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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血觀音14


韋浮耐心地陪林雨若挑選玉觀音像,  林雨若最后買下的那尊像,仍讓她不滿意。

        因為買下的這尊,依然與她兄長雕刻的那類不完全一致。

        二人在貨貿繁華的榆柳交蔭下行走。市肆間的叫賣此起彼伏,  行人如鯽穿梭。

        韋浮笑著開解悶悶不樂的林雨若:“也許你兄長只是長在甘州,和這里的百姓一樣信奉那個‘圣母觀音’,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區別。是你想多了。”

        林雨若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展眉道:“是,  我自然希望是我想多了。我自然希望兄長以前在甘州時過得好一些……”

        她說得恍惚,  因連她自己都不信。這般恍神之際,一個小乞兒貓著腰,快速地向她腰間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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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堪堪扶住被撞倒的少女,  看到那小乞兒從林雨若腰間摸走了錢袋,  頭也不回地跑入人群。

        林雨若被這當街搶劫的兇悍鎮住,半晌回不過神。而一直跟在他們身后的衛士不等韋浮吩咐,便拔步直追,跟著強入人群。

        韋浮立時拽住林雨若:“去看看。”

        林雨若抓住他衣袖,  急急道:“只是一個小孩子,  師兄……”

        韋浮微笑:“勿以惡小而為之,以小失大。”

        林雨若愣愣地收回了自己想勸說的話語,  跟著韋浮向前方跑去。待他二人趕到時,  衛士們已經奪回了被搶走的錢袋,卻沒有抓那小乞兒。

        衛士們對林雨若好聲好氣:“娘子,你好生查看,看那乞兒有沒有偷其他東西……”

        韋浮則抬目,看向那個跑遠的小乞兒。小乞兒很慌,  回頭不停看他們,生怕他們追來。這小乞兒逃跑間,  撞上一個弓著腰的老人家。

        小乞兒以為自己又得罪了誰,炮竹一般跳起來道歉。

        那老人沉默寡言,往這個方向隨意地瞥了一眼,也不理會乞兒的道歉,鉆入了旁邊的巷子里。

        韋浮的目光驟然凝住,眼睛被針扎了一樣,瞬間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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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叔以前是他家幫傭,是韋家老仆,從韋蘭亭出生就一直照料韋蘭亭。韋蘭亭去很多地方,私密行動時,韋浮與他父親不一定能跟上,但是喬叔一定跟著韋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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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建立后韋浮再沒有在母親身邊見過喬叔,韋浮與父親都不敢過問,因一問,韋蘭亭就露出十分傷心的神色。那自然是因為喬叔死了——喬叔年紀大了,是韋蘭亭的忠仆,只有喬叔死了,韋蘭亭才提也不想提。

        可是韋浮現在看到的那個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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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灼灼下,韋浮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僵硬不動。

        他生怕自己認錯了人,更怕自己沒有認錯,那個人就是喬叔。若他沒有認錯……老人家隱姓埋名的這些年,為什么不回洛陽,不回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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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查找韋蘭亭生死之謎的真相中,他一直模糊地走著一條自己看不清前途的暗道。但在這么一刻,韋浮清晰地意識到,他觸及了某些秘辛。

        這個秘辛,也許被他娘藏在了甘州。

        韋浮輕聲喃喃:“娘,你是否也想我把秘密挖出來……你生前是不是就料到了我會找您,我并沒有做錯,你是希望我這樣做的,是不是?”

        他想到他清矍消瘦的娘親坐在窗下,郁郁寡歡地眺望遠方。大魏建國后,韋蘭亭一日日枯瘦,越發沉默寡言。

        龍成二年,她背著包袱再一次地離開了丈夫與兒子。韋浮與父親已經習慣她的不告而別,可他們并沒有習慣她的死亡——她渡船時,死在了江河上。

        直至今日,韋浮才從多年噩夢中,看到韋蘭亭模糊遙遠的面容,離他近了些。她在混沌黑白的世界中,憐憫地看著他,默默垂淚。

        林雨若輕輕搖晃他手臂,將他喚回現實:“師兄,你怎么了,怎么出了一頭冷汗?”

