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精神的她
三人來到余府,余府的一干人緊張兮兮的,想正眼看卻又不敢。
藏半蓮向屋子里傳音:“余老伯沒事了,這兩位客人是小僧的故交,老交情了。”
聞言,余清風領著一眾家眷出來。仔細看余清風的腰胯,那把寒氣逼人的寶刀,隨時可能出鞘傷人。他微笑的說:“故人就好,免了多余的紛爭。”
“余老伯,小僧有個不情之請麻煩您老。我需要一個地方和兩位故人敘舊。”
余清風哈哈大笑,道:“不用這么難為情,我家花園有座亭子,你們去那兒聊。無關緊要的人沒我允許不可踏足半步,違者家法伺候。盡管去吧。”
藏半蓮帶著黑無常和曜石妲己來到花園,深秋落葉紛飛。三人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一路下來黑無常都沒怎么說話。此時他真的有一個疑問。他道:“說也奇怪,小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們目的?”
藏半蓮和善的臉頰面帶笑意,道:“起初不知道,當看見南船的時候就知道了。”
黑無常看著曜石妲己:“南船?你沒跟我說過啊。”
曜石妲己突然慌亂,她道:“你知道,我這種人從來都不乎名字這個事,一千多年來,都沒有人親密的稱呼過我得名字,自然而然我就忘了。也忘了跟你說我本名叫汪南船。”
說完,她靜靜的等待黑無常回應。
黑無常:“哦。” 一個字,就沒了下文。
曜石妲己有點焦灼,且想打死黑無常。
藏半蓮瞧出端倪,卻不說他們的事。他說道:“關于南船的事,我能回答你們的話不多,很多問題還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答案。”
黑無常、曜石妲己收回心思仔細聽。
“當年,姜氏部落由于農耕技術不發(fā)達經常需要遷徙。有一天,我意外聽說商王朝的農業(yè)技術十分高明,我便萌生去商王朝學習的念頭。一千多年前,黃河的支脈是現(xiàn)在的幾十倍,密密麻麻一大片,支脈之間夾雜許多沼澤地和一些干地,我從北方向南方走,每隔五里路要乘一次船。|”
“南船就是在這些河流之間遇見我。她被水底的噴泉噴出的水柱沖到船上,我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決定收留她。也因此給她取名“汪南船”,后來改名為“曜石妲己”是因為蘇護大人救了我的命,而且他的女兒叫做蘇妲己,因為被帝辛擄去沒再回來,這么改也算是紀念蘇護大人的救命之恩。”
“師父,那么我真是在湖邊撿到的嗎?”許多突然涌現(xiàn)的記憶叫曜石妲己頭疼非常。
藏半蓮點點頭,道:“嗯。”
曜石妲己忍住頭疼:“我們在健康遇見一頭妖獸,它告訴我說,我是屬于生活在陰陽之地的虛空族,這么久以來,我都無法判斷它的真假,可是偶爾浮現(xiàn)的記憶和它說的十分吻合。記憶就像噩夢一般。”
藏半蓮掐指推演,道:“你們向西北去,找到杏花村,那兒的醉仙湖有你們要的答案,記住要沉入湖底。”
“你不能直接告訴我們嗎?”黑無常問。
“不是不說,而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撿到南船之后專心撫養(yǎng)她成人,并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在我眼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我從來都沒有去探究她模樣和膚色為什么和我們的不一樣,所以我也無從說起,你們想要的的答案,還得自己去找。”
今天的陽光,里外透著陰郁,光禿禿的樹干落下幾只飛鳥。
“那我現(xiàn)在就過去,師父你多保重。”
藏半蓮:“一路順風。”
相互告別后,急于知道自己過去的曜石妲己又一次扭曲空間,打開一條通道直往杏花村。
距離上次提到杏花村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轉眼到了深秋,此地景色更加荒涼。村大門的石碑灰跡斑斑,幾個大字已經難以辨別;另外,枯黃的雜草在道路上堵住來往的旅客,森林安靜,除了風聲。
空間古怪,似柔軟的鏡子,黑無常和曜石妲己從里面走出來。
兩人經過杏花村的大門,看見那塊寫著“杏花村”三個大字的石碑,曜石妲己突然尖叫著倒地,很多記憶毫無預兆的涌出來……
黑無常嚇一跳,趕緊扶住她,大聲地問:“怎么啦?怎么啦?”
“不是這樣的。”她聲音變色,獨自自言自語:“我們姜國有個叫墜龍崖的山澗,書寫“墜龍崖”的那塊石碑,跟這塊一模一樣。師父是不是騙我?他還有事情瞞著我?”
“妲己,你聽我的,先冷靜,莫要太急,否則你會受不了的。”
曜石妲己向天空看,凌亂的頭發(fā)遮蔽了她半邊臉龐:“無救?”
黑無常:“我在!”
