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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明霜買完藥回到胭脂巷的時候,天色已經不大好了,分明早上還艷陽高照的天氣,如今卻烏云密布,夾帶著雷聲滾滾,看得人有幾分心驚。

        明霜出門的時候并未帶傘,未免被淋成落湯雞,加快了歸家的腳步。

        明霜和阿娘住在胭脂巷深處的一間小房子里,房子的位置不太好,平日里太陽曬不到,總是潮膩膩的。

        尤其是在春雨連綿之時,屋里潮得像是生了霉。

        不過于明霜而言,只要有阿娘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只可惜阿娘自從三年前生了病后,一直就不大好。

        想到這兒,明霜兩道纖細的柳葉眉緊皺,臉上帶了愁容,在打開院門的那一刻,換了臉色,拎著藥包朝屋內喊道:“阿娘,我回來了——”

        屋內回應她的是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明霜推開門走進去,一股發澀的藥味撲鼻而來,房子雖小卻被收拾得干凈整潔。

        舒氏躺在床上,形容消瘦、面色蒼白如紙,盡管如此,也不難看出她是個美人,只不過是個病美人。

        舒氏身上已經蓋了兩床厚棉被,手腳還是冰冷。

        “阿娘,今兒我把我繡的那幾個花樣子都賣出去了,賺了不少呢。等哪天天氣好,我帶著你一道去街上逛逛,給家里添置點東西,還有阿娘你最喜歡的那把琵琶,壞了之后一直舍不得去修,如今我已經攢夠了錢,等修好了之后,阿娘再彈與我聽吧。”

        明霜說話間先去給湯婆子換了熱水,重新塞進被窩里。

        舒氏看著嘰嘰喳喳如同一只雀兒的明霜,眼中帶著笑意,搖頭輕聲道:“我都病了這么久了,咳咳……也不知還能不能好起來了……”

        “阿娘說什么呢,阿娘肯定能好起來的。”明霜一邊給舒氏蓋好被子,一邊嗔道,“我去給阿娘煎藥,阿娘喝了藥之后就能好了。”

        舒氏想說些什么,明霜卻像是怕她說,快速地走了出去。

        燒火、煎藥,明霜有條不紊地忙活著,從一開始把握不好煎藥的火候,到如今的熟稔,其中酸澀便只有她們母女二人知道。

        明霜趁著煎藥的時候,從袖中拿出了一張已經發皺的信紙。

        這封信是半年前從京城寄過來的,寄信的人是曾經住在胭脂巷的齊修遠,只不過他已經在去年的科考中進了三甲,成了探花郎,如今恐怕已經入朝為官了。

        這封信她已經看了許多次,信上的內容她都會背了,也從一開始的不愿意相信,到后來的不得不信。

        信上寫的是明鴻升當年并沒有死,而是金榜題名中了狀元,沒多久又娶了周國公之女為妻,如今已任工部侍郎。這些都是都是齊修遠查出來的,而只要到了京城,這些事情查起來十分容易,隨便去問問當年的人就能知曉了。

        齊修遠是個穩重的人,不確定的事情不會專門寫信告訴她,更別說在年前他以防弄錯,又特地描繪了一幅畫像寄了過來,上面的男人跟舒氏口中十六年前死在趕考途中、明霜的親爹明鴻升一模一樣。

        明霜甚至還記得她看到畫像時的反應,手腳冰冷,渾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像是溺水之人在水中掙扎,良久,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她和阿娘都被騙了,被明鴻升這見利忘義、拋妻棄女的小人騙了十幾年。

        當初舒氏是名揚整個臨安城的花魁,彈得一手極好的琵琶,聽聞有人不惜千里迢迢從京城來到臨安,就是為了聽她彈一曲琵琶。

        后來遇見了書生明鴻升,不愛金屋愛明郎。舒氏用自己攢下來的錢贖了身,在破廟石佛的見證下,嫁給了明鴻升。

        可惜好景不長,兩人成婚不過月余,明鴻升便要進京趕考。

        舒氏將自己的體己錢盡數拿出來給明鴻升做路上的盤纏,明鴻升答應她,等他金榜題名,定會派人來接她去京城過好日子。

        舒氏等啊等,卻只等來明鴻升死在趕考路上的消息。

        舒氏當時便被這個消息打擊得昏了過去,醒來之后才被大夫告知她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也就是如今的明霜。

