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善若有所思，悠然自得地來到廚房，將少年交給他的調料盒子輕輕放下。
  那一排排昂貴的調料，哪一個都比他剛才拿的貴好幾倍。
  他卻不甚在意，慢悠悠抽完一支煙，轉而拿出一盒牛排拆開，放在鍋中慢慢煎烤。
  電話響起時，舟善剛吃了一口自己烹飪的牛排。
  屏幕上顯示“秘書”來電。
  接通后，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緊張。
  “查到了嗎？”
  “對不起舟總，沒有查到......”
  面對秘書的慌張，男人并未生氣。
  他早就知道是查不到的。
  讓秘書去查一查，也是想打破自己最后的幻想。
  “不用查了。”
  “是。”
  掛斷電話，隔壁的笑聲通過墻體傳過來。
  聲音很弱，但還是令舟善瞇了瞇眼睛。
  他感慨道：“先生還是一點都沒變吶，那么年輕......”
  舟善不相信世界上有長生之事。
  但現在不得不相信了。
  他的先生還活著，容顏依舊，就如他記憶中的一樣。
  .............
  年關將至。
  大雪說下就下，不到一天時間，紛飛的白雪便籠罩了整座城市。
  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一眼望到頭，皆是白茫茫一片，就連院子里的長青樹也白的像是穿了厚厚一層棉襖。
  葉隨早起去小區外面的超市買菜，回來的路上步履蹣跚，偶爾路過幾個行人皆是匆匆忙忙，趕著去上班，也無暇欣賞這年底的初雪。
  他哈了口氣，揉了揉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臉頰，將目光收回，加快了步子。
  回到家，葉隨放下袋子掏鑰匙開門。
  天氣冷了，拿鑰匙的手有些僵。
  咔嚓——
  隔壁的房門應聲打開，舟善穿著一身黑色長羊毛呢子出門，手上拿著一串車鑰匙。
  兩人四目相對，葉隨打了個招呼，正好將自己家門打開。
  他沒著急進去，后者也沒有著急離開。
  “這是去買菜了？”舟善問。
  “嗯，你去上班？”葉隨詫異。
  現在可是年關，過幾天就除夕啦，這么拼命上班，他真是佩服。
  舟善眼鏡下的笑意沒有顯露出來，只是心里的疑惑更甚。
  先生不記得他了。
  是不記得，還是不愿意認他。
  葉隨提著東西回屋，將門關上，隔絕走樓上的寒風。
  家里裝了地暖，空氣的溫度便是舒適的。
  葉隨剛脫下外套掛在玄關，聽見關門聲的拉提姆便從臥室出來幫忙。
  “先生去了好久。”
  “今天超市里人多，排隊耽擱了。”
  “我還以為下雪路滑不好走，想去找先生。”拉提姆說著，將袋子打開，按照分類放進冰箱。
  葉隨則起鍋燒水，準備處理一下剛才的食材。
  藍瑞不在，家里安靜許多。
  等鍋里的水沸騰后，拉提姆把切好的雞塊焯水。
  廚房不大，站兩個成年人還綽綽有余。
  不多時，一頓早飯好了。
  吃了幾口雞肉米飯，葉隨告訴拉提姆。
  “過幾天就是除夕了，我們一起去買些年貨吧。”
  “除夕？”拉提姆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世界，沒有冬季過節的習俗。
  見拉提姆不懂，葉隨解釋道：“大概在一千多年前，地球上有幾百個國家，我們的習俗源自一個叫華夏的文明。”
  雖然經歷了無數天災和人禍，所謂的國家制度已經消亡，但也有一部分文明延續至今。
  葉隨想到一個有意思的。
  “其實，在一千年前，我們的祖先也是兩性社會，還沒有進化成如今的六種性別。”
  拉提姆驚訝道：“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地球污染，女性大量死亡，只有男性不被感染，久而久之，科學家們便開始改動基因，用女性可以繁衍的特性，和男性不被感染的特性，創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個Omega男孩。”
  “自那以后，人類的文明得以延續，但問題也越來越多，因為Omega男孩生下的孩子，有六種性別，這是無法避免的。”
  “但為了延續，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接受這一結果，時間一久，兩性的存在就消失了。”
  聽完葉隨的話，拉提姆震驚的忘了說話。
  “那先生，除夕是什么日子。”
  “家人團聚的日子。”
  拉提姆想起了藍瑞，他離開時也是說要回去和親人過年。
  “先生的父母了？”
  他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有點過了，想收回來已經不能了。
  葉隨和煦一笑，解釋道：“我爸媽在月球研發站工作，大部分時間是回不來的，而且月球時間和地球不一樣。”
  從小開始，葉隨就很少見過爸媽。
  他是爺爺和奶奶養大的。
  爺爺在葉隨上初學部時去世，奶奶在他上高學部時去世。
  上大學那三年，葉隨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飯后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落雪。
  時不時聊聊電視。

  過完年他就要去異世工作了。
  下一次回來時間會久點。
  葉隨特意囑咐拉提姆，如果他一兩天沒有回來，讓他不用擔心。
  眨眼到了除夕。
  這一整天，小區里鞭炮齊鳴。
  到了晚上，絢爛的煙花更是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家里就兩人，葉隨便拉著拉提姆去小區里和孩子們玩。
  拉提姆沒有放過煙花，很快就和小孩子玩到了一起。
  一群人，踩著積雪，踏著夜色，好不快活。
  一直玩到晚上十點半，兩人才一身狼狽回到家。
  葉隨還好點，沒有被小子擊中，拉提姆就慘多了，被幾個小孩子打得渾身積雪，回到家里在暖氣的包圍下，頭發上的雪化成了水，濕漉漉的。
  “快去洗澡吧，不然就著涼了。”
  “好的。”
  拉提姆乖乖去拿換洗衣物。
  過年這天，葉隨和拉提姆在吃火鍋，門鈴響的突然。
  這個日子會是誰？
  葉隨好奇拉開門，沒想到站在門口的是他家鄰居。
  舟善笑了笑，把一盒包裝精致的紅酒遞給葉隨。
  “新年好。”
  “新年好，舟先生。”葉隨接過禮物，詫異的問：“你一個人在家？”
  “嗯。”
  禮物已經送到了，舟善轉身欲走，被葉隨叫住。
  “那個......舟先生，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過年火鍋。”
  舟善腳步一轉，壓根就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很自然在葉隨的邀請下走了進來。
  “那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順便吃。”
  葉隨關上門，邀請這位鄰居入座。
  “稍等。”
  他去廚房拿碗筷過來，才和拉提姆介紹對方。
  紅油火鍋熱辣滾燙，清湯火鍋香氣撲鼻。
  舟善吃了一口，腦海中的記憶如決堤的河水般涌入。
  就是先生吶。
  連味道都未曾改變。
  所以，先生是不想認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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