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寺塔頂層。

坐在蒲團上的建文，笑看著朱高燁。

“好不容易從皇宮逃出去，你認為我會這么回去嗎？”

朱高燁聳了聳肩，“我爹說他很內疚！”

建文仍然搖頭，朱高燁嘆了口氣，轉身下樓。

他回到朱棣身邊，轉述了建文的話。

朱棣不解。

“他當上太上皇，就能平息坊間流言蜚語，不好嗎？”

“我坐在皇位上，一日都不敢偷懶懈怠，長城外安靜了許多，我只想讓他祭祀祖廟。”

朱高燁語氣平靜地復述，“二哥說他已出家，已經沒有祖宗，也無家可歸。”

聞言，朱棣臉上涌現出怒意。

“上去問問，為何連祖宗都不要了？”

朱高燁皺眉看著朱棣輕嘆，“他說他用不著太上皇名號，也不需要宮殿，就連俗家的名字都不再使用。”

“住在山野間，跟皇宮沒啥區別。”

“姓朱還是姓王也沒區別，都是蕓蕓眾生，讓爹不必擔心身后事，只要能造福蒼生，即便對不起他一人也是小事。”

朱棣不屑一顧地冷笑，“說得好聽！”

朱高燁神色無奈地看著朱棣，搖頭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黃色布包。

朱棣見狀一愣。

“打開。”

朱高燁點頭把黃色布包放于地上，小心地打開。

方正的玉璽，晶瑩剔透，看上去就不像凡物。

朱高燁一看是玉璽，當即愣住。

居然是傳國玉璽！

好東西啊！

如果到了自己手中……

朱高燁盯著玉璽，眼珠直轉，有了要打玉璽的念頭，好在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

傳國玉璽是皇權的象征，自己要截胡的話，肯定觸上朱棣逆鱗。

小命必定不保！

冷靜！

朱棣驚訝地看著這玉璽，立刻捧到手心，仔細查看。

可仍然覺得看不真切，快速轉身來到燭火旁，上下左右看得很仔細，目光最終定在那處有殘缺又補上的一角，再三確認真偽后，才轉頭看向朱高燁。

“如此說來，他愿意把玉璽給我是嗎？”

朱高燁輕輕點頭，“二哥，可能是想讓爹安心。”

“他說他也是世外之人，如果不是為了奴兒干都司那幾萬靖難遺孤，他絕不會來。”

“讓父皇安心為天下人謀福利，以后也不用再耿耿于懷。”

朱棣拿好傳國玉璽，眸中一閃而過狠色。

“讓我安心當皇帝，恐怕不成。”

朱高燁心驚，神色警惕地看著朱棣。

難不成這就要動手了？

他正疑惑時，就見朱棣坐下，并對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坐。

朱高燁剛坐下，朱棣就嘆了口氣。

“我時常想噩夢，夢到我爹罵我謀逆，拿劍要砍我的頭。”

“有時半夜驚醒，已是淚流滿面，惶恐四顧，一時間不知是夢還是現實。”

“他若能接受當太上皇，我心里會好受些。”

“這個傳國玉璽還是他先收著吧！”

朱棣對朱高燁揮了揮手，“去吧，去和他說。”

朱高燁才坐下，又被使喚再爬九層，爬了幾回，這叔侄兩人始終糾結一個問題。

有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即使自己力大如牛，有一身力氣，也不帶如此使喚的吧！

朱高燁坐著就不想動了，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盯著朱棣看了半晌。

“爹，不如聽我說幾句。”

朱棣看著他，“想說啥就說！”

朱高燁斂起臉上的笑容，嚴肅地點頭。

“我認為爹應該收下這玉璽，不用再給他。”

“您看，小小玉璽卻能決定天下蒼生命運，可拿著玉璽的人，卻無法決定自己命運。”

“這不是怪事嗎？”

朱棣思索片刻，贊同地點頭，然后把傳國玉璽放回地上。

“像你這么說，這玉璽豈不是毫無用處？”

朱高燁看了一眼玉璽，接著繼續，“可堂哥同意當太上皇，爹就能徹底安心嗎？”

朱棣沒有開口，朱高燁見了搖搖頭。

“爹得的是心病，心病只能自個醫。”

“爹若是能醒悟，及時補救，噩夢就會消失，心病也就痊愈了。”

“我這么說，要是爹仍然認為不滿意，那我就把這傳國玉璽拋進海里，省得它總惹得爹不舒服。”

朱高燁說著，伸手就要去拿傳國玉璽。

朱棣見狀，神色大驚，連忙寶貝地將傳國玉璽放進懷里，神色不可置信地看向朱高燁。

片刻才把玉璽拿了出來，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

他對朱高燁揮了揮手，“算了！”

“你上去問問他，既然他熟悉佛法，讓他測算一下我的未來。”

朱高燁點頭站了起來，轉身上樓。

“二哥，我爹讓我問問你……”

朱高燁還沒說完，耳邊傳來腳步聲，他頓感不妙，轉頭一看，竟然是朱棣來了。

朱棣手中拿著長劍，神色狠厲地站在樓梯入口處。

朱高燁見此一幕，頓時一愣。

朱棣如果殺了建文，那朱瞻基立馬人頭落地。

如果沒有了朱瞻基，自己會損失一個極大的錢袋子。

那可不行。

很不劃算！

必須得救建文。

朱高燁眼珠咕嚕轉，立馬快速來到朱棣跟前，“爹！”

朱棣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向建文。

護衛建文的三名侍衛，眼見朱棣來勢兇猛，立刻抽出腰刀擋在建文面前。

建文嗤笑一聲，“四叔老了！”

朱棣盯著建文冷笑，“廢話少說，別的我不問，就問你一事。”

“四叔，請問！”

“我就想當面問問你，你如果說謊話瞞騙我，我仍然會殺你。”

建文微微一笑，沒有開口。

“若是我死了，你號召舊部，攪亂天下，我是否后悔今日沒有殺你。”

“會不會？”

建文盯著朱棣搖頭，對身邊護衛擺了擺手，“你們放下刀！”

然后看著朱棣繼續，“我聽聞皇太孫跟我的人約定，用他的命來押我的命。”

朱棣點頭，神色淡定，“我還有許多孫子！”

建文仍然坐著，神色坦然地看著朱棣，笑了笑，“好！”

“讓他們把皇太孫送過來，我的命任憑四叔處置。”

朱棣不屑地冷笑，“你少裝可憐！”

說著，揮著劍作勢就要沖向建文。

朱高燁大驚，慌忙大喊，“爹！”

朱棣本能的回頭。

“爹，我替堂哥回復您的問題！”

朱棣印象中，從未見過自己這小兒子，這樣嚴肅的樣子。

心里有些震驚，他盯著朱高燁沒有回應。

建文也興致盎然地看著朱高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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