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水泥廠一千三百多名服刑人員。除去不在廠區干活的采石中隊，剩余的近千人全部集中在操場上。

三張辦公桌擺在最前面。桌子后坐著趙躍進，周嚴以及臨時過來支援的一名武警上校。

他們身后，是四名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

現場除了基層管教干警，所有領導，包括那位陪同的司法廳副廳長以及管理局的兩位局長在內，都被要求回避。

“這次算是把司法廳得罪死了！”

“就知道和你在一起沒好事！”

趙躍進神情嚴肅的望著面前黑壓壓的服刑人員，嘴里卻在抱怨著。

“得罪個毛！咱們是在幫他們洗清冤屈。”

周嚴點上煙，無所謂的說道：“咱們一到這里，人家肯定就知道了。”

“想按部就班的慢慢查，除了跟在后面吃屎，什么也查不出來。”

“我這辦法，你都想不到，別人更想不到。等他們反應過來，也遲了！”

趙躍進伸手：“給老子拿根煙！”

周嚴拿出煙和打火機遞過去：“老趙，你能不能成熟點。”

趙躍進正點煙，聽到這話差點被一口煙嗆死。

劇烈咳嗽幾聲才緩過來：“你他媽的......”

“算了，我就問你，如果那個隊長的推測不對。或者因為別的原因，找不出線索，怎么交待？”

“交待個屁！有什么可交待的？想要交待，讓他們去找省委！”

周嚴完全不負責任的囂張。

趙躍進無奈，狠狠抽口煙：“開始吧。大冷天坐在這，像個傻逼似的。”

按周朝軍的說法，交接班時，值機工想早點交班，通常會看到接班的人到生料庫下面，就離開崗位。

在接班的人到崗之前，庫頂會有五分鐘左右的無人時間。

值機工離開前，會把有無故障，每座生料庫的庫存數量寫在一塊小黑板上面。

唐萬兵的工作，就是在收工前把這些數據統計好交給下一班，以便安排生產任務。

唐萬兵死的時候，可以證明兩個生料庫的值機工不在現場。

幾個可以自由在車間內活動的服刑人員也都有不在場證明。

排除這些不可能，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個，弄死唐萬兵的不是生料車間的人。

“監獄管理很嚴格。在生產現場，只有統計，調度，流動崗這類特殊人員可以自由活動。”

“每個中隊都是這樣的情況。其他車間的人跑過來基本不可能。”

“作案的很有可能不是服刑人員，而是管教干警。”

周朝軍顯然很認真的思考過，和周嚴說起來的時候，幾乎都用的肯定語氣。

“另外，管教干警極少會跑到別的車間生產區域。”

“水泥廠這種環境，沒人愿意到車間里面亂逛。”

“只有一個例外，就是化驗中隊。他們的人要每小時取樣。帶班干部按規定，也要四小時巡查一次。”

“所以，如果真的是管教干警做的，最大可能是化驗中隊。”

“只要查出那個時間段誰到生料車間來過......”

“而且從化驗中隊到生料車間，這一路不可能避開所有人。”

“監獄這種地方，雖然做不到生產區監控覆蓋，但人多的是。幾乎不會有死角。”

周朝軍的分析很有道理。

這才有了如今這一幕，周嚴要讓所有的服刑人員匿名檢舉。

在唐萬兵遇害那天下午三點鐘以后，凡是看到有跨中隊的人，無論是服刑人員還是干警，都可以寫出來。

想立功受獎的，就實名。不想的，就匿名。

趙躍進對此不以為然：“我覺得很多人會亂寫。這幫家伙......”

周嚴笑：“但也會有人真的想立功減刑。”

“讓他們之間互相監督，可能很多人還有顧慮。但要是檢舉管教干警，敢拼一把的，多的是！”

趙躍進無言以對。

趙躍進舉手示意開始。

服刑人員開始逐個走到桌子前。

按照指令，什么也沒看到，也必須隨便寫幾個字。

這是為了保護檢舉者。

不然大多數人不寫，少數寫字的人很可能會被秋后算賬。

正如周嚴說的，監獄管理局局長離開前親口宣布的可以立功受獎，以及趙躍進公安廳長的身份，讓很多服刑人員看到了機會。

在幾十個胡亂畫幾筆的人之后，終于有人寫下名字，并在后面注明檢舉人。

......

天已經黑了，操場上點起燈。

過程并不順利。有人不識字，有人詞不達意，也有人趁機喊冤，跪在趙躍進面前磕頭......

操場上還剩下兩三百號人，陪著周嚴等人餓著肚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即便如此，周嚴還是拒絕了別人幫忙的要求。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上千人的程序才走完。

所有人都狠狠松口氣。

終于可以吃飯了！

周嚴和趙躍進挨凍受餓，他們這些被排除在外的人也不好自己吃飯。

這個所謂的檢舉活動，是王鵬飛親自打電話做了指示的。

不提趙躍進。大半天的時間，足夠他們弄清楚周嚴的真實身份，

有不了解內情的人一開始還對縣委書記冒充警察進監區的行為頗有微詞。比如李文采。

等聽說周嚴和王鵬飛的關系，也就趕緊閉嘴。

好吧，別說穿警服進去，周嚴就是光著屁股進去他們都沒意見。

在食堂隨便吃口飯，司法廳的人立刻離開，很有種落荒而逃的意思。

對他們來說，今天這是倒大霉。

跑這么遠，又臟又累又餓，還被趙躍進周嚴兩個像防賊一樣防著。

要不是惹不起，這幫人早就翻臉了。

周嚴和趙躍進沒有離開。

桂城市局刑警隊的人已經趕到。他們要連夜核對這些服刑人員提供的信息。

一個多小時后，化驗中隊管教干警付成波在家人陪同下自首。

經過初步審訊，很快交代了殺害唐萬兵的犯罪事實。并檢舉出一個花山監獄的同伙以及背后的兩名指使者。

凌晨兩點，趙躍進和周嚴等人離開花山監獄。卻并沒有去抓付成波的同伙，五大隊副大隊長趙慶春。

“不錯！你這家伙心理學有一套！”

“這么一嚇唬，付成波果然抗不住！”

趙躍進難得的夸獎周嚴。

“切！也不完全是心理戰！付成波的名字已經被人寫出來了。遲早會查到他。”

“那些檢舉的信息還是要整理出來。該給人家立功的要給，其余的人也要和監獄交涉，多少給些獎勵。”

趙躍進點頭：“那當然。咱還不至于騙那些人。”

“對了，你那個本家怎么辦？”

“我覺得挺機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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