我也買了筆墨。”

        徐清圓說:“那哥哥你好不會過日子啊。”

        晏傾疑問看來。

        她提著兩盞燈,嬌嬌俏俏地在前面走。他不覺跟上,聽她戲謔:“你找人寫字,一個木牌才一文錢。你自己寫字,光筆墨就不便宜。哥哥你好不會算賬。”

        晏傾聽得愣住,他還從未算過這筆賬。

        而他心中生刺,想她算的如此清楚,可見她和侍女蘭時上京那段日子,過得多么拮據(jù)。之前他從未想過,現(xiàn)在卻后悔自己之前竟沒有關照過她,竟以為她上京了就沒事了。

        徐清圓回頭:“哥哥你需要一個會算賬的賢內(nèi)助。”

        晏傾問她:“你那時過得很苦吧?”

        二人同時一怔,各自反應過來對方的話題偏到了千里外。

        徐清圓好不容易生起的勇氣一泄,微惱地瞪了晏傾一眼,說:“……我們還是寫字吧。”

        --

        上元節(jié)的長安城中,太子和廣寧公主都沒有參與宮宴。

        太子暮長亭不參與宮宴,是因他受命出城迎接南蠻的使臣團。使臣團已到了長安城外,大魏太子出迎,彰顯一國氣派,亦將太子的身份與其他皇子區(qū)別開。

        這是宰相林承教給太子的。

        廣寧公主沒有參與宮宴,用的理由很敷衍:病了。

        但誰也沒想到,暮長亭傍晚出城前,來公主府看望生病的姐姐。而暮明姝并不是真的生病,她在府中飲酒。

        暮長亭到來后,被暮明姝拉入了酒席。

        前廳的太子暮長亭喝得醉醺醺,倒在桌案上。

        帷幔飛揚,他一杯皆一杯倒酒,口上翻來覆去說著胡話:“姐姐,我敬你!”

        “姐姐,以后你跟著我混,誰敢小瞧你。”

        而后院中,暮明姝慢悠悠地梳妝,任由府外的太子侍從著急徘徊。銅鏡照出她美艷眉眼,同時照著攤在妝臺上的兩紙信件。

        兩封信,一來自徐清圓,一來自韋浮。

        兩封信皆為她今晚所為推波助瀾,讓她下定決心這么做。

        蘭時乖乖地跪在地上捧著銀盤上的金鈿等物,公主自己的侍女則被公主的行為嚇得心驚肉跳,在一旁小聲勸:“公主殿下,這樣灌醉太子殿下,是不是不太好?太子殿下該出城了,他的侍從們都急得恨不得闖入公主府了……太子殿下還在喝酒!”

        侍女打個哆嗦:“若是日后讓那些朝臣知道,讓陛下知道,您、您延誤政務,這是大罪。”

        暮明姝緩緩起身。

        她已梳妝妥善,卻不是平日在長安城中貴人流水宴上富麗堂皇、長裙曳地的華貴模樣。她束冠、簡裝、窄袖,英氣勃發(fā)。若是給她一柄槍,她便可以出門殺敵。

        暮明姝望眼侍女,慢悠悠:“我本就是要延誤政務,要托住我那傻弟弟。他喝醉了酒無法出門,無法代表大魏出迎使臣團。而我這個姐姐心中有愧,決定代他出城。

        “日后告狀到陛下面前,我也有道理可言。爾等只需聽令,不需教我如何做。”

        暮明姝走出華庭,越過帷幔飛揚的前廳,一步步走向府外等得十分不耐煩的出城侍衛(wèi)團。走過前廳時她可以聽到弟弟醉酒的呢喃,聞到濃郁醇厚的酒香,但那些都不能阻攔她的步伐。

        她與暮長亭的爭戰(zhàn)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無硝煙的爭戰(zhàn)不因姐弟親情而半途夭折。

        暮明姝走出黑黝黝的府邸,迎上府外的侍衛(wèi),又在他們無奈的順從下上了馬,和他們一同出城。她將代表大魏,她將迎上未知命運。

        她仰頭看天上蒼穹,來自長安宮城的方向煙花綻放。

        暮明姝想到徐清圓寫給她的信——

        “若是將一切陰謀屏蔽,直面真相,將得到一個結論:陛下希望您活下來。”

