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行對自己的全面暴露一無所知，還只覺得是自己找的演員演技太過低劣，壞了他的好事。

        他朝著戚司淮點頭行了下禮，便打算轉(zhuǎn)身離去。畢竟他和顏如意明面上并沒有交情，被追求者是不需要主動向追求者示好的，在他的預(yù)想之中，顏如意自然會跟上。

        然而李長行已經(jīng)快要走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間門口，身后除了本來就跟著自己的幾個同伴，再沒出現(xiàn)其他人。

        他眉頭微蹙，紆尊降貴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原來的鬧劇現(xiàn)場，此刻卻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李長行的目光閃了閃，才剛好看到正在順樓梯下行的顏如意。顏如意身邊跟著那個兇悍又刁蠻的趙沐寧，還有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里的懷明王。

        李長行瞇了一下眼睛，換上了一副恍若無事的神色，繼續(xù)和眾人談笑落座。

        趙沐寧三人幾乎是并行著出了素月樓，然后同時停在了大門口。

        趙沐寧知道顏如意現(xiàn)在心情肯定很是復(fù)雜，眼珠一轉(zhuǎn)片刻說道：“今天見到王爺真是意外之喜，我記起上次和王爺那局棋還沒下完，不如就趁今天？”

        趙沐寧隨口瞎編了一個借口，為的是把自己從顏如意身邊支開。趙沐寧知道，以顏如意的性格，她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陪伴和安慰，而是獨處的空間和時間，讓她能夠認認真真把自己的前路想想清楚。

        顏如意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趙沐寧的想法，半是感激半是歉疚地應(yīng)了一聲：“那我就先回去了，沐寧，我們改天見。”

        顏如意的家丁早已在素月樓外備車等候，顏如意上了馬車，然后很快離開了趙沐寧的視線。

        趙沐寧長舒了一口氣，打算再逛一逛這繁華的夜市，然后再回家去。

        然而她剛要抬腿邁步，卻聽到身邊的男人慵懶冷淡的聲音響起：“哪里去，不是說和我約好了下棋？”

        趙沐寧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極為夸張的意外加困惑的表情，然后鼓了鼓半邊腮頰，解釋道：“王爺，我剛剛只是隨口一說哈。”

        “可我當(dāng)真了。”戚司淮聲音低沉，讓人聽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可我不會下棋。”趙沐寧瞪大一雙清澈的眼睛，認真說道。她其實是會的，圍棋、象棋、跳棋甚至是飛行棋，以及流傳度最為廣泛的五子棋，趙沐寧都有著短時間內(nèi)讓人難以摸清水準(zhǔn)的實力。但是她現(xiàn)在只是純粹想要糊弄戚司淮。

        “那你欠我一局棋。”戚司淮稍微退了一步，但是仍然沒有完全放過趙沐寧。

        說罷，他悠悠然邁開了步子，走下素月樓的門臺，走向了長街上熱鬧擁擠的人群。

        趙沐寧看他要走，一時間有些著急，她還有問題要問的。

        “你今晚怎么會來素月樓啊？”趙沐寧聲音并不算很大，但他確信剛走出沒有幾步的戚司淮一定能聽到。

        但是那人卻似乎任憑這問句散在了風(fēng)里，不僅沒有回答，甚至連頭也沒回。

        他的身影逐漸融進了人群，但是只要目之所及，趙沐寧便能精準(zhǔn)地定位到他的位置。那一身并不十分華貴的墨色長衫在他身上，似乎比最黑的夜色還要幽深，讓人無法忽略。

        趙沐寧眼睛追著戚司淮，直到那人消失不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多么深情，然而此刻她的腦海里卻在對系統(tǒng)問道：“戚司淮這個人的行為軌跡很奇怪啊，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在這個名場面是沒有他的戲份的，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查看了世界背景和參數(shù)，沒有明顯的問題。”系統(tǒng)的電子音十分正經(jīng)，然后下一秒便把鍋推到了趙沐寧身上，“所以我覺得應(yīng)該是你崩壞劇情導(dǎo)致的蝴蝶效應(yīng)。”

        趙沐寧微微蹙眉，怎樣的蝴蝶效應(yīng)會單獨影響戚司淮一個人，并且會導(dǎo)致他出現(xiàn)在本不該出現(xiàn)的場合呢？

        “可能他聽說了你在原女主十八歲生辰上的颯爽風(fēng)姿，想要靠近了解。”系統(tǒng)開始胡說八道。

        “算了，也許真是你說的這樣。”趙沐寧應(yīng)了一聲。

        當(dāng)然不是指戚司淮對自己有興趣，而是真的有可能是自己脫離劇情導(dǎo)致的連鎖反應(yīng)，不過反正故事主線沒有明顯被影響，所以趙沐寧也不打算多加注意。

        大不了就還是一次失敗的任務(wù)罷了。她已經(jīng)失敗了九十九次，不差這一次。

        “我覺得，你不能抱有這樣的消極情緒。”系統(tǒng)似乎是察覺到了趙沐寧的擺爛心態(tài)，突然出聲提醒道。

        “我前面那么多次都沒有擺爛，我得到什么了？”趙沐寧話里的挑釁意味其實不是很濃，但是更顯得她心態(tài)堅定，“當(dāng)努力得不到好的結(jié)果和正面反饋的時候，那就是在告訴你，該往反方向走了。”