        韋浮用帕子擦去額上的汗漬,盯著喬叔離開的那個巷子,率先跟過去:“我似乎看到了一個熟人,去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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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清圓夫婦二人被李固趕出軍營前,和暮明姝、云延見了一面。

        云延不理解為什么晏傾寧可被趕出軍營,要去找什么兇手,也不直接揭露他的身份。只要李固知道晏傾的真實身份,就不敢像對待草芥一樣隨意處置晏傾了。

        晏傾平和回答:“很多時候與百姓們變得一樣,才有助于查真相。官位有時候是束縛,并不能幫我什么。”

        云延:“你倒是好心,去幫李固的忙。我要你查的事,你便不著急了,是么?”

        晏傾目光一閃。

        他沒說話,徐清圓在一旁輕聲:“我們不是已經開始查了嗎?”

        云延一怔。

        徐清圓柔聲解釋:“我與夫君去查‘血觀音’一案,韋郎君與林小娘子去外圍找一些有用訊息,接近‘觀音堂’。李將軍對公主與王子最放心,你二人不正好能從李將軍身上查起嗎?”

        她見暮明姝和云延都一時無言,只怔怔看著他們,便更詳細地低聲:“無論是‘觀音堂’的出現,還是王子在意的事,都是在南國末年發生的。我們查‘血觀音’,說不定能碰觸到云延王子的事。而公主與王子更簡單,你們想知道當年的事,查一查李家多年上報朝廷的奏折,說不定會有發現。”

        暮明姝抓住重點:“奏折?”

        晏傾溫溫和和:“甘州戰事樁樁件件,都一定有留底的折子。南國已滅,這些折子只會被李家保存。若無意外,李家在南國時也曾立下赫赫戰功,嘉賞的圣旨一定不少。殿下與王子都是武藝高強之人,李將軍又不提防你們,這是你們最方便做的事。”

        云延登時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笑:“偷東西嘛……”

        暮明姝與他對視一下,也跟著一笑:“有點意思。”

        至此,暮明姝才終于覺得甘州一行有了趣味。

        暮明姝和云延離開前,暮明姝突然回頭,對二人說了一事:“對了,甘州這片和西域相挨的地方,婬祀太多,除了‘觀音堂’,其實還有一個‘上華天’。‘觀音堂’在明,‘上華天’在暗,大家都小心些,不要惹到地頭蛇。”

        暮明姝這樣說時,觀察著晏傾的反應。

        晏傾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沉靜地點點頭。無論那宋明河如何詆毀晏傾,晏傾都未曾做過什么讓暮氏懷疑的事。

        反應大一些的,是晏傾那個侍衛風若。風若緊繃了面容,手不自覺地想碰刀,又強行放下。

        暮明姝笑一笑,和云延一同走了。

        --

        徐清圓和晏傾走在街市上,風若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頭。

        徐清圓輕聲問晏傾:“上華天是什么?”

        晏傾平靜:“大約是和‘觀音堂’性質差不多的組織吧。”

        徐清圓蹙著眉:“殿下為什么這么提醒我們?我們會招惹‘上華天’?‘上華天’很厲害么,和‘觀音堂’的地位如何比?”

        晏傾沉靜許久,直到徐清圓輕輕打量他。

        他才道:“我想,我們大約招惹不上‘上華天’。”

        徐清圓:“你怎么知道?”

        晏傾反問:“你既然信任李將軍,那你可從李將軍嘴里聽說‘上華天’?李將軍既然沒提醒我們,自然說明此事不重要。我們不必多生事端。”

        徐清圓依然目露猶疑,一眼又一眼地掃晏傾。

        她對晏傾的信任瓦解后,如今他說什么話,她都要想很久。

        這種感覺,讓晏傾并不舒服。

        可是他偏又無話可說……在“上華天”這個問題上,他必須要瞞住徐清圓。

        晏傾低聲:“你若不信,我們試一試便是。”

        徐清圓驚訝地見晏傾向身后的風若望一眼,風若愣一下后快走過來,晏傾對風若吩咐兩句。風若眼神古怪地看這對夫妻一眼,轉身隨手抓住旁邊路過的一路人。

        風若大咧咧:“兄臺,你可曾聽過‘上華天’?”

