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塵聲嘶力竭地嘶吼著，然而一切崩潰的情緒都被狠狠的堵在嘴里，他根本發不出聲音，但是能清晰地看到野獸將他哥哥撲倒在地。

寒風中，刺鼻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濃重了。

“這頭畜生夠我們吃上一段時間了！！”

幾個壯漢興奮不已，他們摩拳擦掌收拾著狩獵工具，眼里滿是對肉的渴望。

然而他們依舊還不上前，好像在野獸撕咬下茍延殘喘的白啟，根本不算個人似的。

又被警告似的扇了一巴掌，白落塵整個人被掀飛出去，最后緩緩跪倒在地。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救救哥哥，救救他！”

“野獸已經被吸引來了，哥哥不用死的吧？”

“讓我做什么都行，我，下次我來做誘餌，我能吸引來更大的野獸，求求你們了……”

白落塵瘋癲似的哭著，嗓子好像燒起來一樣，每一口寒風吸進肚子里，都像穿腸毒藥一樣叫人備受煎熬。

他真的快要瘋了！那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就在那畜生的爪子底下，馬上就要被當作美味佳肴被吃進肚子里，他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了！

“求求你們……”

年幼的白落塵知道，就憑他自己是救不回哥哥的，他雙目無神，體力不支，終于是倒在了那群人的腳下，像只死狗一樣癱軟。

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上去不那么陰郁了，但是很可憐。

或者說可悲。

“救他？”

幾人意味不明地看向被野獸拖拽在地、似在硬撐的白啟，嘴里發出嘲笑。

“那家伙馬上就要被野獸拖回老巢了，看它不著急吃，應該是還有幼崽等著投喂，現在救他，怎么知道那畜生的窩？”

“奴隸就應該有這樣死去的覺悟，你哥是這樣，你也是。”

“哈哈哈，看那小子，胳膊快要被咬斷了吧？”

“嘶，早知道這么管用，剛剛就應該多給他來幾刀，到時候吸引的野獸更多，我們可就賺大了！”

他們嬉笑著，肥碩的臉上滿是橫肉，很快就跟上了那畜生的腳步。

白落塵當然不可能被他們落下，他踉蹌著被人拖拽著，在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就像一個毫無價值的物品。

而他的哥哥，是注定要犧牲的誘餌。

事實正如幾人所料，那畜生沒有立刻將白啟吃進肚子里，確實是因為自己的幾個幼崽。

可奇怪的是，等幾個壯漢趕到那畜生的巢穴時，里面滿是鮮血，刺鼻的味道在洞穴里不知道徘徊了多久，血液的浸染下，洞穴里的溫度竟然是要比外面暖和許多。

一種黏膩的，惡心的溫暖。

那頭高大強壯，看上去無比兇煞的野獸的尸體已經有些僵硬了，而它的一群幼崽還在“嗷嗷”直叫，叫聲凄厲，似乎剛剛發生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這是怎么回事？”幾人對視了一眼。

他們一路跟著這畜生來的，期間不可能有人在他們之前下手，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頭畜生是怎么死的？

“算了，管他呢，反正咱不費吹灰之力搞到這么大一頭獵物，趕緊回去吃肉慶祝！”

“說不定是早就潛伏在這畜生窩里的其他動物干的呢？原本還以為得苦戰一番呢！”

“哈哈哈哈，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們的！”

幾人擼起袖子就要把野獸扛回去，然而白落塵才不管什么肉，他一進洞穴就立馬爬到了那個仿佛血人似的白啟身邊。

“哥？哥你怎么樣？”

“哥你醒醒！”

他顫抖著將白啟的衣服穿上，這點溫度其實是杯水車薪的，白啟的指尖冰冷，身體更是早就凍僵了，沒有一絲活氣兒。

白落塵怕死了，他一遍遍喊著哥哥，企圖喚醒可能一睡不醒的白啟，哭聲嘶啞凄厲，比那些“嗷嗷”哭的小畜生還要悲慘。

“嘖，吵死了，還是直接殺了吧。”

拽著白落塵過來的壯漢拖著自己的大刀，他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表情，似乎取走白落塵的性命就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然而他剛舉起刀，就被一個人給攔了下來。

“還是回去再說吧，這個也得留下。”

“回去問問這到底什么情況，說不定他看到了些什么呢。”

這人是最先給白啟放血的，他身形最為高大，看上去在這群人中地位頗高。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不再有任何異議。

白落塵心中終于松了口氣。

他們對這些人還有用，那哥哥就不會立刻死了。

只是在壯漢打算在雪地里拖著白啟走的時候，白落塵怯懦地站了出來。

“我，我來把哥哥背回去吧。”

哥哥身受重傷，如果再這樣被人粗暴拖回去，就算本來有命可活最后怕是也挺不過來。

想到這里，他又仰起臉來，露出一個小心翼翼的，討好的笑容。

“您還要保存體力，這種小事，就，就交給我來好了。”

鬼域的人對那個男人就是這樣的姿態，白落塵這么想著。

也許他裝的更像一點，哥哥……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于是他的笑容更真摯了。

但白落塵心里清楚，他現在正彎著腰，做著自己最討厭最惡心的表情。

不管雙手攥得多緊，指甲狠狠嵌進肉里的滋味有多疼，他依舊保持著這樣卑微的姿態，一直到男人施舍地點頭。

“早知道這么識時務不就好了，哼，不過像你這種廢物，就算識趣也活不了多久……”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似乎是從很渺遠的地方傳來的，只有哥哥微弱的呼吸，很沉很沉，落在他耳邊，卻是一種莫名的心安。

哥哥，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的。

小白落塵拼命將白啟背到自己的背上，他深呼一口氣擦干眼淚，鮮血沾在稚嫩的臉頰上，他卻恍若未覺。

他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白落塵輕聲說著，他側過臉，像往常那般親昵地蹭了蹭白啟的臉頰。

“你一定要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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