        舒氏為了女兒沒再回明月樓,她一個女子又帶著個尚在襁褓當中的孩子,其中艱難可想而知,若非遇到黃嬸,真不知會怎樣。

        然縱使生活再苦,舒氏卻從未有過抱怨,在如今風氣開放、允許寡婦再嫁的大徽朝,舒氏也沒考慮過嫁人,一心將明霜撫養大。

        明霜從未見過親爹,但從舒氏口中聽到的,全都是明鴻升的好。他溫柔疼人、詩也作得好,從不嫌棄她的出身,就是命短了些。

        然而這一切,在明霜收到畫像的那一刻全部都崩塌了。

        她有多心疼她阿娘,就有多恨明鴻升,每每一想到阿娘在這受苦,而明鴻升卻在京城過他的好日子,明霜便恨不得明鴻升去死。

        只是她不能將這事告訴舒氏,也不能去京城,她要照顧阿娘。阿娘的身子越發不好,她怕這消息一說出口,就成了阿娘的催命符。

        任誰被騙了這么多年,都承受不住。

        想到這兒,明霜握著信紙的手不禁收緊,指尖戳破了信紙,碰觸到手心的軟肉,刺痛感讓她清醒。

        苦澀的藥味伴隨著蒸汽彌漫開來,藥煎好了。

        明霜收回思緒,將藥倒進碗里,送進屋扶起舒氏喝藥。

        藥很苦,舒氏剛病的那陣子還總是覺得藥苦,后來喝得多了,舌頭都嘗不出苦味了,只當水一般喝著。

        其實舒氏覺得花錢給她買藥真真是浪費錢,她的身子她知道,只怕是不中用了。她早勸過明霜別再給她買藥,把錢攢下來將來當嫁妝,可明霜這丫頭也不知隨了誰,犟得很,一日日的給她煎藥,雷打不動。

        旁人瞧著明霜溫順好說話,只有舒氏清楚女兒的骨子里便帶著韌勁。

        這也好,等她走了,不怕明霜被人欺負了去。

        舒氏最擔心的還是明霜的婚事,吃好了藥便開始自顧自地說著:“修遠那個孩子對你有情,阿娘是看得出來的,只不過他娘恐怕不同意你們倆的婚事。他進京趕考時,阿娘還曾偷偷的想過,若是他落榜就好了,這樣一來你們之間或許有可能。可這孩子爭氣,如今當了大官,只怕你與他之間是不可能了,婆母不喜,他縱是再疼你,將來的日子恐怕也難過……”

        “阿娘……”明霜擔憂舒氏身體,叫了聲,“女兒都知道的,你身子不好,快歇著。”

        齊修遠喜歡她,明霜是知道的,他在進京趕考之前,還曾特地來跟她說,他阿娘齊氏答應若是這回他金榜題名,那么他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

        他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但明霜卻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齊修遠只有齊氏這一個寡母,他最是孝順,而齊氏這么說不過是為了定他的心罷了,齊氏若果真不同意,齊修遠會為了自己去忤逆齊氏嗎?

        明霜壓根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她從未將齊修遠對她的承諾放在心上,將自己的后半生放在一個未知數上,實在是太傻。

        舒氏搖搖頭:“阿娘的首飾這些年都當得差不多了,只留了那把琵琶,將來可用來給你當嫁妝……”

        明霜明白舒氏話里的意思,她是怕活不到自己成婚的那一日了。

        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舒氏這是想趁自己還活著,能多替她考慮些。

        明霜心疼道:“阿娘,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能看著我嫁人的。”

        “我的身體我知道,能捱到如今已經是茍延殘喘了,阿娘早就做好了去的準備,就是舍不得你啊……”舒氏悲慟。

        平時舒氏說幾句話就咳嗽得厲害,可今日竟然說了這么多話。明霜心里也明白,這恐怕是回光返照。之前大夫就說過,阿娘許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可眼見著入了春,明霜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阿娘能挺過來。

        可終究是不行嗎……

        明霜眸中氤氳,淚水順著白皙的面頰滑落,滴在了舒氏的指尖,從前纖細如青蔥的纖纖玉指,早不成樣子。

        她搖頭:“阿娘,你會沒事的,我如今能掙錢了,到時候我去給你請更好的大夫治病,你一定會沒事的!阿娘,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辦……”

