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廳長，怎么樣，周書記答應見面了嗎？”

見到楊凌進門，喬崢有點急切的站起來。

屁股下的椅子發出吱呀聲，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

協調小組被安排住的地方，叫做南安賓館。雖然位置不錯，就在縣城中心地帶，但住宿條件真不敢恭維。

老舊的地板，發黃的墻紙，態度冰冷的服務員......

打聽過后才知道，這里原來是縣機械局的招待所。

機械局撤銷后，這個招待所幾經轉手，到了個人手里。

也就是說，如今這里就是個私人小旅館。

協調組被安排住在這里，顯然是有意的。

不過為了“大局”，連江省公安廳的領導都忍了，冀省的領導也只能生悶氣。

哪知道這只是生悶氣的開始。

一連兩天，他們別說縣委書記周嚴，就連縣長都沒見到。

一個聲稱住院治療，不方便見客。另一個說是下鄉蹲點還沒回來。

要不是還有個縣委辦主任和宣傳部長態度不錯，作為協調小組組長的楊凌又一再安撫，恐怕協調組的人早就跑去縣委興師問罪了。

“嗯，周書記答應明天上午組織公安等部門一起開會。討論這件事情怎么解決。”

楊凌顯得有點高興。語氣輕松。

喬崢也松了口氣：“太好了。李書記每天都打電話問進展。再見不到周書記，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兩人都沒有提周嚴住院的事。他們覺得自己和周嚴不一樣。

他們要臉。

早上九點，喬崢等人在興南縣委會議室，終于見到了被他們在心里罵了無數遍的縣委書記周嚴。

楊凌姿態放的很低。他知道周嚴的難纏，更知道王省長對周嚴近乎“溺愛”的態度。

“您好喬廳長。那個......”周嚴熱情的和喬崢握手：“您沒帶著槍吧？”

笑容僵在喬崢的臉上。

周嚴這種當面挖苦，讓所有冀省的干部都很尷尬。

周嚴說完，卻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又和王元生寒暄。

一路介紹下來，只要是冀省公安部門的同志，周嚴都會說兩句：“真威武！好霸氣”

“槍法怎么樣？應該很好吧？”

諸如此類，弄的別人尷尬不已。

好容易過了這個環節，大家坐下來開會。

別說冀省的人，連楊凌這些江省的干部都出了一身的汗。

無論如何，終于可以談正事。

“首先，我代表冀省公安廳以及平德市公安局，就這次的事件向興南縣委縣政府，以及周嚴和劉山旺同志個人，表示歉意。”

喬崢態度很端正。上來先道歉，表明態度。

事到如今，他已經知道這個年輕的縣委書記是個不講規矩的主兒。

和這樣的人打官腔，他沒準給你現場來個身體不適，繼續“住院治療”。

事實上，喬崢還真的不是惡意揣測。

周嚴真的有這種打算的。而且，參加會議的興南縣委幾位領導都知道......

周嚴在心里嘆口氣，人家一上來就道歉，那再胡攪蠻纏就太沒意思了。會顯得自己素質差......

“喬廳長太客氣了！我代表興南縣委縣政府，也代表我個人以及劉總接受道歉。那么，我們談談賠償問題吧......”

會議室鴉雀無聲。

“啥玩意就賠償啊？不是要解決問題嗎？怎么就賠償了？！”

冀省的干部都看向協調組名義上的組長楊凌。

楊凌只能干笑：“哈哈，周書記，是不是先談談冀省那幾位同志的問題？畢竟一直這么扣著人家也不是事兒。”

周嚴不說話，只是笑。

“周書記，平德市局的同志，確實是來興南辦案的。”

“至于辦案程序是否恰當，其中有沒有違規違紀乃至違法行為，回去后紀委也會認真調查。有了結果也會第一時間通知江省。”

“至于那天發生的沖突，純屬協調不夠產生的誤會。所以人還是交給我們帶回去吧。”

說話的冀省公安廳紀委副書記張彪。

周嚴奇怪的看了張彪一眼：“張書記是吧？我以為事情的定性已經不需要再討論，已經達成共識了呢。”

“當然是誤會嘛，如果不是誤會，那我們還談什么？總不能開會討論怎樣包庇犯罪分子吧？”

“正因為是誤會，所以才有賠償一說。至于平德市局的同志......”

“他們正在進行思想政治學習。可能還需要幾天才能結束。”

張彪被堵了一下，有點壓不住火氣。正要反駁，卻被喬崢截斷了話頭。

“周書記，既然大家都認可這件事是誤會，那如果平德市局的同志確實給興南縣或者某位同志造成了損失，賠償也是應該的。”

“有什么要求，周書記可以提。不過，在這之前，能不能讓我們見見那些同志？”

“他們出來執行任務，這么長時間也沒消息，人家家屬也很著急。周書記，能不能體諒一下？”

……

申永玉和他帶來的十幾名警察有點郁悶。

周嚴說話還是算話的。

他很配合的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周嚴也給他們安排了不錯的“關押”地點。

“這是工行招待所。我們興南窮地方，除了縣委招待所，就屬這里條件好。”

“各位安心住在這，就當度假。當然......”

周嚴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只要每天完成任務，伙食方面也不用擔心。我會讓附近的飯店按時送餐。”

“興南雖然是小地方，但食材新鮮，保證各位滿意！比如......”

周嚴像個熱情的導游，喋喋不休的介紹了一通興南的特色美食。

沒有人是傻子，也沒有人天真的以為周嚴良心發現。

“周書記，我能問一下，是什么任務嗎？”申永玉試探著問。

“很快你們就知道了。很簡單的任務。”

周嚴說完，就吩咐王澤帶人安排這些人入住，自己施施然離開。

然后申永玉等人就知道周嚴說的簡單任務是什么了。

確實很簡單，但......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他們被要求每天抄寫五遍警察條例。

“字跡必須工整。不合格的重新抄。完不成的，或者不抄的，沒有飯吃，也沒有煙抽。”

“周書記說，如果誰覺得自己可以靠喝自來水活著，那就不勉強。”

王澤很有耐心的親自向每個人都解釋了一遍。態度和善的......令人發指。

包括申永玉在內，沒人鬧事。

畢竟都是一個系統的。弄成這樣已經夠丟人了。再鬧，除了更丟人，不會有別的結果。

而且，那個叫周嚴的縣委書記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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