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無字閣”在京城并不起眼,九辯本來打算這個月關了租出去,誰料半個月前有一人尋到到他,說道“替我家主人擺一道功名論,保你無字閣名聲大振。”
九辯算了算還有一個月又得還租金和錢莊的銀兩,別無它法,遂答應了那人的要求。過了幾日,收到一幅畫,畫上題有半首詩,掛在正堂中間的屏風上,并讓人傳話出去,題出下半首詩,賞五十兩白銀。在京城求學的學生大都不太富裕,收到消息時,無字閣前來應戰的學生還是文人不計其數。
但詩句有些刁鉆,無論怎么對都有問題。對詩不行,還有棋局來破,縱是京城藏龍臥虎也無一人破除。這般下來,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忽聽到有人對出詩句,仔細詢問,說是千散公的學生。“千散公”的名聲如風一般吹過京城每一個角落。此人從未露面,若是下帖切磋琴棋書畫必定在無字閣應戰。
顧式微不喜與人比試,但千散公的棋局十分有趣,便偷偷溜了進去。二樓有人眼尖瞧見了,低聲對房間里說道“千公,人來了。”片刻里面遞出一份折疊好的宣紙,那人接過來就往一樓棋局陣跑去。
扇子遮住半邊臉,眼卻不自覺往棋盤走勢看去,待看到棋童將棋局擺好,顧式微不禁低喝一聲“好棋”。不出所料,顧式微流連無字閣的消息片刻就在各大書院傳開了。
他尷尬的咳嗽一聲,笑道“路過,路過。”
棋童叫住他,遞過來一本書籍說道“公子,我家千公久仰您的大名,此乃千公平日的棋譜,望討教一二。”
顧式微接過粗略看了一眼,心中大震,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所略知的棋藝不過別人的皮毛,便作揖回道“如此,不才顧某叨擾了。”
今日乃“功名論”,一樓周圍站滿了人,二樓也已經坐滿,仔細一看,赫然那狗東西也在。正對面的二樓左右兩邊被閣開,全被屏風圍了起來,是為不想露面的比試者準備的。趙未修不想被九辯禍害,趁著人多溜開了。他本想去一側的角落觀看,突然人流涌動被擠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出門沒看黃歷,顧式微正好在他前面。正要躲開,聽到“你方才壓了五十兩銀子,再走一步,血本無歸。”
趙未修噌噌地回到他身旁,諂媚討好“和尚你文武雙全,定能拔得頭籌。”
顧式微余光撇了一眼,待要再與他說什么時,二樓有一六十多的老頭在中間砸了一下銅鑼,大聲說道“今日有緣,請到千散公與顧式微,令我書閣蓬蓽生輝。”接著令人掛出在畫卷,上面寫道“劍有神功破蒼穹,我欲渡沙退胡匈。百里身骨照明月,無人猶記當年勇。”
老頭又道“今日斗詩,功名。顧公子請。”
周圍書生早已開始評論,時不時爆一句“好。”顧式微打開扇子走了幾步,回道“街角孩童啼笑語,關臨城下引狗吠。忽聞知了陣陣鳴,猶是馬蹄嗒嗒歸。”
“好”趙未修立刻附庸,可不能輸了陣勢。又聽那老頭道“第二回合公子先請。”
顧式微作揖回道“溟虛逆北繞九重,鶴鳴神州翱千宮。不為滄海寂功名,還與君來酒復酌。”
樓上樓下皆一片叫好,就連太子都忍不住道喝一句“好詩。”顧家在朝廷一直都是中立態度,既不支持他這個太子,也不幫扶其他皇子。若是能從顧式微下手收為己用,皇位唾手可得。他不是皇后的嫡子,身后沒有強大的母族。赫氏一族沒幾人把他放在眼里,倒不如另尋出路。
片刻后樓下又掛出一首詩“霧姜度聽木橋語,白發染鬢金榜入。意氣風發登高門,美酒不及永安月。”
顧式微暗道“此人一把年紀流連京城,又想道出金榜提名之意,實在難得。”遂作揖道“千散公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
這一說,趙未修就急了,趕緊小聲說道“顧式微,怎么回事,明顯你拔得一籌,我的銀子怎么辦?”