“我剛剛突然想起很多事!我告訴你,其實現(xiàn)在的我其實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正在在替真正的我報仇。”
黑無常聽不明白,道:“你胡說什么呢!我命令你,現(xiàn)在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還要潛下湖底尋找真相,真相在湖底。”
曜石妲己慌亂的搖頭,道:“我沒有胡說八道……沒有……。”她害怕到發(fā)抖,話都講不清楚。好在黑無常緊緊打抱住她,給她說有用或沒用的的安慰。
“一定要去面對接下來的事實,我們煞費苦心走到這一步,就是為了一個真相;后頭還有更長的路,我會一直陪著你,直至終結。”
曜石妲己渾身在發(fā)抖,除了頭痛還有那些記憶。記憶中,她被一群武士侮辱,非人哉之折磨。被赤.裸的懸掛在廣場上受人目光注視,最后被釘在石棺中活埋。記憶蜇人,細節(jié)不敢多提。
緩和幾分,曜石妲己終于站起來。而黑無常不忍心背著她走了,感受到對方慌張的心跳,黑無常碎碎叨叨,雖然有時候勇敢不能解決問題,但是我們仍然需要具有勇敢。
曜石妲己對這個細心的男人有很多情懷,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撥開雜草走進杏花村,沿途傾倒的廢墟滾到路邊,廢墟上野蠻生長的野草,開出一些無名的果實。濃郁的死氣引起黑無常的注意,他道:“妲己,這里的死氣散不開,前面可能有亡靈生物,如果是惡靈我們就把它殺了。”
曜石妲己把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好!”
村里處處籠罩霧氣,和村外相比像兩個世界。湖里反射妖藍色的光,陰風肆意。兩人沿湖邊的主干路走進村里,和高妄來的時候一樣。蜿蜒輾轉的小路突然出現(xiàn)一口缺一半的石棺,缺的那半在地上碎成細塊……
曜石妲己渾身冒出冷汗,那段被釘死在石棺內的記憶片段使她變得敏感。
“嘿嘿嘿嘿……。”陰森的笑聲從石棺那邊傳來。
黑無常感受到曜石妲己的脆弱,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去看看。”
曜石妲己立馬使勁勒住他的脖子:“不!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曜石妲己的反應超出了黑無常的預料,他沒想過她居然有這么脆弱的一面,她現(xiàn)在需要別人給她安全感。
該怎么去形容這種感覺?這一刻他突然變成了英雄,只屬于一個人的英雄,被她需要和依賴。黑無常道:“妲己,你知道嗎?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
離石棺越近笑聲越清晰:“嘿嘿嘿,來人留下買路財。”一股黑煙從石棺升起來,組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黑無常:“閣下是?”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謀財不害命,你們給錢就行。”
“你有錢嗎。”黑無常問曜石妲己。她搖頭說沒有。
卑微的黑無常試探的問:“沒錢怎么辦?”
“拿值錢的東西頂替。”
最值錢的當然是他頭頂上的發(fā)簪,這個不可能送它,因為這是曜石妲己送給他的。那就沒別的可送了。打一架?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一閃而過。
“我想回家。”曜石妲己忽然開口。
亡靈渾身一激靈,盯著曜石妲己道:“虛空族類?傳說你們已經失蹤了,怎……怎么……怎么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當看見亡靈的時候,很多記憶變得清晰。從前的從前,她父母喜歡收留這些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因為那時候沒有地獄,天下亡靈沒有歸宿,它們永遠在流浪。父輩心地善良就收留它們……
很悲傷與震驚,她的記憶和飛天說的一模一樣。飛天沒有欺騙她。
曜石妲己從黑無常的背上下來:“不管你的事。我問你,你守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是不是知道陰陽之地的入口在哪?在這里收取進出的買路錢。”
亡靈不好意思點頭:“果然眼光毒辣。你說的對。”
曜石妲己沒心思跟它胡扯,道:“你帶我去!”
聞言,亡靈跳入湖里,道:“跟我來。”
曜石妲己噗通一下跳入湖里,黑無常也跳進去。三個不同族類就這樣匯聚在一起,潛入湖底。
向下穿過水層,引力開始顛倒。這片空間的獨特之處是它有兩個太陽,兩個月亮。和曜石妲己記憶中的家鄉(xiāng)有一點區(qū)別,但她很確定,這就是她的家。所有的一切她都記起來了。她牽著黑無常的手,向空間的深處飛去。
途中,亡靈問曜石妲己:“你干嘛不用虛空術傳送過來?”