        暮明姝心想:是這樣嗎?那么,讓我來證實一下吧。讓我來看看——父皇,你是否允許我走上一條不可控的路。

        --

        長安城外已不到兩里的驛站前的小城,成了使臣團今夜留歇之地。

        只消再一日,他們便會與前來迎接他們的大魏太子見面,一同進入長安。這是最后一夜,又是大魏的上元佳節(jié),便是南蠻這些使臣團的人,都放松下來。

        但還有一人很緊張。

        宰相的愛女林雨若日日焦慮,數(shù)著手指頭等韋浮何時回來。

        韋浮走時,將他侍衛(wèi)留給了她,說必要時可以假扮他。林雨若日日和這個侍衛(wèi)在一處,做足戲碼,但即使這樣,云延的懷疑日漸加深,林雨若快要撐不住了。

        這夜天未黑,林雨若就帶著韋浮侍衛(wèi)出門,找借口說過節(jié),躲開南蠻王子的堵門。

        在集市上,林雨若不由分說地給自己和韋浮侍衛(wèi)各買了一張面具,叮囑他:“好好帶著,不要摘下來,這夜應當能躲一躲。但是郎君,你家郎君到底何時才能歸來?明日就要見太子了,我、我隱瞞不下去了。”

        面具后的侍衛(wèi)聲音沉悶:“屬下不知。郎君為了不被人查到線索,音信皆無。”

        林雨若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卻也沒辦法,只好拉著他,憂愁地去逛街。她尋思著等驛站人都睡著了再回去,熬過今夜便又多了一日,可明日又該找什么借口拖延行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的難過,可他說他想一輩子當黑暗中那個不為人知的保護者,她止不住自己心中刺痛和傷懷。就好像他真的會這樣做,她真的無力阻止一樣。

        林雨若忙擋路:“是我!”

        煙火在天邊炸開,錦城之地,徐清圓輕輕瑟縮一下。

        晏傾:“我病苦纏身,自幼如此。我這一生都不比旁的郎君健康,有很多別人可以的事,我都無法做。很多事情是努力也沒辦法的……”

        韋浮睫毛輕揚。

        “希望她用她的聰慧好好想一想,我是否值得她的犧牲下嫁,身在地獄深淵的人是否值得她舍身相伴。”

        徐清圓望著湖水:“多嚴重的罪?”

        她微微發(fā)抖。

        她本能警惕:“快走!”

        云延停下步,低頭故作驚訝:“原來是林女郎,好久不見。林女郎在這里,想必方才那位便是韋府君了。韋府君真有意思,數(shù)日來避而不見,只肯與林女郎作伴。便是美色誤人,林女郎看著也不是那傾國傾城貌,不應有本事把韋府君迷得忘記公務啊。”

        他再道:“我還有一群不聽話的……朋友懷有其他心思,在說服他們、或解決他們之前,我的命不獨是我的。徐娘子,我身不由己,我這一生得到很多愛,為了這些愛,我不得不做很多事。”

        徐清圓傾身:“我想看看……”

        徐清圓屈膝而坐,杏色裙裾鋪地,手中執(zhí)筆,正拿著一方木牌。在她和晏傾旁邊,那些買來的空白木牌林林總總堆滿了地,而二人身邊又各自堆了幾個木牌,是已經(jīng)寫好字的。

        林雨若一點點摘掉自己的面具,噙著淚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他。

        他仍低著頭寫字:“因那女子并不了解我,并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徐娘子,我告訴你,你想聽嗎?”

        他垂首對她笑,既像清薄的酒,又像溫煦的風,讓她的心在煙火下煎熬萬分。

        她吩咐侍衛(wèi)快走,自己也趕緊掉頭。而她回頭時,不出所料,見云延閑庭信步地向她走來。她心中叫苦:這人眼力太好了,這都能認出她。

        徐清圓看到這么多木牌,有些臉紅:“我們好貪心。”

        煙火在頭頂綻放,五色光落在地上的人面上。

        徐清圓輕聲:“你為何徘徊?”

        徐清圓眼睛看著湖水,波光粼粼。她掙扎許久,輕輕點頭:“嗯。”

        晏傾說:“我希望她的答案是‘不’。可若是她的答案為‘是’,那我只能……”

        “我不想和她光明正大,我只想在黑暗中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振翅高飛。”

        此時此刻,她和晏傾坐在槐樹下的湖水邊石階上。掛滿燈籠的竹架離他們并不遠,而此處有些狹窄,其他人都不愿意擠在這里,只有他們希望這樣靜謐的地方。

        徐清圓低下頭。

        這聲音……

        他又寫什么呢?