        被抓住的路人很兇煞,白來一眼:“沒聽過,滾!”

        風若唾面自干,對小夫妻一聳肩。晏傾淡然溫和:“你看,這樣神秘的地方,和我們沒什么關系。”

        徐清圓瞪直眼,一時間,又忍不住那笑意。

        她說晏傾:“……原來你依然不想和旁人多說話,依然不敢靠近他人。卻讓風郎君替你去說話,哼。”

        晏傾一怔,赧然。他沒說什么,徐清圓已經走開。

        他們沒有在人多的地方多多停留,而是去調查觀音案中的死者。

        距離他們時間最近的死者鸞奴,晏傾恰恰知道她的些許身世,自然就從她開始查。

        鸞奴是甘州本地人,做軍中妓的那些年,獨獨和一個小村中的老婆婆交好。據鸞奴生前說,這世上沒什么人對她好,只有老婆婆在她年少時偶爾接濟過她,對她好一些。

        如今徐清圓二人便在老婆婆家門前,打聽鸞奴生前的事。

        老婆婆聽說鸞奴死了,震驚又傷心:“這孩子也沒有得罪過誰,平時本本分分的,膽子比老鼠還小,怎么就死了?”

        在老婆婆胡亂猜之前,徐清圓率先問:“聽鸞奴說,您養過她一段時間?”

        老婆婆搖頭揉眼,嘆息道:“我自己都管不過來,哪里顧得上她,那孩子給我臉上貼金罷了。能多幾口剩飯,想到她時喂一口,就不錯了。幸好有圣母觀音娘娘保佑,咱們都沒餓死!”

        晏傾立在門口,聽徐清圓溫聲細語地和老婆婆交談。他目光則穿過人,看向老婆婆屋內。簡陋的茅屋中,晏傾一眼看到桌上擺著的一個觀音小像。

        晏傾:“您也信圣母觀音?”

        老婆婆:“當然,我們這里人都信。”

        晏傾徐徐問:“是否鸞奴信得更加狂熱些?”

        老婆婆連連點頭:“是的是的,你們怎么知道?鸞奴那孩子,說自己沒有娘,她覺得圣母觀音娘娘就像她親娘一樣,她一日三餐地上供。哎,這也可以理解,從南國末年走過來的甘州人,就沒有不信圣母觀音的。”

        徐清圓:“所以老婆婆你沒有一日三餐地去供觀音娘娘嗎?”

        老婆婆尷尬道:“我自己都窮得揭不開鍋,哪里會那么勤地供一個像。不過我也很信就是了。”

        后面的話,更像是怕冥冥中的圣母觀音怪罪,而特意加的。

        徐清圓含笑,謝過老婆婆。

        可是若是他想……她該拒絕,還是裝害羞默認啊?

        不知是客棧木床太過硬,還是受晏傾身上的氣息影響。閉上眼的徐清圓腦中亂哄哄,總是想到前幾次同床的時候。記憶最近的,就是昨晚。

        他確實和她一樣睡不著,原因和她大體無差——他不適應和他人同榻。

        她慢慢地轉身,睜開眼。她看到濛濛月色照在兩人之間的雪白石像上,而晏傾子夜一樣的眼睛便藏在月光后。

        晏傾:“……”

        他語氣幾分冷淡:“你是想讓我生氣,和我吵架,對嗎?”

        晏傾聲音溫潤:“你睡了嗎?”

        晏傾:“所以你想聊的話題,是什么?”

        晏傾眼瞼微晃,徐清圓驚訝地從他身后探頭,不可置信:“觀音案中的死人,竟然不全是女子?男子也被扮成觀音?”

        純美的女郎正跪坐于榻上,捧著玉石像,很認真道:“我覺得答案就在玉石像中。無論多么天方夜譚的婬祀,都應該試一試。只是不知道我表現的很信奉圣母觀音,心里并不是那么虔誠,圣母觀音會發現嗎?會因此降下神罰,還是因此忽視我?”

