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分化
在漫天席卷的劍光將積云沖刷干凈的瞬間,一道身影自無人處閃現(xiàn)而出,旋即就被劍光淹沒。
渾身瞬間出現(xiàn)數(shù)十個血洞!
邪惑雙臂交疊,撐起一片護體金光,卻還沒有持續(xù)太久,就被飛身追趕而來的楚秋一拳擊碎!
可怕的力道透過護體金光落在邪惑身上,使得他飛速墜落,隨后身體一顫,陡然定在半空!
一截染著金色血液的劍身透過胸膛,正是那把紅線劍。
“滾!”
邪惑怒喝一聲,體內(nèi)涌出無窮無盡的真氣,瞬間將紅線劍彈飛。
旋即便利用這部分真氣結(jié)成一張大網(wǎng),連同楚秋腳下的天地清光都籠罩在其中,全然拉到自己身旁!
楚秋眼神微動,看出邪惑這是打算動真格了,立刻握了一個手訣。
這神印訣他雖不得其法,但在經(jīng)過姬丹書的言傳身教后,哪怕依樣畫葫也能學得五分神髓。
兩種截然不同的天地入微之法頓時開始對抗起來。
互相搶奪著彼此身邊的天地之力。
一道道天地清光呈相反的方向形成氣旋,很快就失去了平衡,發(fā)出一聲驚人的爆響!
二人同時被這股反震之力推開。
耀眼的環(huán)光一掃而過,楚秋雙掌向后一推,穩(wěn)住身體絲毫不動,抬眼朝邪惑看了過去。
邪惑倒是顯得狼狽許多。
他身上那件染血的道袍已經(jīng)被從中切開,暴露出來的皮膚燃起多處火光。
已經(jīng)被那爆開的天地之力所點燃。
不過這種程度的傷勢,根本就沒有觸及到他這具肉身的恢復上限。
更不要說逼他用出逆亂生死的手段。
可即便如此,邪惑的臉龐也是一顫,咬牙道:“你一個肉身破境的三品,也要學這種入微手段?真是貽笑大方。”
“廢什么話!”
回答他的,只是楚秋那張開的手訣。
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殺字凝聚在身前,隨后便卷起無邊巨浪,迎頭蓋向邪惑!
邪惑揮拳打散那鋪天蓋地的天地巨浪,喉頭發(fā)出一聲悶哼,鼻孔當中也是流出兩股金色血流。
倒不是他被這股力量所傷。
而是這具蠻人肉身所能承受的‘杳冥’之力終究不夠圓滿。
隨著兩人的交手越來越激烈,邪惑不得不動用更多二品的力量,這樣一來,除了肉身帶來的負擔加重,就連他的心神都有些承受不住。
先前在諸法網(wǎng)羅當中受到的震蕩,終于在此刻反饋在了他的身上。
心力的虧空,不光體現(xiàn)在諸法網(wǎng)羅內(nèi),更是體現(xiàn)在肉身之上。
邪惑死死咬著牙關(guān),首先穩(wěn)定住自己的心神,隨后就冷冷道:“洞元,你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這句話一出。
他的眼神就變了變,接著笑道:“自然是等到你死。”
邪惑怒聲道:“如果我死了,你的所有謀劃都會落空!你想要我這身修為,那就現(xiàn)在接手,拿去便是!”
“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修為。”
另一個同樣的聲音,卻用不同的語氣緩緩道:“杳冥境的修為,對我來說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邪惑的眉頭皺緊,身體騰空停滯,旋即在半空劃出一道筆直流光,瞬間遠遁而去。
然而天地清光如影隨形,速度毫不遜色。
楚秋踏在天地巨浪的浪頭,一拳打向邪惑背后。
邪惑猛地轉(zhuǎn)過頭來,與他對了一拳。
兩人的力量掀起更大范圍的驚濤駭浪,層疊的天地之力席卷四方,同時響起一聲無比刺耳的尖嘯。
如此可怕的余威,就連那一座座雪山都震顫起來,猶如天崩地裂的架勢。
純以肉身力量相較,邪惑遜色不止一籌,光是維持這片刻的勢均力敵都已耗盡他全部心神。
他掃了一眼手臂處裂開的血肉,咬牙沉聲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洞元’并未回答他的問題。
可他這句話一語雙關(guān),同樣也在向楚秋提問。
楚秋笑道:“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要你的命!”