        舒氏眼中滿是不舍,可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是個什么情況。

        她的身子在這十幾年里早已虧空得差不多了,換再好的大夫,也是藥石無醫。

        只可惜,她還未看到她的阿霜成親,她的女兒生得如此貌美,穿上嫁衣的樣子,一定好看極了吧……

        舒氏想著,眼前好似浮現出明霜穿著大紅嫁衣的模樣,在快要上花轎的前一剎,回頭朝她委委屈屈地撒嬌:“阿娘,我舍不得你。”

        又好似看到明鴻升穿著官服走進來接她:“窈娘,我來接你去京城享福了。”

        與此同時,舒氏與明霜相握的手漸漸失了氣力,從明霜手中滑落,徹底地垂了下去。

        阿娘死了。

        死在靜謐黑暗的夜里,死在潮氣逼仄的房子里,死在明霜的眼前。

        轟隆,屋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落,從這一刻開始,明霜的天地失色,唯有滿腔恨意。

        明霜在舒氏的靈堂前守了三天三夜,其間黃嬸來叫過她幾次,讓她回房去休息休息,但明霜哪兒也不去。

        黃嬸嘆了口氣:“這孩子,怎么就這么犟呢?”

        當年舒氏還在明月樓當花魁的時候,黃嬸的兒子染了重病,家中又拿不出治病的錢。走投無路的黃嬸打算賣身為兒子治病,多虧遇上了舒氏,替她給了治病錢。

        黃嬸當即下跪道當牛做馬萬死不辭,但舒氏卻不要她償還。

        直到后來舒氏遇難,黃嬸得知后趕緊將她們母女接了過來。這些年,明霜也是黃嬸看著長大的,見明霜這樣,黃嬸心中也格外難受。

        明霜在第三天的時候,主動去吃了飯,盡管味如嚼蠟,可她知道她必須吃飯,否則沒力氣去做接下來的事情。

        再過月余便是舒氏的生辰了,明霜原還想著掙了錢買塊好布,給阿娘做件新衣裳待她生辰那天穿。只可惜,阿娘連她的生辰都沒有等到。

        棺木第七天上了山,舒氏穿著明霜趕制出來的新衣裳,躺在棺木當中,被葬在山南處,那兒的風景好,還有一片海棠樹。每年春天的時候,海棠花開得極好,阿娘生前做喜歡海棠了。

        明霜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恍惚,好似身子漂浮著,若不是黃嬸扶著她,只怕她能從山上滾下來。

        黃嬸說道:“從今往后嬸子就是你的親人。”

        “謝謝黃嬸。”明霜虛弱一笑,又道,“黃嬸你先回去忙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這兩天真是多謝你了……”

        恰好黃嬸家里也的確有事,見明霜沒事便回去了。

        明霜走到家門口,曾經她每次走這條路都歸心似箭,只盼早點見到阿娘,但如今,她想見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剛進了院子,便聽到隔壁傳來的說話聲:“這舒云窈可算是死了,她早該死了,一個病癆鬼,誰知道是不是跟男人睡出來的臟病,這樣的人住在我們隔壁,我想想就覺得不舒服,哎呀,死了好啊,死了清靜。”

        “人都死了,你少說兩句。”

        “姓趙的,怎么我說幾句你就心疼了?你別以為你平時偷看人家我不知道,她死了你舍不得了是吧?”

        “胡說什么呢,我、我幾時偷看過!”

        明霜關門的手一頓,手中的力道大了幾分。

        自從明霜記事起,趙家兩夫婦一個對阿娘不懷好心,一個管不住自己男人卻只會指桑罵槐地辱罵阿娘。一字字一句句,那些難聽的話明霜都記著的。

        她多少次想要沖出去跟他們理論,可都被阿娘給勸下了。

        阿娘總是溫溫柔柔地沖她笑著搖搖頭,她們孤兒寡母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她別跟那些人計較。

        可是阿娘,我做不到以德報怨,誰若是招惹了我,我便不會放過。

        回到家之后,明霜先是收拾了個包袱。家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她只收拾出了兩套換洗衣服和平時攢下來的一些錢,還有舒氏留下的那把琵琶以及舒氏的牌位,接著便睡了一覺。

        這一覺明霜睡得并不安穩,她夢到明鴻升住在明亮寬敞的大宅子里,舒舒服服的過著他的好日子,全然將她們母女拋到腦后。

        又夢到阿娘朝她哭訴:“霜兒,阿娘被騙了,霜兒……”

