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早就想玩一票大的，終于聽到朱高燁如他所愿的下令，當即呵呵一笑，轉頭跟朱高燁對視一眼，然后激動地回應，“好！”

然后對身旁的士兵揮了揮手。

那名士兵會意，轉身大喊，“把火炮和炮彈都推過來。”

話音一落，就有一隊兵卒行動起來，兩人一組推著一門弗朗機炮過來。

兵卒們仿佛演練過似的，各自把弗朗機炮擺放在合適的位置，炮口對準不遠處的紀家別院。

很快就準備就緒。

戈登看著這十五門大炮滿意地點頭，再次拿起望遠鏡查看紀家別院，然后大手一揮，“開炮！”

炮兵們紛紛吶喊，“開炮！”

紀家別院這邊。

紀峰看到重新燃起斗志的兵卒，陰沉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揮了揮還在滴血的大刀吶喊，“殺！”

說完就一個飛躍，跳下高臺，率先向別院外沖去。

他身后跟著一些神色激昂的兵卒，他們學著紀峰的樣子高舉著武器吶喊著沖出別院。

就在此時，幾道紅色亮光劃過天空，在他們恐懼的目光中，接二連三地落地。

“隆隆……”

炮彈爆炸，產生的動靜不絕于耳。

一顆接一顆的炮彈，在所有人魂不附體的目光中爆炸開來。

好不容易才鼓舞起的戰斗力，瞬時就消失不見。

剎那間，別院四周慘叫聲哀嚎聲，炮彈爆炸聲交匯在一起，場面既殘酷又熱鬧。

紀峰有些呆若木雞地看著沒完沒了的炮彈。

完了！

這下全完了！

紀峰眼前四處全是殘缺不齊的尸體，心底再次涌現出前所未有的絕望。

與此同時，一個剛才躲過炮彈爆炸的士兵，魂不附體地向別院外狂跑。

他本能地雙手揮動，像是在抗拒死神的追逐，不要命地飛奔。

他顫抖著身體從眼神呆滯的紀峰身邊跑過。

這讓紀峰留意到他絕望的心情，瞬間劃過一絲陰毒。

他煞白著臉一把揪住正準備逃跑的士兵，“身為戰士，即使是死！”

“你也給老子死在戰場上！”

說完，用力把那名神色恐懼的士兵推到一邊。

此刻又一枚炮彈從天而降，直接在這士兵的身上爆炸。

“隆隆……”

紀峰看到被炸成肉醬的士兵，紅著眼仰天狂笑“哈哈……”

笑夠了，他才揮舞著大刀往外沖，像是激勵自己似的，仰天吶喊，“殺！”

這時又一顆炮彈由遠而近，恰巧跟紀峰身體碰在一起。

瞬時被炮轟的紀峰血肉模糊的臉上，透出恐懼和不甘心。

我跟爹不一樣……

紀峰喃喃著咽下最后一口氣。

朱瞻基放下望遠鏡，有些惋惜地搖頭，“這紀峰……”

“他如果不造反，也算是個人物。”

朱高燁也放下望遠鏡看了一眼朱瞻基，神色不置可否。

“好了，咱們也該去收尾了！”

朱高燁拍了拍手，側頭看了一眼戈登。

戈登點頭，然后轉身離開。

朱高燁看著戈登背影陷入黑暗中，環抱著胳膊思索片刻，然后看了一眼朱瞻基，“大侄子走吧！”

朱瞻基當即點頭，“好！”

說完，轉身往小湯山府邸走去。

朱高燁盯著朱瞻基的背影，有些奇怪，扯開小嗓音高喊，“大侄子，你要去哪里？”

朱瞻基納悶地轉頭，“不是回去泡溫泉嗎？”

朱高燁有些不耐煩地怒斥，“帶你到小湯山干啥來了？”

“泡溫泉啊！”

“你就知道泡溫泉！”

朱瞻基不明就里地看向朱高燁。

對呀，咱們來這不是為了泡溫泉嗎？

朱高燁恨鐵不成鋼地對朱瞻基搖頭，然后快步跑到他跟前，拉著他的手就向山下跑，邊跑還邊解釋，“跟小叔叔去見見世面。”

說完不再搭理還在蒙圈的朱瞻基，拉著他快步往山下跑。

兩人騎馬去了紀家別院。

朱瞻基到此一看，原本綠意盎然的紀家別院此刻幾乎被夷為平地。

視線所到之處，鮮血淋漓，到處散落著殘肢殘骸。

紅色血液跟白雪交匯在一起，場面愈發恐怖。

朱瞻基不忍心再看。

紀家別院建好時，紀綱宴請朝中重臣，他和朱高熾也來過。

那時的紀家別院生機盎然，豪華奢侈程度不輸于太子府。

沒料到風光那般短暫，沒有幾年就已經破敗至此。

靖難時，朱瞻基還小，未曾體會父輩奪天下的戰況是怎樣的殘酷。

剛才在遠處觀看，就已覺得觸目驚心。

朱瞻基看到倒了一地的戰馬，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突然有點理解軟弱了半輩子的爹爹，為何那么反對北征，甚至在爺爺跟前都寸步不讓。

朱瞻基知道戰爭殘酷，卻從來想不到竟然如此殘酷。

他正搖頭感慨時，突然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隊訓練有素的士兵手持著火槍進來，幾乎被摧毀的紀家莊園，四周不時傳來火槍射擊聲。

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瀕臨死亡的反賊慘叫聲，在夜色中顯得特別刺耳。

朱瞻基愣住，轉頭看向正打量著紀家別院的朱高燁。

“小叔叔，那是何意？”

朱高燁對朱瞻基笑的意味深長。

“古以來造反的人，除非是像李世民那樣造反成功，否則還有活路嗎？”

朱瞻基眉頭緊鎖，情緒低沉，“那樣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朱高燁搖了搖頭，臉色冷漠。

“那些人如果活著會牽連更廣，還會流更多的血。”

“爹即將北征，戰前不好大動干戈，否則有違天和大明動蕩，我們這些做孩子的當然要多多分憂才好。”

聞言，朱瞻基神色陰晴不定，沒有再說話。

雖然斬草除根太殘酷一些，卻不得不說小叔叔的決定是正確的。

可是自己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孩？

朱瞻基心情郁悶地想著，自己現在越來越看不明白小叔叔了。

原本以為兩人相差一層，可現在……

不給朱瞻基過多考慮時間，朱高燁已經向前走去。

他看著別院里四處破敗不堪，還沒有熄滅的火光和漫天飛舞的硝煙，雙手叉腰一錘定音。

“神機營將士陪我在此埋伏，平時也沒多少機會獲得軍功，這場漂亮戰，反賊首級權當是他們的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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