邪惑的目光一凝,隨即就在楚秋背后看到了那把紅線劍。
正當他想抽身而退時,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像是有另一道意志在阻攔他的行動。
“荒雨歇!”邪惑終于怒極,騰出左手連續(xù)點在自己三處丹田,隨后剖開皮膚伸進臟腑摸索,“給我滾出來!”
當他掏出一塊深紫色的血肉之時,紅線劍亦是劈在了他的面門。
邪惑撐起氣罩堪堪擋住這一劍,下一秒就看到楚秋的拳頭揮來,當場就將那層氣罩打破。
“去!”
他毫不猶豫地把手里那塊血肉丟向紅線劍。
紅線劍頓時由實化虛,劍光一閃便躲過邪惑丟出來的血肉碎塊。
紫色肉塊從劍身穿過,隨即竟是直奔楚秋而去。
楚秋眉峰微沉,側(cè)身規(guī)避的同時,張開手掌朝那塊血肉罩去。
龐大的真氣化為旋轉(zhuǎn)刀芒將肉塊絞碎。
眼見毫無異狀發(fā)生,楚秋再看向已經(jīng)逃出很遠的邪惑,“裝腔作勢?”
但轉(zhuǎn)念一想,邪惑沒有道理在這種時候做無用功。
那塊血肉,應該有其他的用途。
正當楚秋打算繼續(xù)追殺邪惑時,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地災。”
意識到天地滅殺的最后一劫將至,楚秋立刻駕馭天地清光準備離去。
但當他的腳步剛剛邁出,原本應該承托自身的天地清光卻沒有出現(xiàn)。
眼前的場景驟然轉(zhuǎn)變,如同跨過了一層迷霧,來到另一片天地。
雪原山脈全都消失不見。
前方唯有一條藏于樹蔭之下的山林小道,兩旁沿陡坡長滿了郁郁蔥蔥的樹木。
“這是……”
楚秋微微一怔,低頭看去,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了一件藍色道袍。
不光如此。
就連視野都變得有些微妙。
似乎矮小了幾分。
伸出那雙縮小了不少的手掌湊到眼前,楚秋終于意識到此時究竟是什么情況。
“這里是太微山,我回到了年少之時?”
楚秋放下雙手,忍不住呢喃一聲。
發(fā)出的嗓音,也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青澀稚嫩。
他下意識想要調(diào)動‘天地觀’,卻發(fā)現(xiàn)自己與紅線劍之間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不復存在。
體內(nèi)也是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修為。
乍一看,他的確被送回了年幼之時,也許是剛被玄凈老道撿回去的那一年。
“地災是以這種形式開始的?”確認自己真的變回那個瘦弱年幼的模樣,楚秋沉吟一聲,“那就是幻境……或者不可知的另一種用法。”
“如果是精神念頭進入幻境歷劫,我的肉身應該還在外界。”
想到這里,楚秋下意識看向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面板。
密密麻麻的武學仍然存在。
壽命一行卻是標注著刺眼的‘四十年’。
“只剩四十年?”看到這行數(shù)字,楚秋心里莫名發(fā)緊,但卻很快就冷靜下來,“最初得到這面板時是從零開始計算的,也就是說它并沒有一個初始的數(shù)值。”
“那這四十年,很可能是我現(xiàn)在這具肉身應有的壽命。所以這里不是幻境?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了解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后,楚秋立刻意識到所謂的地災是什么。
風火水地,便是世界。
前三道災劫雖有形體,卻都作用在精神秘藏,完全放棄了抹殺自己那具三品肉身。
那這地災便是四者合一,真正塑造了一個難分真假的世界。
“天地氣數(shù)這是憋了個狠招啊。”輕輕吐出一口氣后,楚秋環(huán)顧四周,逐漸與模糊的記憶相互印證,“前三災拷打我的精神和七情,最后一災干脆就給我塑造了一個世界。若是尋不到離開的辦法,只怕要在此地空耗壽元,真正死去。”
“不過……”
“小師弟?”
就在這時。
楚秋身后忽然響起一個半生不熟的聲音。
先前因為不可知的影響,導致自己逐漸模糊了有關(guān)紫極觀那些師兄弟的記憶。
可現(xiàn)在真正聽到了那道聲音,他立刻就回想起聲音的主人。
轉(zhuǎn)過頭去,看到那胖成球般的道人,頓時遲疑道:“田師兄?”
