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從皇宮離開,胡正庭命人驅車直抵城西而去,薄暮時分,車穩當地停落在了丞相府門前。
管家通稟后,領著人往里走去。
穿過外院,繞過游廊,須臾兩人到了一間書房門前。
胡正庭踏門而入,里面燭光微亮,桌案前,宋承修正執筆作畫,他半張臉顯露在光亮中,半張臉隱沒在黑暗里,被燈火映照的忽明忽暗,漆黑的瞳仁如夜幕般沉寂深邃。放眼望去,他身前的宣紙上,幾艘船舶躍然紙上,栩栩如生。
胡正庭走近看了一眼,隨后喊了一聲:“宋相。”
宋承修緩緩抬眸,兩人對視一眼,一起將目光默契地留在了畫紙上。
“胡大人。”宋承修啟唇道,“你看這改良的船舶草圖如今已完成,距離下一步計劃,你說是不是快了?”
胡正庭頷首未接話,而是拿出袖中那張批閱好的公文遞到了面前。
方才道:“如宋大人所言,陛下批了。”
宋承修垂眸接過掃視了一眼,唇角彎起一抹弧度,其實他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在賭這一把。
十萬銀葉用來修葺一個小小的晉南村足夠多了,但他需要多余的銀兩,留作別用。
他轉頭問道:“陛下可曾有說過什么?”
胡正庭搖了搖頭,道:“沒有,陛下這次批閱倒是利落果決。”
宋承修低頭沉吟住,神情間若有所思。
須臾,他將公文歸還于胡正庭手上,淡淡道:“如此,胡大人也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胡正庭面色凝重了幾分,露出幾分擔憂和不安。
“宋相,可……”
“胡大人,事已至此,你可是退怯了?”宋承修看穿了他的疑慮,他負手而立道,“如今的天下,你覺得能在皇宮那位手中國泰民安幾年?我國固步自封百年有余,到如今已自耗不起,還如何自守下去?古往今來,高位皆是能者居之,陛下昏庸無能,那何不讓這世道改朝換代?”
胡正庭抿緊了唇線,內心一時七上八下。
“放心,若計劃失敗,我會讓人帶你們逃出去。”說著,宋承修將目光再次移向桌案前的宣紙上。
這改良的船舶正是他留的后手,若失敗,他會盡力保一些人逃離,當然,宋承修覺得自己并不會輸。
胡正庭聞言依舊沉默良久,宋承修并不急,極大耐心的給他權衡思考的時間,畢竟這件事最后對他也不會有什么威脅,就算有人知道了他計劃又何妨,若不統一陣線,沒人能出得了這座府邸。
他做的不是什么良善之事,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好,我信你。”
靜謐許久,胡正庭似下了最后決心,他換上一臉篤定和堅毅的眼神朝宋承修看去。
同在朝為官,胡正庭自當了解現在的朝廷是何模樣情形,當今陛下昏庸無道,許多朝臣早已看不下去,芝麻國日漸危矣,確實需要一位明君來執政。
而宋承修無疑是最合適的,因為除了他有如此野心之外,亦是有此能力之人。
5歲便能吟詩作畫,6歲便跟在前太子身旁侍讀,14歲已在朝為官。老相爺病世后,宋承修就子承父業被提至宰相之位,彼時年齡也不過才弱冠之年。
想到什么,胡正庭又問:“那下一步計劃……”
宋承修慢斯條理道:“不急,這一批銀兩到時會有人請愿押送,胡大人只需在朝堂上依言附和便好。”
胡正庭瞬間明白過來了宋承修的安排,如此多的銀兩,若分級撥送下去,怕是到晉南村便所剩無幾了。
直至夜深,書房的門才再次打開,胡正庭踏步邁進夜色,須臾又驅車疾馳而去。
宋承修重新提筆,在一旁空白的宣紙上寫下封信,連帶著之前畫好的圖一起封口裝好,才將管家找來。
“將這個送到赤默手上。”他吩咐道。
“是,大人。”
在某些事情上,傅青桑可以說是行動派。
比如美男和錢財。
她要選秀的消息經由戶部傳的很快,第二天消息便傳遍全城,對于她的這個旨意,朝中其他大臣倒是什么也沒說,仿佛不曾知道一般。
按照這每天雞毛大小的事情都要上報一遍的習慣來說,傅青桑還以為今日上朝,他們多少會議論一嘴,沒成想,一句話也沒吭聲。
這也好,倒是少給她添了堵。
又是一日早朝結束,散會前,傅青桑決定自己做主,宣布了從明天起,上朝時間推遲至巳時開始。
話音一落,殿宇之內一片靜默,片刻又滿室喧嘩。
反觀滿朝文武,臉上皆是面面相覷之色,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之事一般,議論紛紛。
傅青桑慫了慫,有些坐不住,揚聲說了句“散朝”便趕緊溜之大吉。
路上,傅青桑反思了下自己的做派,她這樣做史官會怎么寫她?
