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瓊豪把當地的情況簡單扼要告訴給朱高燁。

由于倭寇不時騷擾，土司在百姓中的威信率越來越低。

隨著世族勢力壯大，而且他們也有私兵，甚至待遇極高，可以說是一呼百應，他們的兵力已經足以跟土司抗衡。

不然林澤明今日也不會擺下鴻門宴，趁此機會先控制住土司主要人員，然后再逐個擊破。

朱高燁頓時無語，“你是說我們兵力不強，征兵時若是手段強硬，還會引發百姓不滿？”

“正是如此。”

吳瓊豪不知是否看花眼，總覺得朱高燁看自己的目光里透著冷意。

求生欲讓他趕緊補充，“王爺，如果能夠把世族兵力收攏過來，打擊倭寇會輕松許多。”

“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盤。”

朱高燁也沒戳破吳瓊豪的小九九，說到底，又回到原點，必須先解決了世族問題才行。

攘外需先安內。

吳瓊豪小心詢問，“王爺接下來有何安排？”

朱高燁眸中閃過利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我需要先了解你們和世族的恩怨。”

吳瓊豪告退后，沈煉皺眉詢問，“王爺覺得吳瓊豪此人的話是否可信？”

朱高燁快速瀏覽了吳瓊豪送來的資料，“或許有一半是真的，他們也被世族制約了許久，如果不是我們突然到來，或許世族今天就成功了。”

“土司他們恨不得我們對付世族，理應不會給假消息。”

朱高燁目光緊盯著兵力分布圖，神色高深莫測。

“吳瓊豪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知道借力打力，卻也不會誠心歸附于我，只是先示好，然后靜觀其變。”

“如果真能解決世族問題，當然皆大歡喜。”

“否則，即使我貴為王爺，吳瓊豪也只會陽奉陰違，不會鼎力相助。”

“因為他們要保存實力跟世族抗衡，如果全用來抗擊倭寇，就無力抵抗世族。”

“看得出土司也在考驗我們，看是否值得他們把寶押到我們身上。”

沈煉了然點頭，“這么說兵力只是借口而已。”

“不過有一點他說得沒錯，我們必須收回世族手中兵力，不然遲早會發生內亂。”

朱高燁收好兵力分布圖，心里已然有了計劃。

三日后，朱高燁宴請各大世族族長和土司。

林澤明等人只當朱高燁是涉世未深的王爺，想著把他哄開心，然后送走就行。

說不定回京后還會在皇上面前替他們說好話，所以全員到場，無人缺席。

“吳老弟可一切安好！”

林澤明笑著跟吳瓊豪等人寒暄，仿佛幾日前的兵戎相見并未發生過。

這份淡定，非常人能做到。

“自然一切安好。”

相較之下，吳瓊豪等人態度就很冷淡。

“聽聞土司府近期非常熱鬧，又是請戲班子，又是陪梁王把酒言歡，你們可得分外珍惜，畢竟梁王走后就沒有這樣安逸了。”

林澤明意有所指地說著。

吳瓊豪皮笑肉不笑，他自然聽出林澤明在挖苦他。

“不勞林族長操心，如果你愿意，也能跟梁王把酒言歡，我自然不會介意，畢竟鹿死誰手，尚且未知。”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會，碰撞得火花四濺。

還未開宴，已是濃郁的火藥味。

不過，礙于在朱高燁面前做戲，雙方都還算理智。

隨著朱高燁的入座，宴席正式開始。

朱高燁興趣盎然的，環顧著四周，仿佛注意力并不在此。

林澤明舉起酒杯，“梁王似乎興致不高。”

說著，不忘貶低吳瓊豪等人，“如果有我宴請的話，肯定不會如此乏味。”

“確實沒錯，這些奏樂確實挺無聊的。”

朱高燁淡淡開口。

隨著他話音落下，重新換了一個歌女上來彈起了琵琶。

琵琶聲宛如金戈，迸射出刀光劍影。

朱高燁手指在桌面上跟著音律扣動，仿佛樂在其中。

林澤明原本還擔心吳瓊豪會去向朱高燁告黑狀，此刻，見朱高燁并無責難的意思，頓時放下心來。

“聽說每家世族都養有私兵？”

朱高燁突然開口，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水面，蕩起陣陣漣漪。

林澤明臉色微變，暗生警惕，“王爺，想說什么？”

“林族長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問什么？”

朱高燁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手指合著節拍叩動，似乎就是隨口一問。

“有點私兵再正常不過，畢竟倭寇騷擾嚴重，土司們又事務繁重，我等若無人看家護院，恐怕早已死于倭寇掠奪。”

林澤明不愧老奸巨猾，立刻就給出解釋。

直接把豢養私兵說成護院家丁，并在朱高燁面前貶低吳瓊豪等人失職，這番話聽起來合乎常理，找不出錯。

“林族長這般能言善辯，可據我所知，你們的護院家丁，都趕上了吳大人的兵力了。”

朱高燁步步緊逼，讓林澤明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梁王明察，不知是何人在王爺面前嚼舌根，陷我于不義之地，即使讓我吃了熊心豹子膽，都不敢欺瞞您。”

林澤明說著，冷冷地瞥了一眼吳瓊豪。

“是嗎？”

朱高燁冷哼一聲，把這兩天收集到的材料甩了出去。

“林族長應該知道欺君罔上后果，至少得誅九族。”

白紙黑字下再難狡辯，林澤明臉色十分難看。

顯然，這是有備而來。

林澤明目光在朱高燁和吳瓊豪兩人間切換，揣測不出始作俑者是誰。

材料收集得如此詳細，凌厲的手段讓自己猝不及防。

“王爺，這是妥妥的陷害啊！”

“你當真以為本王沒有分辨能力嗎？還是覺得本王過于年輕，讓你可以肆意欺瞞本王。”

朱高燁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泰山壓頂，讓林澤明喘不過氣來。

此時，琵琶女彈奏的樂曲也到了跌宕起伏的高潮部分，讓人聽著如鯁在喉，心生懼意。

林澤明這才意識到，她彈的是十面埋伏。

他原以為梁王只是會吃喝玩樂，不足為懼，卻沒想到手段如此凌厲。

頓時冷汗直冒。

“微臣不敢欺瞞王爺。”

“不敢，那是最好。”

出乎意料，朱高燁并未繼續糾結此事。

卻突然話鋒一轉，“那么林族長肯定愿意交出府上私兵。”

“本王抗擊倭寇需要擴大兵力，正好給林族長報效朝廷機會。”

原來在這里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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