        徐清圓捂住嘴,搖搖頭。她明明坐于他身旁,可她一點兒聲音發(fā)不出,只怕出口就是哽咽,出口就是泣聲。

        她煩惱之時,侍衛(wèi)突然一抬手,她抬頭,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云延,帶著南蠻壯士們游玩。

        晏傾沉默一下:“你可以這么理解。”

        云延望她片刻,他低頭于她耳畔:“看來他真的不在啊……他去了哪里?”

        男聲如破冰濺玉,溫涼噙笑,卻在所有人耳中炸開不同的結果:“云延王子不應這樣欺負我的小師妹。”

        面具下的郎君眉目清雅,隱約帶笑,這溫文爾雅的君子風,除了韋浮,別無他人。

        晏傾在旁溫聲:“煙火而已,莫怕。”

        林雨若驚:“你胡說!你沒看見么,韋師兄剛才還和我在一起……”

        她看到云延笑了一下。

        她又一滴淚落下。

        徐清圓:“你說的是你出身寒門,父母親族供你讀書不易嗎?是否他們太過貪婪,想要原本不該擁有的東西?”

        其實云延哪里認出她?只是她見面就跑,行蹤那么可疑。她一個嬌滴滴的女郎沒有經(jīng)驗,他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兩盞燈籠置于草地上,零星火光搖曳。

        晏傾輕聲:“別哭。”

        徐清圓呆住。

        他聲音帶些苦:“或者說,我有一樁非常嚴重的罪,懸于我的頭頂。我不知道那把刀何時會砍下來,但我確定它一定會砍下來。在塵埃落定之前,我都不敢有子嗣,不敢讓我的妻子受我連累。”

        端坐于她身旁紙筆寫字的青年青黑的眉目抬了一下,徐清圓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有人拿車推著木牌,征集識字的人寫字,不由咂舌。

        他終于抬起瘦遒的手,冰涼的指輕輕擦過她眼睛,落在她面頰上。他維持著這個動作,望她許久:“我希望這位女郎好好考慮一下,認真考慮一下,不要被短暫的愛左右,不要讓情感戰(zhàn)勝智慧。

        徐清圓:“可是……這是回復嗎?”

        風中傳來那人財大氣粗的呼聲:“寫一個牌子給三文錢!我爹要是病好了,再來給你們錢!”

        徐清圓輕笑:“原來是孝子。”

        她并腿繼續(xù)寫字,卻實在不知道寫什么。她已經(jīng)為晏郎君寫滿了吉祥話,不過是希望他病好,希望他長壽,希望他娶得良妻,再希望他能證明爹爹清白……更貪心一些的,也只是希望爹爹平安歸來,娘親好好活著。

        --

        晏傾:“不是嗎?”

        徐清圓怔忡。

        晏傾莞爾:“似乎不如旁人貪心。”

        晏傾:“知我罪我,其唯春秋。裁判權在他人手中時,我不敢置喙他人的公正與憐憫。”

        徐清圓再問:“可若是她還是很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呢?”

        徐清圓:“只能如何?”

        湖水濺起一點漣漪。

        她眼中眨掉一滴淚,咬唇?jīng)_上前,再一次張手臂擋在云延面前。

        煙火綻放聲中,云延盯著韋浮,似恨不得揭開他一層皮,看他是真是假。但這是真的,云延知道自己落后一步。韋浮望來時,他隨意地聳肩一笑。

        他自然不知道云延和林雨若之前在說什么,他只能順著他們的話,低頭看面容緋紅的林雨若一眼:“嗯,傾國傾城貌。”

        他憂心忡忡:“我要與韋府君見一面,和他再談談公務。”

        晏傾抬手擋住,袖擺罩住了他寫好的木牌。徐清圓只瞥到“多嬌”“良婿”“平順”幾個字,其余的便看不到了。

        云延嗤笑一聲,他輕松無比地撥開她,林雨若被他一推就趔趄歪倒。他大步向侍衛(wèi)方向追去,林雨若被他碰過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他輕聲:“我不想讓她一直那么委屈,一直那么求而不得。我希望我喜歡的女郎得到她最期待的,如果她此時最期待的是我的回復,我怎能不給?”