        他只好想著觀音案來麻痹那種不適應。

        風若沉吟半天:“這人骨架大,分明是個男子。”

        徐清圓一下子繃緊身子。

        她心中默想不行吧?昨日是犯了糊涂,今夜……她和晏郎君如今這若即若離的關系,似乎不適合頻頻行房事吧?

        他們探訪的最后一個死者,沒有家屬,沒有親人朋友。

        他眼皮微跳,覺得那白玉人像貼著她盈盈如玉的手腕,分外不祥。

        徐清圓:“你保證你不生氣,不打我哦。”

        徐清圓閉著眼,顫顫問:“那你有從死者身上看到致命傷嗎?”

        他伸手要去拿,徐清圓搶先奪走。

        她師兄送的……

        他低聲:“我是說我們聊聊天,不是說我們吵吵架。你若再這樣故意使壞,破壞我們夫妻感情,我便、便不理你了。”

        之后,他們按照名單,又去找其他死者有關的人。

        徐清圓做好被打的準備,硬著頭皮紅著臉:“夫君,你到底有沒有不舉之癥啊?”

        二人同床而臥,一尊玉石像擺在兩人之間,月光自外照入。

        她心里一直卡著的一根刺讓她不想和晏傾過于親昵,可是亂葬崗這樣的環境中,她又不得緊緊跟著晏傾,生怕他遠離她一步,討厭的風若就跑過來嚇唬她。

        徐清圓別扭萬分。

        徐清圓連忙扭頭不肯看,扒住晏傾嗚嗚咽咽。晏傾側身擋過風若,護住徐清圓,微斥:“好了,不要鬧了。”

        徐清圓羞愧,低頭反省:“對不起……你不要傷心。我不會胡來的。”

        她用被子蒙住下半張臉,水盈盈的眼睛噙著一點兒他看不懂的情緒。她聲音如羽毛一樣撩在他心頭:“那我再想一個話題好了……可是我怕我說了,你會打我。你會打人嗎?”

        --

        徐清圓怯怯地躲在晏傾身后,用衣袖捂住口鼻,閉上眼:跟著他們多了,她竟有些習慣晏傾喜歡從尸體上找答案的行為了。

        --

        徐清圓被他的嚴厲嚇了一跳,抬頭怔忡一下,微笑:“我只是提供一種可能。你在想什么?”

        說話的人家:“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和她老人家意,她才下神罰的吧……觀音像都裂了!我們家現在都不太敢經常供……可是觀音堂的人說是有人行兇,圣母觀音不可能對她的信徒下神罰。我們也不知道誰說得對,可我娘一把年紀,嗚嗚嗚……”

        她揪著被褥的手更緊,心臟也咚咚跳。

        他性情向來寬和,可是此時也忍不住想,為什么韋浮總是插入他和徐清圓之間?

        徐清圓抬頭,對他解釋:“韋師兄派人送來的,他說林女郎今日買了許多這種玉石像。送給我們一尊,說不定會對查案有用。”

        她訥訥道:“你要自己去看一下啊……”

        徐清圓眨眨眼,很不解中,晏傾已經拉上她的手,溫和道:“我們回去吧,夜里陰氣重,我身體有些不適。還是等明日太陽升起后,我再來看吧。”

        晏傾出神,心里微妙地不適。

        憐惜難道會做的了假嗎?

        徐清圓把玩著人像,怎么看怎么不解:“這樣的小像,到底怎么才能殺人?是不是被它選中的忠實信徒,它才會殺?可是什么樣的準則,才會成為忠實信徒呢?它怎么判斷呢?”

        她目不轉睛地看他,看得他心頭滾燙,忍不住閉上眼。

        晏傾:“暫時沒有。唔,我需要親自去看一下……”

        徐清圓便善解人意地開了話頭:“大理寺中,是不是有很多關于太子羨的卷宗啊?”

