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小姐,到了。”
這日,永安京官道上駛來一輛馬車,周身有武夫跟隨,旁人瞧上幾眼,無非猜測定是京城哪家官老爺的遠方親戚前來投奔。卻見一側窗簾漏出半截纖纖玉手,雖看不到模樣,但能被接到京城的定是不俗。
“小姐,官家這幾日定是等著急了。”
馬車內很是雍容華貴,上好的檀香木桌子,價格不菲的棋盤,鋪上狐貍皮毛的內板,誰人看見了不說好大的手筆。姑娘約莫十八九歲,看到城內的繁華不動聲色,性格老練沉穩,她收回目光呵斥一聲“多嘴。”
丫環生得有些姿色,她趕緊跪到一側服侍。心中又充滿期待,永安京可是最為繁華的城市。她出身貧賤,被賣到武夫家中作粗使丫頭,而今隨家中小姐入京,假以時日定能飛上枝頭。
城內也有行走江湖的人,看到馬車兩側的武夫疑惑道“奇怪,今年武林大會在廬州舉行,廣陵左家與京城并無關系,如今卻出現在城內?”
身旁老漢喝了一大碗酒,不甚在意“左家在武林中也是有點名頭,幾年前左莊主的一套落恒劍法響徹江湖,京城有人結交也不足為奇。”
“要是有機會能與左莊主討教一二不負此行”
幾人說上幾句,又轉到武林大會上了,忽聽到一聲“兩壺酒一兩二錢,掌柜你還少我一枚銅錢。”眾人聽到心中頗為不屑,京城還有這般吝嗇之人。又聽那店小二插嘴道“方才還送了一壺茶水。”
“這他爺爺個腿的能是茶?老子喝上一口都能嘗出隔夜的水味兒,莫非你店大欺客?”那人一口京城官話,人高馬大,托著酒壺,背對正廳,身著白色布衣,一派江湖裝扮。
酒桌有人大喝一聲“大伙多喝幾壇,別娘了吧唧還打嘴炮,被人打腫了臉。”桌子拍得極響,大家紛紛應和,嚇得掌柜趕緊讓店小二再給他們送幾壇酒。
好在要到了那枚銅錢,那人不在意其余人說法,仰頭喝了幾口酒,背對著沖他們晃了晃酒壺,靠在二樓看熱鬧,始終沒看到這人的模樣。
酒樓流通全國各地的小道消息,甚至連隔壁客棧老板娘幾時生孩子都一清二楚。方才的小插曲一晃而過,多是京城風流人物的八卦。永安京乃東虞王朝的帝都,如今趙氏掌權,已有六百年歷史。東虞是東道大陸最為強盛的國家,周邊小國附屬,各部落俯首稱臣,是為興盛。城中權貴以赫氏一族為中心,赫家有女為當今皇后,只是沒有嫡子。寒門出身的顧氏也一躍成為可與之抗衡的侯門。樓中一人身著苗疆服,操著一口流利的京腔問道“兄臺,在下阿蚺,從黔南過來,聽聞司天監蘇大人頗有造化,可知師從誰?”
“噓”身后有人趕緊制止道“別胡言亂語,小心鏡栙司的官差抓你入司閣。”神情凝重不像嚇人,便不再詢問,倒是有些奇怪,蘇大人的師傅名諱竟不讓人隨意問。他師父一個月前派他送信予蘇仙之,不過來早半月,倒可以四處游歷,替老頭子尋個關門弟子。他抬頭往二樓看了過去,酒壺倒地,撒出少許,那人卻不見了。忽然想起許多年前有一位大儒,似乎姓方,正要找人詢問卻聽到身后有人罵罵咧咧的進來“他娘的龜孫子,敢在本大爺頭上打屁,老子定要他大卸八塊。”
這人正是之前大罵那吝嗇男子娘了吧唧的人,若說先前端正模樣很是普通,去了一趟茅廁回來,鼻青臉腫,話都說不利索。他一掌下去桌腳直接碎了,直嚷嚷道“哪個王八羔子敢暗算老子,快滾出來給你爺爺跪下。”只有掌柜蹲在柜臺內側算盤打得直響。伙計也蹲在旁邊,不滿道“東家,誰把他打了,竟在店里撒火氣?”
掌柜偷偷看了一眼,手上算盤卻是一刻都不閑著,“江湖恩怨罷了,天子腳下,誰敢鬧大。”說完又聽到一聲慘叫,原來是那大漢被打得摔到柱子上,爬也爬不起來。周圍人趕緊退避三舍,不知何人出手,竟無人看見。“誰誰方才出手了?”有人小聲問道。
“莫不是司閣的人?”
“不可能,司閣打人從來都先報上名號。也許是赫家小公子?”