就見那胖道人笑了起來,五官都快要看不見了,“別愣著,幫師兄一把。”
說罷,他將掛在胸前的小背簍塞給楚秋。
入手沉甸甸的,上面蒙著一塊油布。
楚秋掀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幾張粗面餅子,十幾顆雞蛋,還有兩塊都已經(jīng)幾乎熏到發(fā)黑的臘肉。
見他盯著小背簍里看個不停,田師兄揮起五指短粗的胖手拍在他背上,險些就把楚秋拍了個跟頭。
“放心,有你小子一口,快走吧。”
說完,他有些吃力地邁動腳步,沿著山路而上。
這時楚秋才注意到,田師兄背后扛著一捆干柴,腰間還拴著只野山雞。
不禁脫口而出道:“你這是把附近的窮村子給洗劫了?哪兒來的這么多東西?”
聽到這稚嫩嗓音說出如此不堪的話,田師兄脖子邊那一圈肉褶顫了顫,不悅道:“瞎說什么,這都是村里善信送的。”
“村里人瘋了?日子不過了?”楚秋抬腳跟上田師兄,伸手撥了撥那只野山雞:“還沒冷呢,剛殺了放血?你可別是餓急了跑去做綠林買賣吧。”
田師兄翻了個幾乎看不清的白眼,似乎懶得與楚秋計較。
隨即聲音低沉下來,解釋道:“最近大離鬧災,除了你碰上那伙,有得是落草為寇的饑民盯上咱太微山附近那些村子。師兄我出手打發(fā)了幾個,救下了幾條人命,他們才把東西給了我。”
說罷,他抬手在楚秋頭頂敲了一記,笑呵呵道:“再者說,咱們修行中人餐風飲露也是常事,師兄我還能差這一口吃的?”
楚秋上下看了看田師兄,“換了旁人來說這話我還能信上幾分,田師兄你這身肥膘,可不像餐風飲露的修行中人。”
這位田師兄身量中等,不算高也不算矮,卻有三百來斤重,每走一步都能累個半死,絲毫看不出半點‘修行中人’的苦處來。
即便放在道觀當中,也是相當特別的一位了。
怎料田師兄卻不著惱,揉了揉楚秋的頭發(fā),笑呵呵道:“你懂個甚?吃飯喝水也是修行,為兄只是在此道修得比較精深而已。”
隨即他就加快步伐,輕飄飄道:“跟上,今晚切二兩臘肉給你嘗嘗滋味。”
眼見這位如同肉球一般的師兄逐漸遠去,楚秋沒有急著跟上,而是盯著他的背影打量。
“如今再看田師兄的身形步伐……”
“還是個普通人沒錯。”
盡管此時自己修為盡失,但那份眼力并沒有跟著一同消失。
即便擁有特殊斂氣之法的上三品,行動坐臥間也會有一股獨特的韻味。
不是說藏就能藏住的。
“也可能是地災塑造的田師兄有所偏差,所以看起來是個普通人。”
楚秋心念一轉(zhuǎn),就快步跟了過去:“師……老道長呢?”
將脫口而出的那句師父咽了回去,楚秋改口稱其為老道長,主要還是為了維持記憶里的穩(wěn)定。
以免橫生事端。
畢竟這地災看起來只是為了困住自己,可誰知深在幻境當中會不會有其他的改變。
果不其然,先前那句差點說出來的師父,就讓田師兄露出幾分古怪的表情。
仔細看了楚秋兩眼后,搖頭說道:“師父還在觀內(nèi)灑掃,應該是沒有外出。”
頓了頓后,田師兄冷不丁道:“小師弟,為兄覺得你今日有點不同。”
“不同?”楚秋看向這位田師兄,反問道:“不同在何處?”
“為兄也說不上來。”
田師兄撓了撓頭,胖臉上顫出肉浪,“以往你雖喜歡說些俏皮話,但還是比較謹慎的。怎么說呢,就是一種氣質(zhì)上的變化?”
他那幾乎成了一條縫的雙眼里閃爍著精芒,笑著望向楚秋:“你先前對我們雖然恭敬,但還是有些防備,現(xiàn)在倒是親近了不少,看來是熟悉了咱們紫極觀的環(huán)境?”
聽到田師兄的話,楚秋不禁沉默下來。
回想起當年初入紫極觀時,自己確實對周圍的一切多有防范。
畢竟差點被饑民下鍋當了兩腳羊,若說沒有半點疙瘩,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現(xiàn)在想來,造成自己轉(zhuǎn)變態(tài)度的,或許就是紫極觀中的那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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