下午,戶部迎來了一尊大佛,陛下毫無征兆的突然駕臨,一時間戶部上下人人都懸起了一顆心。
胡正庭更是額間冷汗涔涔,沒人知道他此時內心有多慌。
遣送至晉南村的10萬銀葉剛剛清點完畢,明日便由肅王看管押送過去,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出什么意外。
第一次干這種殺頭謀逆大罪的事,胡正庭多少有點無法淡定,但他也不是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內心雖然慌得一批,但面上還是能掩飾的很好。
傅青桑跟著胡正庭在戶部逛了一圈,有模有樣地夸贊了一番,她在現代也是經歷過領導視察工作的情況,知道現在這里的人肯定不自在,于是她也不多浪費時間,直奔銀庫而去。
胡正庭在知曉傅青桑來此的真正目的后,稍稍松了口氣。
上輩子,傅青桑沒見過太多錢,但在這里,她有幸目睹了什么叫琳瑯滿目,堆金疊玉。
滿箱的錢財珠寶,傅青桑簡直有被震撼到,原諒她是土狗,第一次見這么多錢財。
“哇噻。”傅青桑捧起一捧銀葉發出一聲驚訝,“這里得是多少錢?”
她暗自嘀咕,又摸了摸旁邊的玉石,手感上佳,質地潤澤通透,是個好東西。
看來這國家不算窮嘛。
這里除了銀葉,還有金葉,傅青桑打開一個箱子,被眼前滿箱的金葉晃得挪不開眼。
“胡愛卿。”她忍不住高喊了一聲,對著那箱金葉問道,“這一箱是多少?”
胡正庭看了一眼,回答道:“回陛下,這里是10萬金葉”
傅青桑汗顏,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問,她更懵了。
看著滿屋的金銀珠寶,傅青桑覺得也不能白來一趟,雖然她和數學有仇,但她跟錢沒仇,還是得了解清楚,算明白。
再說身為女皇,怎么能不清楚自己庫里有多少錢呢?
于是一整個下午,傅青桑泡在了這里,最后整個國庫統算下來,也就合計13億金葉。
出來時,時辰漸晚,天邊云似火燒,晚霞如胭脂,黃昏之景美不勝收。
可傅青桑心情卻不再美好,她要收回之前的話,哪里富裕,這國家太窮了!!!
13億金葉,她算了一下午,代入人民幣也就大差不差不到2億塊錢……
傅青桑覺得這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實屬是不應該,是怎么混到這樣的?
她仿佛又看到了亡國的節奏!!!
而且據戶部的人說,每年由于自然災害,損失的錢財不少,不然原本遺留下來的錢財,是比如今多的。
傅青桑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想了想才意識到這不是原本先朝遺留下來多少的問題,而是再怎么說,都不會越來越少吧?
這國家是咋發展的?
顧不上別人奇不奇怪,傅青桑難得敬業的操心起了國事,一番詢問才了解到這國家落后迂腐到什么地步。
自三國和平以來,先帝為了維持江山太平,便封國鎖界,開始了長久的自守。
傅青桑聽完直呼好家伙,這不就是閉關鎖國嗎?
而芝麻國如此已近百年,傅青桑眼下倒是明白了為什么會這么窮了。
也難怪這國家芝麻大小的事都要上報一遍,原來百姓和朝廷是互相供養的關系。
回到未央宮,晚上傅青桑都沒什么胃口吃飯,桌上布的菜,基本都沒動過。
李公公自是不知道傅青桑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奇怪為什么從戶部回來后便這樣了,但他也不敢問,只能在面前寬慰兩句,說些舒心悅耳的話。
傅青桑頭有點大,經不住人在耳邊念叨,于是擺了擺手,讓人把菜撤了,自己跑到內室,癱在了床上。
她現在發愁兩件事,沒有閑心搞經濟政治,她要不要卷鋪蓋跑路呢?
可是她有心禪位,又能把這帝位給誰呢?
原主空有后宮,也沒個兒子女兒,難辦呀……
要不還是拯救一下,搞搞社建?
這想法一出,傅青桑立馬又縮了回去,自己啥大能耐啊,還妄想拯救世界?
她嘀嘀咕咕想著,反復糾結。
就這樣來回焦慮思忖,她成功失眠至深夜。
第二天上朝,傅青桑頂著眼底兩片青黑踏上了龍椅寶座,經過一夜的思考,她也還沒想好到底怎么做。
耳邊回蕩著新一天大臣們上稟的“要事”,傅青桑也老規矩地出著自己的小差。
她目光在下面的官員中掃視了一遍,最終落在了宋承修身上。
從昨晚她就在思考,如果把皇位給他的話,得用個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他官員會不會有意見吵起來?
要是打起來了怎么辦?
許是太過專注投入,待她回過神來時,只見宋承修已站在殿中,出聲在叫喚自己。
“陛下,陛下……”
傅青桑眨了眨眼,茫然問:“啊,怎、怎么了?”
宋承修重復道:“陛下壽誕將至,今年是交由禮部操辦還是交由鳳君來辦?”
???
傅青桑愣了一秒,竟不知原主生日要到了。
她也不知道之前是誰在負責,但聽宋承修這話,約莫是衛堯負責。
剛想說照舊時,話到嘴邊她又頓住。
“就交由丞相你來吧。”傅青桑說道,想起國庫的事,她又及時補加一句,“一切從簡。”
沒辦法,太窮了,她都不好意思鋪張浪費。
宋承修怔了一秒,頷首領命。
“眾愛卿沒什么事便散朝吧。”傅青桑困得只想打哈欠,但又不好失態,只能催他們快點走人。
空氣靜默了三秒都沒人吭聲,傅青桑果斷宣布了散朝。
拔腿邁下臺階,眾臣也轉身往殿外走去。
“等等。”
忽而,突然背后又傳來聲音,傅青桑去而復返地將人喊住。
她輕咳了一聲,目光自動追尋鎖定于宋承修身上。
“丞相留下,朕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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