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來，天天纏你。

        早餐過后每個休息的間隙，這句話就陰魂不散地在明瀅的腦海里回蕩，他懶倦的音調，纏字被他說得低沉又意味十足，一下就表現出纏這個字的生動。

        明瀅卻開始糾結了，沒想到最早答應下來的籃球賽，竟然會和自己的家教兼職撞上，家教兼職那邊也早早地確定好時間，第一次試課時間已然定下來，更何況還是明瀅自己定的。

        實在是沒充分的理由改時間。

        但是籃球賽也不能辜負，而且還是答應過許誨的，是他，不是其他人。

        明瀅小心地劃開手機，找到雇主的對話框，打下一行字，謹慎地檢查了一遍后發送，剛深呼吸一口，卻收到了對方的自動回復。

        -你好，我現在不方便回復你的消息，有什么事請留下消息，稍后會回電話給你。

        明瀅腦子一轉，一下就想起最開始遇到雇主的時候，她給家里那位找家教的原因居然是因為要做spa，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目光在臉部護理預約停留片刻，一切疑惑都能對上了。

        和雇主改時間的方案行不通，明瀅只好另外想辦法，許誨那邊她也不敢輕易爽約，許大少爺說的天天纏人也不是鬧著玩的。

        周六早課會比往常早半個小時，這是盛陽一中的傳統，這一度引起很多學生的不滿，紛紛猜測是不是由于周天不上早課，所以一中周六報復性早自習。

        要比平常起大半個小時，再加上昨晚明瀅一直胡思亂想，各種腦補，都沒睡好，醒來時她都被自己眼下的黑眼圈驚了三秒。

        她的皮膚十分白皙，這也襯得黑眼圈極其明顯。

        簡單洗漱后，明瀅就急匆匆地抄小路往學校趕，穿過小巷子后，離學校近了很多，明瀅的腳步逐漸變緩。

        恍惚間，有人勾起她的背包帶子，肩上的重量一下輕了不少，明瀅肩膀瑟縮了下，抬起臉去看那人。

        “你這是挑燈夜戰還是為我徹夜難眠啊？”

        許誨這人說話一向沒什么正形，開玩笑的時候更是暗示意味十足，只一句話就說得明瀅趕緊低下頭去，胡亂用手指去捻自己眼下的青痕。

        “沒有。”

        在許誨面前，明瀅做得最多最熟練的就是矢口否認，許誨似乎也習慣了，沒再打趣下去，只從寬大的口袋里掏出一瓶熱牛奶，遞給明瀅。

        “補補精神氣。”

        “你瞧我，多罪過。”

        說著自己罪過的同時，臉上卻漾起不該有的笑意，看樣子很是得意。

        許誨邊說話，另一只手還不恰當地抬起，在要貼近明瀅臉頰的瞬間，明瀅偏著頭往旁邊躲，躲避是人的本能反應。

        在許誨面前，這種本能反應更加無限放大。

        明瀅知道許誨說的罪過是指什么，怕他誤會自己，明瀅不得不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就是學習搞晚了。”

        配上明瀅的學霸形象，這個理由簡直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就連許誨都沒在話里挑出什么漏洞來，絲毫沒懷疑。

        許誨沒說話，只是替她擰開了牛奶，聲音悶悶的：“給。”

        大概是人暈乎乎的，明瀅觸及到杯壁的溫暖，手瑟縮了下，然后就被許誨塞在了手里，許誨還給她做了個喝的手勢，明瀅正不解呢，另一只手里就出現一根吸管。

        還記得他說過，哪個男人會用吸管喝牛奶。

        于是明瀅一下就明白過來，許誨手上的牛奶是給自己準備的。

        明瀅的心暖融融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啞，她小聲地問許誨：“你，你干嘛對我這么好？”

        面前的女孩眼神迷蒙，不過一秒就沾了點濕，許誨頓時慌了，一雙大手局促地在褲縫邊摩擦，無可奈何地又是賠笑又是逗趣。

        “怎么還哭了呢？”

        “我給你補補精神氣，你當流淚前的補水工作了？”

        流淚前的補水工作，這句話成功把明瀅逗樂，哭得紅紅的眼一下笑彎了，連帶著輕哼一聲。

        許誨捕捉到這聲，呆怔了幾秒，手指揪了幾下大腿，人的意識才清明。

        明瀅絲毫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樣子，依舊仰著小臉，對著許誨笑彎了眼，小口小口吸著牛奶，末了還不顧形象地說好喝。

        許誨沒忍住張開手，揉了揉明瀅的腦袋，就只是一下，手就很快移開。

        摸上來的一瞬，由于不適應，明瀅縮了下脖子，但是最終沒有躲開，只直勾勾地看著許誨，然后聽見許誨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明瀅，那道題你會做了嗎？”

        周遭的空氣似乎僵滯住了，明瀅大腦一秒空白，氣息也漸漸不穩，她沒斬釘截鐵地拒絕，但也沒說話，只是飛快地跑走，還不忘從許誨的手上拽過自己的包包，頭都沒回。

        一路上，明瀅的心跳如同擂鼓般砰砰不停，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許誨的言下之意，明瀅無法再裝傻，心里知道該給個回應，卻又因為那人是許誨，而不知道如何回應。

