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嗎……”她喃喃著，隨后不知什么緣由的嘆了口氣，合上眼。

        第二天，風雪未停。

        “姐姐，你還是冷嗎？”費佳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另一本十分陌生的硬皮書。

        之前那些估計都被他翻看完了。

        嗯，不用想又是晦澀難懂的哲學書。

        “是啊是啊……”安倍佑配合的哆嗦了一下，小聲抱怨道：“這該死的天氣什么時候結束呢。”

        費佳頷首，隨后一邊低頭翻頁一邊淡淡的說道：“我建議您，可以去往壁爐里再加些柴火。”

        他指了指一旁的深色橡木門：“柴火在那處的小房間里，父親離開前備用給我們的。”

        安倍佑衣吸了吸鼻涕：“我怎么不知道。”

        “因為父親離開的時候您還沒有清醒。”

        在她要張嘴反駁的時候，費奧多爾預料好一樣淡淡開口堵上她的嘴：“我可不認為一個會把伏特加當成牛奶倒了一杯差點喝掉的人，會是清醒的。”

        “……”

        “不過如果您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

        安倍佑衣沉默。

        “但是……”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費佳，挑了挑眉打趣道：“費佳其實也冷吧。”

        “哎呀哎呀～不想動想讓姐姐去燒壁爐可以直說的哦～”她擠眉弄眼的說著。

        然后因為從被子里出來了一點所以哆嗦著回去了。

        “我并沒有。”費佳反駁道：“這只是您無端的猜想。”

        ……

        “阿嚏—”

        “噗哈哈哈……”

        報應一般，說完這句話費佳就打了個噴嚏。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安倍佑衣就一邊笑一邊裹著被子一邊頂著眼刀子，慢慢的往壁爐旁邊的小房間挪動。

        慢吞吞的，宛如蝸牛。

        打開房門，屋子里是昏暗的，因為裹著厚重被子所以行動不便的安倍佑衣還踢到了一塊柴火，發出響聲。

        “哐當—”身后的門自己關上了。

        巨大的響聲讓人一激靈，不過開門時就已經發現是彈簧門，所以倒也沒被特別嚇到。

        光線消失，屋子里更加昏暗，眼睛適應過來才能勉強看清一點。

        不過她本身也并不太著急，于是安倍佑衣慢吞吞挪著身子彎腰撿了一支又一支劈好的柴火。

        抱在懷里，有點扎手。

        不過這次爸爸劈柴火比以往細一點，估計是怕他倆拿起來費勁吧。

        真是很好的一家人呢～

        安倍佑衣微微斂眸，神色不清。

        突然，腳底的地面一陣晃動，震耳欲聾的悶響砸得安倍佑衣耳邊發鳴。

        她猛地回頭，厚重的門板已經開始松動落灰！

        迅速的、盡量減輕聲音的，安倍佑衣把柴火放到一邊，然后幾步過去貼著墻，仔細聽著聲音。

        慌張？并不，這種情緒向來就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安倍佑衣警惕的按著腰間的槍，是并不太好的綁法，如果□□這行的人看見，一眼就能發現那里有把槍。

        沒辦法，做戲做全套，要是一次就綁得太好的話，費佳那種聰明的孩子會發現不對勁的。

        巨大的響聲很快結束了，放柴火的小房間里，連呼吸聲都微不可查。

        這種危機時刻，冷熱什么的完全可以被忽略，厚重的影響行動的被子早被她扔到一邊。

        安倍佑衣最擔心的無非就是外頭的攻略對象。

        啊，說不定要用異能力呢。

        不過目標人物的介紹里似乎說他的理想是創造一個沒有異能者的世界，這樣的話自己會成為他路上的踏腳石的。

        不過既然是自己的死亡節點……

        安倍佑衣突然反應過來，在心里低聲問道：“系統，死亡節點里有沒有限制。”

        “限制使用異能力以及非劇情型道具，劇情型道具商城維護中，不可購買并使用。”系統的機械音很快響起來。

        “嘖。”安倍佑衣表情變得更加差勁了，神色凝重。

        麻煩了。

        “砰—砰——”平地驚雷兩聲槍響。

        安倍佑衣冷靜的分析著，既然是自己的節點，在沒有明確任務的前提下……

        算了，還得問問，要是直接默認需要救人可就糟糕了。

        “需要我救他嗎。”

        “宿主，他比你安全。”

        “ok，那就沒問題了。”安倍佑衣決定繼續茍著。

        ……

        模糊不清的人聲、水聲、風聲、重物倒地的聲音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讓人匪夷所思的聲音響著。

