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刻，云韶裳這么希望蘇慕遙出現在她身邊。

        他恐怕還不知道他已經是個父親，就已經失去孩子了。

        折騰了好一陣，云韶裳總算平安回到了明王府。

        正好年節，闔家都在熱鬧地放煙花，蘇慕遙抱著云韶裳上了房頂。

        或許，真的應該讓她冷靜一下。

        從他在郊外把她抱回來的時候起，他忽然明白了他的心。

        也是在那個時候得知他也曾為人父，對，是也曾……

        漫天璀璨煙火，耳畔是震耳欲聾的炮竹聲和丫鬟侍衛們的歡呼雀躍聲。

        蘇慕遙在云韶裳耳邊許下愿望：“蘇慕遙愿與云韶裳生生世世，恩愛到白頭！”

        她沒料到，蘇慕遙會在新年許愿時，拋開他希翼的江山社稷，許了這樣離譜的愿望！

        他……

        蘇慕遙覺得這氣氛，這景象，美好的無法言喻。他在新年守歲之際，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對云韶裳表白了心中的愛意。

        他們之間兜兜轉轉認識也有將近一年，蘇慕遙這并不是沖動之舉。

        云韶裳望著蘇慕遙灼熱的目光，唇瓣抿成了一條線，臉上的表情格外冷靜嚴肅。

        在離開的時候，云晗機沒有說出她孩子的事情。

        但是昏迷這一陣，想必蘇慕遙已經知道了事實。

        他之所以不提，估計是希望她會因此傷心。

        但是蘇慕遙越是不提，她就越是要去正視這個問題。

        這一次的教訓還不夠么？為了利益，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云韶裳整日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已經習慣了，可是她的孩子卻無法過這樣的生活。

        這也就是她跟蘇慕遙的問題之一。

        他們......愛不得！

        她在炮竹聲漸漸平復下來的同時，對蘇慕遙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說：“蘇慕遙，我們不合適！我的未來，不會有你。”

        她用自己的方式拒絕了蘇慕遙，拒絕的那么干脆，那么徹底。以至于蘇慕遙怔愣住，很久竟然都沒回過神來。

        他知道，在此之前他的心就被云韶裳牽引了。他曾經將云韶裳比作是一味毒藥，一味能左右他心思，令他上癮的毒藥。

        而今，這味令他上癮的毒藥，正在試圖與他劃清界限。可是，他怎甘心？

        當云韶裳起身要從房檐飛身躍下的時候，蘇慕遙緊緊抓住了她的皓腕，不讓她離開。

        他聲音低沉的詢問道：“云韶裳，我們之間相識這么久，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難道，還是不能……”

        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完，云韶裳就絕情的打斷了他，“不能！我們兩個，從來都不是一路人，所以永遠都不可能。”

        他蘇慕遙除了沒有蘇慕寒那種書生氣以外，外形是沒得挑的，況且云韶裳也不喜歡那種書生氣。

        那她為什么要拒絕他？真的如她所說，就因為他們不是一路人？

        “云韶裳，我對你是認真的。不同于上次我說與你結盟之事，這次，我是真的在與你暢談屬于我們的未來。”

        蘇慕遙沒有自稱本王，意思可謂很明顯了。

        蘇慕遙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蘇慕遙這輩子都認定你了。”

        云韶裳扭頭看向蘇慕遙，臉上的清冷之色令人心寒。

        看看蘇慕遙現在這個樣子，有多少女子能把持的住，但是云韶裳就是不愿意委屈自己。

        “王爺，這個世界上，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所有改變。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只是你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一個存在罷了！”

        這話說的夠絕，云韶裳只怕蘇慕遙還不知進退。

        蘇慕遙將云韶裳的手腕抓的更緊了幾分，他聲音堅定的說：“我只要你！”

        “……”云韶裳目光死死的看向蘇慕遙，看著對方在皎潔月光下堅定的雙眸。

        他說，他只要她！

        有那么一瞬間，云韶裳心里充滿了酸楚的，因為蘇慕遙說這句話時的堅定語氣和目光。

        她勾起唇角苦笑的詢問道：“王爺，你確定江山與我，你只要我？”

        蘇慕遙毫不猶豫的點頭，“對！”

        “……”云韶裳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心房有絲絲瓦解的趨勢。

        可是轉念想到前世種種，云韶裳硬生生的將那抹異樣的感覺壓了下去。

        她一臉平靜的問道：“既然是這樣，王爺拋開一切，跟我浪蕩江湖可好？”

        沒有人知道，云韶裳詢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是期盼多一點，還是緊張多一點。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內心多么復雜。

        蘇慕遙聽到慕容秋雨的問題，先是一怔，滿臉寫著不敢置信。

        隨后，他反聲問道：“為什么不是你我攜手共譜江山如畫美景，笑看天下？”

        只這一問，令云韶裳徹底的心如死灰。她暗自在心中嘲諷自己，她是傻掉了，才會在剛剛那一刻，那一瞬間，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揮手，固執倔強的甩開蘇慕遙緊攥著她皓腕的手，“蘇慕遙，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蘇慕遙要的，是天下江山。而云韶裳要的，是笑傲江湖！他們，怎么可能會是一路人？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那么……誰才是跟你一路的？或者說，你心中有人？”蘇慕遙問這話時，語氣酸酸的。