        徐清圓望著他幽潭一樣的眼睛,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分。

        徐清圓:“這不叫挑釁吧?只是好奇罷了。我不覺得你會不開心……如果真的不開心,只有一丟丟吧。”

        風若蹲在土坑中檢查尸體,語氣古怪:“郎君,這個人死的,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樣……”

        徐清圓睡在里側,揪著被褥,呼吸屏著,有些睡不著。

        他知道她開始試探他了。

        晏傾怔一下:“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徐清圓一下子抓緊他手臂,糾結萬分。

        晏傾低聲對懷中抓緊他手臂的徐清圓道:“觀世音不是千人千面,雌雄皆有嗎?死者中有男子,反而更正常,不是嗎?”

        晏傾沉默,幽靜地看著她。

        晏傾默然。

        昨晚她那么難過委屈,稀里糊涂地就與他……

        晏傾看她半天,突然意識到她是害怕。他身體疲憊,精力不濟,只顧著查案,倒忘了她了。

        這家人很傷心:“怎么會這樣呢?我娘沒有做錯事啊,圣母觀音為什么要懲罰她呢?我娘供養的那觀音像直接碎了,我娘還被扮成觀音……我看到時,真是被嚇傻了。”

        他惡作劇地抓著徐清圓手腕,就要拉她去看。

        徐清圓:“不,這是師兄送給我玩的。你若想要,再去買其他的便是。街市上的觀音像很多,不是嗎?”

        縱是他不愛她,可他也是晏清雨啊。

        她從被褥中伸出手,小小地比劃一下,拇指和食指夾著,輕盈靈動。

        徐清圓若有所思:“我若是一日三餐地供養這尊石像,會被兇手找上嗎?”

        風若任勞任怨地干活,還充當仵作。

        晏傾:“……我脾氣應該沒那么差,因你一句話就生氣。你說吧。”

        徐清圓:“你不是不能和人肢體碰觸嗎……”

        他便嘗試著開口與她說話:“……我們聊聊天,好么?”

        晏傾坐在榻邊,望著榻上的小像,最后道:“這尊小像,還是我來收著吧。”

        她將玉石像擺在兩人枕頭之間,聲音更輕:“我們誰也不擅自行動,就讓它待在這里,一起供養它,好不好?你不要拒絕……你若是自己一個人來,我也會擔心你的。”

        徐清圓妙目望來。

        晏傾:“……”

        從另一人家,他們問出了死者生前是圣母觀音的忠誠信徒,會一日三餐地上供。

        晏傾:“抱歉。”

        晏傾:“徐清圓!”

        天黑之時,幾人蒙著面,在晏傾的暗示下,在亂葬崗中挖這人的尸體。

        風若從土坑中跳上來:“你自己看嘛,死人身上衣服還沒腐蝕干凈呢。”

        徐清圓又支吾半天,最后鼓起勇氣建議道:“要不你明日再看吧……今晚這么晚了,你身上沾上不好的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晏傾洗漱回來,見到徐清圓坐在床榻上,擺弄著一尊玉石觀音像。

        徐清圓小小地哼一聲。

        晏傾有些猶豫,他本想說觀音案,又怕她在夜里害怕,便不知該不該說。

        離開軍營后,二人租了客棧來住。風若睡在他們隔壁。

        晏傾握住她的手。

        其實這是他們婚后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榻而眠……不是照顧生病的他,也不是行房事,而只是躺著睡覺。

        晏傾哪里懂徐清圓的浮想翩翩。

        可是聽徐清圓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靜聽了一會兒,晏傾便意識到徐清圓可能和他一樣睡不著。

        她分明是受心中那根刺的影響,才時不時想試探晏傾的態度。她急于找真相,試圖當誘餌……她難道不知道晏傾會不同意嗎?

        他牽她的手,徐清圓猶豫一下,想到這里的環境,就任由他牽了。她被晏傾拉著離開。

        徐清圓:“你們認為是圣母觀音在懲罰?”

        徐清圓見他不吭氣,便又換了一個話頭:“你老師為什么寫信,你有想清楚嗎,你如何證明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呢?”

        風若:“……那我是不是還得把土填上啊?郎君,這多麻煩啊。”

        晏傾:“……你若知道我會不開心,便不應挑釁,對不對?”

        徐清圓:“……聊什么?”

        晏傾溫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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