        趙沐寧這套歪理讓系統(tǒng)的電子回路有點滯澀。系統(tǒng)一瞬間不知道該怎樣反駁，只好緘口不言。

        趙沐寧耳邊沒了系統(tǒng)的嘮叨，美美逛了一晚上長街，還給詩夢買了很多吃的喝的小玩意。

        她之前的世界中為了維持自己的大小姐人設(shè)，都沒怎么在這種大街上溜達過，突然撒歡的感覺可真自由。

        然而自由的代價就是，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酸疼。

        太陽已經(jīng)隱隱冒頭了，詩夢那小丫頭卻完全沒過來叫自己起床。

        趙沐寧從床上爬起來，拖著酸爽的身子走到外間，發(fā)現(xiàn)這小丫頭睡得跟小倉鼠似的，完全沒有一點要醒的意思。

        大概也是昨天晚上陪著自己逛街累著了。

        于是趙沐寧低聲喚了另外的下人伺候自己洗漱更衣，并且盡量放低了動靜的聲音，讓詩夢能好好睡著。

        收拾妥當(dāng)之后，趙沐寧再次前往了靖安將軍府，她得去看一下原女主顏如意的狀態(tài)。擺爛了，但又沒完全擺。

        趙沐寧出現(xiàn)在將軍府門口時，門口的小廝都沒去通傳，直接便引著趙沐寧來到了顏如意的院子。

        趙沐寧進了院子，看到顏如意此刻正在練刀。

        趙沐寧一直都是知道顏如意身懷武藝的，但這么多次穿越，好像很少看到她的這樣一面。

        顏如意今天穿了一身方便動作的短打，更顯利落干練。她出刀動作干脆且平穩(wěn)，一看就是常年練習(xí)打下的基礎(chǔ)。

        趙沐寧在其他任務(wù)世界也曾有過練武的經(jīng)驗，知道常年的堅持有多么辛苦和困難。

        重生之后的第二天就選擇報復(fù)性練武，這大概是顏如意心中“從頭再來”的一種外在表現(xiàn)形式。

        趙沐寧坐在一邊，安安靜靜等著顏如意練完。練完之后，兩個人才不過說了一兩句話，便有個小丫頭微微喘息著跑了過來：“小姐，御史家的王小姐請您去品茶赴會。”

        趙沐寧聽到此話，眉間不自覺微微挑了幾分。每次任務(wù)都只挑最要緊的情節(jié)來過，她幾乎都要忘了這個片段。

        顏如意也微微蹙眉，趙沐寧知道她想要拒絕，但是卻又不好直接開口。

        “王小姐還說，若是趙家小姐也在的話，不妨一同前去。”來傳話的小丫頭大概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怯弱。

        “那就去。大好的天氣，不出去看看多沒意思。”趙沐寧代替顏如意一口答道。

        于是半個時辰之后，趙沐寧和顏如意一起出現(xiàn)在了御史王大人的后花園中。

        花園里還有其他幾個姑娘小姐，趙沐寧隨眼看過去，發(fā)現(xiàn)某幾張臉孔和上次顏如意的生辰宴上居然還有所重復(fù)。

        王小姐掐著嗓子柔柔地和趙沐寧二人打了招呼，說了一通面上的客套話，然后故意對所有人說道：“本來今天是約姐妹們品茶賦詩的，但我突然收到一個有趣的邀約，想來想去，還是和姐們們一起前去才更有意思。”

        其他幾位姑娘不知道是本來就已經(jīng)知曉了王小姐的目的，還是真的沒有意見，便一同應(yīng)下。這下顏如意也不好拒絕。

        趙沐寧倒是沒有礙于人情禮儀的壓力，但是她并不想拒絕，她就是想去看看熱鬧。

        于是再次周轉(zhuǎn)之下，幾個小姑娘一起到了望京城里最著名的客滿茶樓。

        這里說是茶樓，但是最主要的營業(yè)項目其實是說書、唱曲、唱戲等文藝活動。

        幾個姑娘在一個早已預(yù)定好的包間落座，然后便開始聽臺上的說書人悠悠開口。

        “說的是這個大魏朝啊，有一位極為野蠻潑辣的將門小姐，看上了當(dāng)朝才貌雙全瀟灑俊逸的太子殿下，殿下對這個小姐并無情意，但又礙于情面不忍戳破，卻惹得這小姐變本加厲、好不知羞……”

        說書人在臺上沙啞開口，包間里的王小姐卻頻頻看向顏如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她一手安排的。

        說書人說完一段之后，到后臺喝茶水中場休息，然而再上臺時，卻換了一段本子。那人仍舊用沙啞的嗓音說著：

        “咱們再說另有一個嬌生慣養(yǎng)脾性難纏的小姐，也對這個太子殿下心懷情意，她不敢像那將門小姐一樣表白心意，但是又氣不過將門小姐的名字時時與太子殿下一同出現(xiàn)，于是暗地里偷偷使壞，卻原來啊，人家將門小姐根本就不在意那所謂的太子殿下，一切，都是某人的虛懷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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