        明霜從夢中醒過來之后,沒敢再閉上眼睛,呢喃道:阿娘,我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十幾年的苦楚,我亦不會讓明鴻升這個小人好過的。

        明霜呆坐著,眸子微垂,其實這幾日,她都在想著她一個孤女要如何去跟如今已經是工部侍郎的明鴻升抗衡。

        她在京城無親無故,唯一認識的人便是齊修遠。但自己既已經決定與他劃清界限,便不準備拉齊修遠下水,他寒窗苦讀十余年,能有此成就并不容易。

        最后,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銅鏡上,鏡子里映照著的正是她自己。

        鏡中的少女生了一雙瀲滟含情眸,睫毛雖長卻并不卷翹,垂眸的時候,有股慵懶清冷的味道。這些時日明霜因為阿娘的事情心力交瘁,原本就白皙的膚色越發蒼白,卻平添一分脆弱,更顯得撩人。

        明霜霎時便想到了她該如何去做——

        縱使她手無縛雞之力,可她的美貌,卻能做她最得力的溫柔利器。

        明霜雖未去過京城,更沒出過臨安城,可放眼身邊,去年西街口的炊餅西施被縣令大人看中,抬做小妾的事情她卻是記得的。而后沒過多久,炊餅西施的哥哥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名捕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她去京城,以自己的婚事為進明府的籌碼,明鴻升這樣一個為了攀附權力而扭頭就將妻女舍棄的小人,難道不會為之心動,想用她這個便宜女兒去換取更高的權力嗎?

        明霜思及此處,嘴角微揚,笑中帶著輕蔑。

        她賭明鴻升一定會對這樁買賣心動的,這是一樁多么劃算的買賣啊。

        心中做好了打算,明霜走到院子里,趙家的人都睡下了,她拿起院子里的竹竿對著趙家的院子一勾,一件晾在趙家院中的衣服被勾了過來。

        明霜拿著這件屬于趙氏的衣服,背上包袱和琵琶在暮色中出了門,走到隔壁家門口時明霜頓住腳步,在暗夜中點燃了火折子,丟進了隔壁院中用來引火的干草垛上。

        干草遇上了火,頃刻被點燃。

        明霜沒在此多做停留,繼續朝前走去。

        她的身后,火光劃破了黑暗,而明霜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此時是夜子時,過不了多久打更人就會發現趙家起了火,又或者趙家夫婦自己發現家中著火,但火勢慢慢變大,等到將火撲滅的時候,只怕這家也被燒得不成樣子了。

        明霜的本意也不是要燒死他們,她不過是想給他們一些小小的教訓,當作對他們的懲罰罷了。

        明霜趁著夜色又去了一趟潑皮劉三家里,將趙氏的衣服丟進劉三院中。

        劉三老早就垂涎于明霜的美色,平日里遇到明霜,那雙眼睛就跟長在明霜身上一般,如同一條毒蛇,黏黏膩膩,令人惡心。

        有一回明霜歸家時晚了,劉三便從拐角處走出來,想要對她實行不軌之事。還好當時遇上了黃嬸的兒子,明霜才安然無恙。

        后來劉三又來偷過明霜的衣物,只是明霜在此之前早有準備,被劉三偷去的那件小衣被她故意用辣椒水浸泡過。劉三偷她的衣物做什么她不清楚,只不過第二日的時候,劉三就跑去看了大夫。

        不知道等到明日官府查縱火案的時候,會不會將劉三以偷趙氏衣服及縱火的罪名關起來呢?

        劉三平日里壞事做盡,胭脂巷的人敢怒不敢言,若說這事是他做的,只怕沒人會懷疑吧?

        明霜想到這兒,這才露出這些天來頭一回的真切笑意。

        阿娘在世時,她聽阿娘的話,遇事能忍則忍,可是如今阿娘不在了,她斷不會就這么放過那些平日里欺辱她們的人。

        趙家夫婦是、劉三是、明鴻升亦是!

        明霜最后去的是黃嬸家,她在黃嬸家門口跪下,磕了三個頭算是感謝了黃嬸這些年的照顧。

        夜色晦暗,唯有明月當空,明霜就著月色,離開了胭脂巷,踏上去京城的路。

        此路或許注定難走,可明霜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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