        安倍佑衣敏銳的嗅到了血腥味，濃厚至極，長久的習慣讓她想要捂住口鼻，但身體卻沒什么不正常的反應。

        哦，對了，這具身體似乎并沒有極端厭惡血腥的機制。

        安倍佑衣深吸一口氣，許久后，她聽見細微的腳步聲，像是命運的鼓點，死神悄悄降臨。

        “咚—咚—咚—”緩慢而均勻的敲門聲響起，死寂而沉靜。

        手習慣性的摩挲著槍，安倍佑衣小心翼翼的把手靠近門把手。

        3，2，1……

        “姐姐，麻煩開下門。”在安倍佑衣猛地按下門把手的同時，熟悉的稚嫩聲音響起。

        反應過來的安倍佑衣迅速停止開槍動作，按下門全身力量壓過去，并沒有來得及收全部的力，調整的動作又會暴露自己會體術的事，導致費佳發現不對勁。

        所以形成了一個略帶滑稽的栽倒的動作。

        “唉——費佳你……”

        話語戛然而止。

        白色的小身影上，沾滿了醒目的、刺眼的紅色。

        濃重的血腥味離開門板的遮擋熏的她向后栽跟頭。

        像是肺都破碎成一塊一塊的，被撕下來丟到血水里被泡得囊腫了。

        費佳緩慢的抬頭，白嫩的略帶嬰兒肥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深邃絢爛的紫色眼眸里一片死寂的平靜。

        他的呼吸不穩，似乎有什么龐大的力量在弱小的身體里橫沖直撞。

        冰冷而粘膩的空氣里，兩人吐出的溫熱氣息形成白霧，又消失掉。

        “費佳……”

        “姐姐。”他張開干澀的唇，艱難的發出聲音。

        可身體里剩下的力氣只夠喊出這個稱呼了。

        安倍佑衣低下頭，抿著唇，沉默著把他拉進自己懷里。

        “在哦，姐姐在哦。”

        ……

        “去整理一下吧，姐姐，我們估計要離開了。”

        地面上是冰冷的凝固了的液體。

        走上去每一步腳底都像粘了膠水一樣，抬起時被拉起來，落下后粘住，循環往復。

        壁爐燃燒著，發出“滋滋”的響聲，木頭在火舌中變了形狀。

        落下的黑灰與他們黑色的發絲一般無二。

        遠處、近處地上像是被丟棄玩偶一樣的身體。

        以及安倍佑衣和費佳走出屋子時，路過的兩具殘破不堪的尸體。

        被破壞一半的貼著地濺上塵土的是風韻猶存的面容。

        仰面朝天雙目圓瞪充滿血絲的是長著胡子的面孔。

        門外風雪交加。

        不知何時停息。

        ……

        由于有用異能力殺了人的費佳在，兩人自然無法找警察求助來尋找父母被異能者襲擊后尋仇的事情原委。

        甚至連那伙人到底還有沒有什么同伙都無法得知。

        尸體無法處理，學校無法去，因為死去的異能者留下的范圍性異能力并沒有消失，家里無法繼續生活，所以兩人需要離開，匆匆離開身上也沒帶多少錢。

        在這樣的天氣中，如何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哎呀哎呀，別愁眉苦臉的嘛。”臨時搭建的住處里，點著篝火，安倍佑衣笑著摸了摸費佳的頭。

        費佳倒也沒深究自己姐姐為什么會有這種技能，大概率是什么書上看到的。

        畢竟撿樹枝的動作很生疏，搭建的時候也十分猶豫。

        安倍佑衣也知道自己刻意表達出來的東西讓費佳看到了，坐在篝火邊啃著硬邦邦的大列巴，口齒不清的說道：“大不了明天去一趟城市里面，我打工賺錢養你嘛。

        費佳搖了搖頭，“您連西伯利亞的天氣都無法適應。”

        安倍佑衣哂笑，沒繼續說什么。

        都不說話過了一會后，她又開發腦筋說道：“其實咱們兩個去法國也可以吧，我之前一直在那。”

        費佳看向安倍佑衣的眼神宛如在看傻子：“姐姐，你知道這里離法國多遠嗎？我們可無法坐車。”

        “哦好像也是唉！”

        費佳無奈嘆了口氣，按了按眉心。

        不過不得不說，被自家并不聰明的姐姐這么一打岔，第一次殺人以及直面自己至親死亡的沖擊力也減輕不少。

        剛剛從家里出來那一會他大腦都發懵，處理事務般機械式的和安倍佑衣一起離開、找地方。

        費佳拿著面包，如同嚼蠟一般小口小口的嚼著。

        安倍佑衣手上的動作暫停了，她看著費佳，沉默著不說話。

        但紫色的眼眸里帶著幾分擔憂和憐惜。

        最后斟酌再三，她伸手把費佳小小的身體攬過來抱著。

        “讓姐姐抱會吧。”

        她如此說著。

        黑沉沉的夜幕下，沒有一顆星星，風雪不休。

        地上點著被風吹得搖擺不定的微弱篝火，帶來片刻的溫暖。

        安倍佑衣低頭，有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看到。

        那課黑色的毛茸茸的頭埋著的那塊地方，暈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真是一個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說的孩子呢。

        連哭泣也是安靜無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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