        徐清圓抬頭。

        他撫摸她發(fā)頂,溫聲:“不要急著答復,好好考慮,好不好?”

        湖水照著她一雙清水眸。

        好不容易,她稍微能止住一些。

        可她輕聲:“我不讓。”

        她淚水模糊的眉目,與他溫柔而憐惜的目光對上。

        晏傾抬頭看她一眼,目中染笑,又低下頭繼續(xù)寫。他慢慢開口與她說話:“徐娘子,你可知,我心中傾慕一個女子?”

        可她實在不知道寫什么了呀。

        “徐娘子,我喜歡著一個女郎。可我希望她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想在背后默默看她,我希望她一生可以不知道這樣的愛。若是有可能,到死我也不會說出口。

        徐清圓不好意思:“只是突然被嚇了一跳,這也沒什么好怕的。”

        她問:“可你為什么愿意對我說這些呢?”

        林雨若身子一僵,想起了昔日他擄走她時的可怕。她抬頭,隔著面具,她眼中霧濛濛一片,又怯又堅定。

        徐清圓傾身,撲入他懷中,抱緊他腰身。

        林雨若面具后的面容漲紅,她張開手臂再次擋在云延面前:“我、我雖不是傾國傾城貌,但是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韋、韋師兄面前,我自然是最美的!他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不要打擾我們、我們花前月下。”

        他又道:“且我為了養(yǎng)病,吃了很多不好的藥。我恐怕壽命有損,不知何時便會離世。”

        那些南蠻野人沒反應過來,云延慢悠悠地瞥來一眼,隔著面具,林雨若都能感覺到那針扎一樣的目光。

        晏傾聲音清和悅耳:“旁人的愿望,怎能偷窺?”

        徐清圓垂下眼,抱緊自己膝蓋。

        林雨若猛地回頭。

        云延瞇眸。

        云延眸中笑意變淡,眼神微冷:“讓開。”

        徐清圓托腮:“小氣。”

        晏傾溫聲:“我還不能有子嗣。”

        她沒有更貪心的愿望了。

        晏傾:“我在長安時與她相識,更多的緣分不知從何說起。當我察覺情由心起時,我已經(jīng)無可奈何了。想這世間情是最美好又最無力的一件事,我徘徊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

        晏傾微笑:“那我便將她當妹妹,幫她選最好的夫君。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和她結拜兄妹。若是她連兄妹也不想做,我也不會打擾她。總是我公務繁忙,想不見面的話,很容易。”

        云延的手搭在了她纖窄的肩頭。

        此時此刻,站于她身后的青年衣衫落拓,戴著和侍衛(wèi)方才一模一樣的昆侖奴面具。在云延和林雨若各自不同的目光凝視下,他摘下了面具。

        他抬手就要點她穴,手指卻被林雨若后方伸開的修長手指撥開。

        徐清圓低著頭,眼中一滴淚掉落。

        可是晏郎君一直低頭在寫。

        林雨若努力學習刁蠻:“我不讓,我就是看不慣你們總要談公務,我就是不許韋師兄和你們在一起……”

        云延:“林娘子是傾國傾城貌?”

        她心里七上八下,一顆心中猜忌滿滿。她突然地覺得他說的是自己,可她又不相信這樣的好運會降臨于自己身上。她懷疑自己的聰慧,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聽懂。

        晏傾:“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她猛地看向他,大腦空白,面頰一時紅一時白。

        徐清圓:“若是答案是不呢?”

        晏傾說:“因為她喜歡我呀。”

        徐清圓輕聲:“我想她不介意。”

        云延低頭看眼她臉上的昆侖奴面具,抬步便往她身后走。

        他停了一會兒,接著說:“我有秘密要瞞著世人,包括我的妻子。我不愿娶妻,是不想連累他人,不想同床異夢,更不想妻子面對我隨時會到來的告別,面對我遺留下來的很多難以解決的問題。

        林雨若在人群中躲人,扭頭之間只見云延離她反而越來越近。他幾步就到了她前面,她急得不行,手一推將侍衛(wèi)往身后推走,自己硬著頭皮擋在云延面前。

        晏傾將寫好的一塊木牌放在旁邊地上,清脆的“當”聲,讓徐清圓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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