顧式微輕笑一聲,搖搖頭到前面擺好筆墨的桌子前,合起扇子別在腰側,拿起毛筆寫了片刻,周圍有人念道“皇城明月照溝渠,掩入人家寄愁離。少年白發射蟾宮,秋霜不問寒江風。君欲高堂論英雄,何曾邀月下青穹。古來成事有歡喜,亦可化作塵土功。君欲折枝赴西北,愿散千金鐵馬去。烽火號角揚鼓旗,莫道彎弓穿折戟。美酒消愁三千杯,復飲百年不思量。君心異鄉寫舊事,不如今朝寄嬋娟。”
此詩一出,太子大喝一聲“不愧是大才子,好詩。”周圍瞬間爆出喝彩聲,就是平日里看慣了表里不一的顧式微,九辯也難得在心里小小激動一把,果然賣了老顧才是發財之道。今日又是顧式微難得動筆的日子,有市無價的字跡,得裱起來掛在“山有扶蘇”正堂。
片刻后,二樓的老頭出來作揖道“顧式微的才名,千散公剛拜下風。”
這時趙未修也聽不進去什么散公了,方才下注給顧式微,五百兩銀子怎么也得請他喝上幾杯。正摟著顧式微夸他時,隱約聽到那老頭說道“千散公還有一份禮物送給公子。”他也沒指名道姓,拍拍手后,二樓掛出一首詩“名有和田亦尋常,卿本朱雀換紅掌。老婦織云架鵲橋,待君回首贈相思。”
顧式微早在老頭說話的時候退了好幾步,他聽對方語氣,暗指家中缺婿多次。又見老頭早已下樓,到他身旁作揖道“公子,千散公與您一見如故,特留此作。”
不是吧,大叔,留一首不正經的詩,有損本公子清譽。顧式微扯過趙未修道“不必客氣,以后有機會再一見如故。”
老頭可惜道“此作也算價值千金,便只能燒了。”
趙未修趕緊拍開顧式微的手說道“方才他說笑呢,老伯不必當真,我們收下了。”
老頭讓人取來紙張,恭敬道“既然如此,就請公子簽上本名。”
趙未修洋洋灑灑的寫下了他那狗爬一樣的名字。又往二樓端望幾眼,果真故作神秘。他收好紙張,便看到太子等人早已圍在顧式微身邊拍馬屁。倒是赫然,又他娘的來他面前,端得那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話“趙未修,見過蹭吃的,沒見過蹭人贈禮的,真好不要臉。”
“難為你還不要臉的來與本王說。”
赫然惱羞成怒“你”
趙未修又望兒樓看了一眼,方才他耳聽八方,樓中那位千散公已經從后門出去了。便不再與赫然糾纏,涌入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無字閣后門臨近滄舍,人煙稀少。有一輛馬車正要緩緩而行。卻聽車門扣了一聲,車停了下來,車夫回望四周并無一人,轉過頭來,身旁坐著一人。剛要出手就被點了穴道,里面半晌才說道“公子,方才禮已收,何故前來攔車?”
來人正是趙未修。他一邊趕馬車,一邊笑道“千散公,有點意思。可是家中適齡,前來招親?”
千散公回道“公子聰慧,還有何疑問?”
趙未修放慢速度,輕輕敲了敲馬車門邊說道“你看我如何?”卻又不等千散公回復,解開馬夫的穴道,跳下了馬車。靠在一旁的樹上,盯著馬車笑了笑,車里明顯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就是不知道這千散公是男是女了。此人很明顯不是沖著顧式微來的,閣樓中有太子一干人等,又拒而不見。趙未修掏出寫著詩的紙張,琢磨半天,生怕自己被坑。
夜晚他偷偷溜入顧府,顧式微正在院中修剪花草。趙未修望了望天空,是夜晚沒錯,為何他來這么多次,顧式微一件讀書的正經事都沒做過?他坐在圍欄上,無語道“和尚,你可是有心事?”
“為何這么問?”
廢話,誰他爺爺個腿的夜里還修剪花草?一個快科舉考試的人,每日吟詩下棋,不思進取。趙未修又拿出那張紙問道“贈詩之時,你沒有坑我吧?”
顧式微減了一把枝條,走到趙未修前面,將枝條扔到他手上說道“你有什么值得坑的?”
趙未修語塞,聽著是不錯,但怎么都像在嘲諷自己。
話說經此一戰,千散公之名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有人打聽到他的府邸,拜訪的請貼絡繹不絕。太子已經知曉此人不過商戶人家,暗自可惜許久,又打聽到他有一個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欲有收入府中之舉。最近太子與戶部尚書崔皖恩之子崔成走得很近,崔家有意將崔小姐許配與他。若是借崔小姐之手結識千散公之女,倒是不為一個良策。遂派人去打聽千小姐女的行蹤,又讓太子妃多與崔家小姐走動。
無字閣也開始成為達官貴人附庸風雅的場所。九辯雖每次都在為自己那天坑顧式微之舉自責半分,但錢多了,還自責個鬼。只能將收集到的鬼怪故事給他留下。這顧式微表面一本正經,卻又極喜歡看這些恐怖故事,若是夜里睡不著,一定得起床看上幾本。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靠這么一點微弱的東西維持了。整理好書籍,又朝里面說道“七七,自那日你幫老顧擋了桃花就面有憂愁,可是夜里思春不能寐?”
只見趙未修躺在房梁上,也沒有看畫本,盯著屋頂許久,回道“九辯,相小姐今日來尋過你。”
外面傳來著急的聲音“你可別告訴她我在哪里。”
趙未修回道“今日本王良心受到了譴責。”
相小姐名諱相寧,是大理寺卿家的三小姐,也是九辯曾經的未婚妻。九辯的父親曾經是京城的一名府尹,官從五品,后來犯了事被流放西北,途中沒挺過去。他父親為了不拖累當時還是大理寺少卿的相慍,就解除了兩家的婚約。如今九辯身份低微,自是配不上相府千金。趙未修常去大理寺,與相寧較熟。她便拜托趙未修替她傳遞信件。這要是被相夫人知道了,可不是關大理寺一年半載就能解決的。九辯好多次暗中護送相寧回府,真是又慫又墨跡。
趙未修第一次來“山有扶蘇”就是給相寧送信的,還得幫她照看九辯平日里是否被人欺負。好在這里的畫本頗為有趣,便不再與相寧計較。
只是相大人,似乎誤會他與相寧的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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