曜石妲己道:“我在尋找從前的記憶。”
亡靈沒在說話。
到了浮島上,上面低矮的植被開滿白色的小花,沒有風,濃郁的花不化。
曜石妲己指著這座浮島說道:“從前,這兒是一顆很小的星球,附近有很多受它引力束縛的浮島。星球和浮島上面居住著我的族人。后來我不知道是命運遺棄了我們,還是幸福蒙蔽了我們的雙眼,有一個叫閻摩羅王的人逃命到這里。”
“他面相不善,我的族人以為他和那些流浪的亡靈一樣,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所以我們好心收留了他,留他吃住養(yǎng)傷。誰知道噩耗就這樣降臨了了,他的十八部死黨在人間糾集百萬兵馬,來到這顆星球上把我的族人都殺了。”
“你知道閻摩羅王是誰嗎?”曜石妲己問黑無常。
黑無常道:“知道,就是當今閻羅王。”
命運坎坷,曜石妲己不想再說下去。
“你對我什么是感覺?”她換了個方式問黑無常。
黑無常沒有絲毫猶豫,道:“我想成為你的大英雄,保護你一生。”
“可你是我仇人的部下。你當初有沒有參與其中!我是不要殺了你報仇!!!”曜石妲己變得猙獰。
“你不是說那個時候沒有地府嗎!我是地府成立很久之后才當這個鬼差的,對于地府成立之前的事一概不知。而且我不想成為你的敵人。”
曜石妲己無法說服自己,雖然她很想被黑無常陪著:“你走吧,總有天我會殺光地府所有的惡鬼。”
黑無常以為自己聽錯了,道:“你說什么?”
“我叫你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說完,骨刃刷一下飛出來,抵在黑無常的喉嚨。曜石妲己的眼睛猩紅,欲要滴血。
黑無常沒有丁點兒害怕。他冷靜地說道:“我會離開你,但不是因為你叫我離開,也不是因為我想離開,而是我明白你現(xiàn)在很亂,我離開是想給你冷靜地空間,我還會回來找你的你知道嗎?”
任由黑無常怎么說,那柄骨刃一直抵在他的喉嚨上。他只好暫時離開。
眼看黑無常越走越遠,亡靈嘆息道:“何必呢。”
曜石妲己重新審視這片破碎的空間,浮島上,那些可以放大聲音的晶體并不是這顆星球的產物,它們是被閻摩羅王從別的地方帶來的。它們的作用很簡單,就是通過一塊晶體喊話,傳播到另一塊晶體,來回往復不斷放大一個音。最后,聲波的能量超過晶體的閥門,導致晶體破碎。
還有另一個結果,聲波能量超過這顆小星球的承受閥門,導致星球破碎。眼前這座浮島是小星球存在的唯一證明。
曜石妲己面對亡靈:“問你件事。”
亡靈:“說。”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扛著棺材流浪的野鬼?它白天愛笑,晚上愛殺人。”
亡靈想了想,道:“很多很多年前見過,那家伙!白天夜晚簡直判若兩鬼,我都不敢和它打交道,只見過一次好在印象深刻。”
“它打你了?見一面記得這么清楚。”
“沒有打,像它這樣的我想忘都望不了,白天像傻子一樣嘿嘿的傻笑,晚上就把人家的村子給屠了,這像話嗎?”
“它在哪?”
“聽說被鐘馗捉到拘魂幡里了。我已經幾百年沒見過它了。你找它干嘛?”
鐘馗?她重復這個名字,那晚在廬山被她卸下一只胳膊的道士,又是地府的差人。她不知道拘魂幡矩陣被破的原因,是因為顏延之用劍砍了拘魂幡,導致夜作樂和晝作樂逃出拘魂幡,方才破了陣。
她以為是拘魂幡里的晝、夜作樂故意放自己走的。
“喂!臭丫頭問你話呢!你這樣很不禮貌!”
曜石妲己的眼神帶著凌厲,亡靈卻急眼了:“你以為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我就會怕嗎?我問你找他干嘛?”
曜石妲己將骨刃握在手里,道:“它是我的尸體,死了幾千年都沒能安息。我去告訴她可以倒下了,仇我來報。”
亡靈久久不能言語。道:“我沒明白你意思。”
曜石妲己道:“我不是因為無救是閻摩羅王的屬下才叫他離開的,我第一眼見到他心跳就這么亂,我知道我喜歡他。可是,我當初被閻摩羅王的部下侮辱,我非完整的自己,我感覺愧對他才叫他離開。”
亡靈左思右想,右思左想道:“還是不明白。”
“他們把我釘死在石棺里,我的靈魂得以逃脫,可生前的怨氣留在尸體里,使我的尸體復活了,帶著不可磨滅的執(zhí)著,為了報仇在這個世界流浪。”曜石妲己在自己的手上劃一刀,流下一顆白色的血液。“我和你一樣都是靈體,不同的是,我是有宿主的高階靈體,我的血液是從活人身上收割的生命之氣。明白了嗎?”
亡靈的嘴巴像塞入了一個雞蛋:“這么說你有兩個自己?簡直天下之奇談啊。”
曜石妲己道:“哪里能找到鐘馗?”
亡靈炸毛了,天下陰靈誰敢和地府做對?所以它對曜石妲己說:“不知道。”其實這也是實話,他真的不知道。
聞言,曜石妲己抓一捧浮島上的泥土轉身離開,對待這樣的事,她像一個男人一樣瀟灑,唯獨感情會讓她止步。
她要進行她的復仇計劃了。老天爺都不能撼動她的信念。
【寫這些故事真難,跟《聊齋》一樣,不知道蒲松齡當初怎么寫得出來,而且這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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