“或許是哪位武功高強的官爺。”
在場的有七八個江湖人,卻猜不出武功路數。阿蚺又抬頭往二樓望去,方才灑落在地的酒壺已經不見了。他催醒千里蠱,半晌之后才發現蠱蟲無反應,好厲害的武功。剛剛那人生的高大,將將看到半邊臉,非常普通,仔細一看又說不出來的哪里怪異。苗疆蠱術在江湖沒什么地位,比不上唐門暗器,也比不過大名靈雁派。他學習蠱術沒有天賦,不如幫他師父找個天賦極佳的徒弟,只是那人樣貌丑了點,師父又是一個膚淺之人。算了,先抓回去再說。還好他又放了七星蠱,給了酒錢便趕緊離開。
卻說那左小姐的馬車停在了一處民宅,叩門幾次才有人開門。左小姐由出來的嬤嬤領了進去,拐了五六處廊間才到。老嬤嬤福身道“老爺,姑娘來了。”
一聲較為蒼老的聲音傳出“進來。”左小姐朝老嬤嬤福了福身才進去,門被關上了。此時她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狂喜,撲了上去柔聲哭泣道“嚴郎”
墻外有人差點沒整吐了,此人掏掏耳朵,打算回去買幾本新出的畫本洗洗眼。他拿起旁邊的信件,依稀聞到那左小姐用的牡丹粉,不過是調戲了一下,竟教唆左家武夫群毆他,是為不恥。順手偷來的信件,沒看出來胃口挺大。前面有腳步聲傳來,兩個丫環正竊竊私語。其一人道“小夫人千里迢迢來京城,不知何時進門?”另外一名丫頭趕緊捂住她的嘴,小聲回道“什么小夫人,隔墻有耳,在這里就是夫人。”二人又碎了幾句,口中雖有瞧不起之意,卻也還是恭敬。
男子蹲完墻角起身扯了扯發皺的布衣,心情頗好,打算再去酒肆買幾壺好酒,就是這手中信件言語露骨,有傷風化。眼下青天白日五十多高齡的內閣學士嚴大人不在府衙,來這隱秘的小民宅沉迷女色,往日不近女色之說恐怕多是謠言。
嚴夫人已在府中等候多時,平日里嚴大人早已回來,今日可是延了半個時辰。幾房小妾安份守在一旁,飯點已過,卻不可催促,直到有小廝跑進來回復道“夫人,大人近來繁忙,今夜要留宿內閣文館。”
半晌才聽道“開飯吧。”到今日已有三天未歸,內閣文館可不止一個學士,像他這樣的侍讀學士不過從四品,大多按時回府,且不說近來京城安穩,并無諸多事宜需要商量。嚴夫人心思縝密,又讓那小廝再去文館打探一下。半個時辰后小廝拿著一個小木盒跑了進來,“夫人,剛剛小人到文館門口,看門的李老頭給了我一個木盒,說是老爺送夫人的。”
嚴夫人臉色緩了下來,接過木盒打開看了一眼立刻合起,她厲聲道“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除了李老頭無人看見。”
她將木盒放在桌上,讓所有人都離開。又從身上拿出一封信,雖被揉皺了,字跡卻十分醒目“吾兒安好,弟今十七,婚至無禮,房舊無新,望回之以孝。”信紙被放到木盒旁,盒中有金塊,角印著“左”字,廣陵棲霞派。心中疑惑在盒底金釵出現時就一目了然。左家雖有錢卻也只是在江湖中有點名頭,若是與權貴結交,自是能從江湖草莽一躍成為所謂的上層人士。嚴夫人自嘲一番,將木盒壓到信紙上,望著道道門廊。幼弟是在她出嫁幾年后父親再娶的填房生的,如今林林總總已拿走一萬三千兩銀子,一千兩銀子已夠尋常百姓無憂生活幾輩子。左右不過是一個沒落的侯府表親,卻是徒有外表。
半月后嚴大人從廬州回來,尋夫人未果,讓管家帶上新到的珠釵送過去,便又出門了。
廣陵棲霞派大小姐來京城已有兩個月,因平日里從不拋頭露面,遂京城并無諸多消息。不過此時宅中卻多了一個人,竟是嚴夫人。遠遠望去倒像是一對母女。左小姐身上只帶了幾只玉墜,嚴夫人識貨,是翡翠王母,一只三千多兩。茶還沒喝完,就拒絕了左小姐的邀請,“姑娘,大好年華何必浪費在京城高樓,嚴府不適合你。”
左小姐模樣隨了她父親左莊主,面容寡淡,扶了扶其中一枚玉墜笑道“夫人收了定金,如今你說的可不算。”
嚴夫人無奈道“江湖自在,我若是左小姐,尋一位知己行走江湖,而不是被世俗束縛。”
“我想要的,旁人搶也搶不走。”
那日回來后,嚴夫人寫了一封信送出去,京城困她太久,如今不想要了。
阿蚺的七星蠱尋到了那名男子,是在京城郊外的萬里寺。他笑著問道“兄臺,看你骨骼驚奇,苗疆蠱術可有興趣?他日定能問鼎江湖。”
男子挑了一下眉,“江湖騙子,豈有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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