        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被云韶裳拒絕過幾次。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總是有辦法惹他生氣！

        對于蘇慕遙的詢問，云韶裳回應的倒是干脆。

        她說：“我現在是王爺的妻子，心中自是沒有旁的人。待王爺君臨天下之時，便是韶裳笑傲江湖安度余生之日。屆時，誰知道會不會有那么一個人出現呢？”

        “有當如何？沒有當如何？”蘇慕遙問的有些咄咄逼人了。

        云韶裳依舊面色平靜如水，“有，則給旁人，給自己一個機會。無，也不強求！”

        蘇慕遙聽得云韶裳這話，冷笑起來，“呵！給旁人和你自己一個機會？你怎知，對方不介意你已是不潔之身？”

        “若是真愛那便不會介意，若是介意那便不強求，韶裳孑然一身也挺好。”云韶裳回答的倒是痛快。

        蘇慕遙終是隱忍不了本質的暴躁脾氣，徹底被激怒，“云韶裳，你真是不識好歹。本王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就這樣可有可無嗎？”

        云韶裳抿唇，點頭，“是啊！我剛剛就說過了，這世上沒有了誰，太陽都照常東升西落嘛！”

        蘇慕遙單手指著云韶裳的心口位置，眼底蓄滿了憤怒的火焰，“云韶裳，你這里，本王永遠都走不進去，你真夠狠！”

        他丟下這話，飛身躍下房檐，拂袖離開后院。看的出，他很生氣，步伐都失去了往日的矯健平穩，有些許凌亂。

        云韶裳獨坐在房檐上，目光清冷的看著黎戩離去的方向，眸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

        她狠嗎？怎么會？

        她只是，受不起感情的拖累。

        像她這樣前世如飛蛾撲火般用生命去愛的傻女人，遭受了那樣的重創和背叛，心中傷痕累累，實在不敢也不能輕易將心交出來了。

        沒有人知道，她多害怕再受到傷害。她像個刺猬一樣，小心翼翼的張著滿身的利刺，只不過是想保護身體最深處那顆柔軟的不堪一擊的心而已。

        “呵呵！云韶裳，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你到底在膽怯什么？”獨自坐在房檐上看那漫天的璀璨煙火，云韶裳冷笑著嘲諷自己。

        第八十七章

        那廂，蘇慕遙氣呼呼的回了前院的書房，抱著一大壇酒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內‘咕咚咕咚’灌酒。

        他對云韶裳的感情，是極致的愛，也是極致的恨。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女人左右了感情和思緒。他對她，愛不能，恨不得！

        他那么迫切的想要走進她的心房，可是屢次都被她拒之門外。那個女人，她……

        驀地，蘇慕遙突然抬起頭來。他眸光赫然瞪大，腦子里沒來由的想起了一件往事。確切的說，是想起了云韶裳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是去狩獵場時，他們掉下山崖發生口角，云韶裳睡夢中說過的話。

        那個時候，他不放心她，就尾隨在她身后，他聽到她自言自語說：“云韶裳，你怎么又死了！”

        是了！他怎么將這件事情忘記了？

        蘇慕遙雙手死死抓著酒壇，腦子里開始一點點的抽絲剝繭，回憶自己與云韶裳婚后發生的點滴。

        云韶裳恨的人是她的妹妹云舒月，以及……她愛了兩年之久的蘇慕玉！

        那個時候的他，掌握著云韶裳與蘇慕玉的所有消息，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蘇慕玉為了左家迫切想要迎娶云韶裳的。而云韶裳跟妹妹云舒月的關系，也還算融洽。

        可是，事實上，他發現慕容秋雨給他的印象全然不是暗衛打探到的那樣。

        她與蘇慕玉，與云舒月關系都很不好，她在宮宴上故意讓云舒月出丑，甚至選擇與他合作對付蘇慕玉。地宮一事，云舒月貢獻巨大，可謂是給了蘇慕玉迎頭痛擊，重重一創！

        當時，他不是沒懷疑過云韶裳為何知曉蘇慕玉那么秘密的事情。可是云韶裳說，是蘇慕玉無意間告知她的。

        那來這么多無意間……

        可是那會兒，因為成功侵香飛鷹堡的兵馬糧草，他相信了云韶裳的說辭。

        而今仔細斟酌，蘇慕玉那么謹慎的人，莫說云韶裳還沒嫁給對方，只怕是嫁過去，這么機密的事情也不會告訴她的，更別說說大話無意間告訴出去。

        如此結合起來分析，若一切都是云韶裳說謊，那么她為何知曉蘇慕玉的驚天秘密？又為何那般恨蘇慕玉？有沒有一種可能，她……

        蘇慕遙越想越心驚，整個人‘噌’的站起了身。如果云韶裳當真是從前世重生而來，那么她知道蘇慕玉的秘密就不足為奇了對不對？

        而她之所以痛恨蘇慕玉和云舒月，是不是因為她在前世承受過什么讓人想不到的悲劇？比如被蘇慕玉和云舒月雙雙背叛？

        畢竟，他們兩個能做出這種事情也不無可能。

        蘇慕遙不知道怎么總結自己這些猜想，一方面，他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的總結好像是事實。

        在蘇慕遙的印象里，云韶裳為人太過清冷，對待感情更是冷漠的過分。

        他想，也許她真的是因為前世經歷過什么？若是如此，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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