        于是只能落荒而逃，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他看不見的方向。

        許誨說那話的時候，語氣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認真，不再像之前一樣輕佻，明瀅也能感覺到許誨對自己的好。

        一路小跑，到校門口時，霍西沉正好從家里的車下來，他輕輕喚了聲明瀅的名字。

        見到明瀅后，臉上盡是溫柔的笑意，他大步朝著明瀅走過去，一頭短發隨著風有力地蓬動著。

        “好巧，一起走吧？”

        心魂不定的明瀅都沒抬眼，只行尸走肉地往前走，時不時就把身旁的霍西沉甩到身后。

        “昨天物理那道大題，有個地方一直沒拐明白，明瀅，你怎么做的？”

        霍西沉試圖在兩人中間找些話題，剛好昨晚被大題困住，想了很久，中間的步驟一直卡住，他知道明瀅一定能解答，剛好兩人一直不說話，他想緩解下尷尬的氣氛。

        “那道題啊，我現在給不了你答案，高考后如果你還沒變，可以試試。”

        霍西沉怔楞了半瞬，似乎是聽懂了，他停在原地不再去追趕明瀅的腳步。

        一中的大門距離教學樓有兩條長長的青年道，明瀅到教學樓的時候，公示欄附近立著一個人，他的旁邊，剛好是明瀅僵硬的證件照，鮮紅刺目。

        明瀅看了一眼，走到道路最里側，試圖避過去。

        許誨一臉好笑般，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圖，朝著明瀅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越問越跑啊？”

        許誨姿態永遠昂揚，包括現在帶著點控訴性的質問，一副拽哥的模樣，那強大的氣場迫得明瀅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沒有。”

        “要上課。”

        明瀅恢復了一臉乖乖女的好學生樣子，簡短地回復許誨，表現得只想速戰速決，不想多言。

        “借口。”許誨毫不留情地戳穿，不死心般繼續問：“你那道題還要做多久？”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起點，任憑明瀅多么千方百計想要揭過，許誨總是不能讓她如意。

        明瀅偷偷打量了一眼許誨，瞥見他堅毅的側臉，心不可控制地狠狠跳動了幾下，依舊還是會為他心動。

        喜歡許誨這件事，就算不從眼睛里流出，也會在心跳聲中得到最好的答案，大腦如何理性指示都沒用。

        “你不是第一？什么題要解這么久？”他繼續問。

        明瀅頭皮有些酥麻，看許誨這架勢，鐵了心的要一個答案，明瀅心里糾結著，想要妥帖地回復他。

        大概幾十秒后，明瀅拋出了一個疑問，她面上是一貫懵乎乎的情態，她說：“你怎么走得這么快，我剛剛在路上都沒看見你。”

        沒有妥帖的回復，明瀅已經習慣了逃避，她思前想后還是選擇另起一個話題，轉移視線。

        “追你，可不得快？”

        明瀅就快要投降了。

        好像無論怎么轉移話題，最后都會回到那個不想輕易提及的話題上。

        明瀅長吁一口氣，盯著許誨，煞有介事地發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你做我女朋友。”許誨答得極快，幾乎是不假思索，沒有多余的反應時間，就接上了明瀅的問話。

        “我……”

        明瀅認命地閉了閉眼，又緩緩睜開，眉目間含著幾分嗔怒。

        “我翻墻進來的。”許誨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作答，可在明瀅一對上他的眼瞬間，眼神又開始傳情，耍痞。

        “這個問題超綱了。”明瀅的聲音因克制有幾分發顫，雖然只有幾個字，卻還是拒絕。

        這次，許誨沒追上來，甚至一聲都沒吭，只是盯著紅榜公示，云淡風輕地點點頭，冷哼好幾聲。

        下一秒，包含譚俊幾個人的小群里彈出一條消息。

        xh：上號。

        譚俊第一個響應，發了個抱著自己瑟瑟發抖在角落的貓貓表情包，上次的上號他游戲體驗極差，整個是被許誨壓著打，偏偏還得看著自己操控的人物被各種ko。

        李北寅：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我們誨哥啊！

        xh：少他媽廢話，組隊，虐菜

        xh：盛招，周航宇是不是也組隊了？

        這話一出，大家立馬知道許誨是什么意思，隱隱約約能猜到，怒火的源頭來源于公示欄上的榜花。

        譚俊不敢在群里發，只私下對著李北寅說：“我早說了，明瀅這朵花，誰摘都得被刺。”

        “何苦要提前嘗那愛情的苦呢？”

        李北寅瘋狂戳譚俊的腰側，各種使眼色，想讓他關掉游戲麥，偏偏他越說越帶勁兒，整個不帶停的。

        下一秒，世界清靜了。

        譚俊的游戲界面只留下一行悲催的灰字：你已被xh移出隊伍，游戲廣場還有更多隊伍等你組隊。

        “許誨，想要提前找找失敗的感覺是吧？”

        盛招的聲音傳來，挑釁十足，許誨聽了更加不爽，只想早點進入游戲，他從頭到尾麥都是閉著，只在小鍵盤上打字。

        xh：周航宇進？

        周航宇進來時就自動開了麥，一陣雜音過后，許誨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那人似乎受到驚嚇，音調揚高，喊著：“你要做什么？”

        太熟悉不過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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