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妄這天很早就醒了。

        他昨晚趁著蘇令桐不在，換了他的香膏，今天就著急著去驗證了。說起來，他還沒仔細看過蘇令桐的那盒藥膏呢。

        于是趁著天沒亮，他把昨天從蘇令桐那里偷來的香膏摸出來，打算看看這盒香膏到底有什么魔力。

        香膏的盒子都是差不多的樣式，所以司妄才在第一眼看見時，就篤定蘇令桐是在抹香膏。

        可這會兒他拿出來細看，似乎又不像……這盒子，好像是很早以前的款式，和現在的香膏盒很像，但還是有細微的區別。

        司妄沉思了片刻，也沒想出關鍵，最后把這個小細節歸結到蘇令桐買到了劣質香膏這個理由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蘇令桐的香膏盒子，確實是好幾年前的款式，這也是他認出盒子不對的關鍵點，因為那藥膏是他自己制作的，盒子則是母親留下的，他當時也就圖個方便，卻不想會引起這樣的誤會。

        今天的蘇令桐遮得更嚴實了，他不是個會對危險報以僥幸的人，所以早上糾結了一會兒后，他還是決定避開這幾個天之驕子，只是避開他們也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特別是……那個換了他膏藥的人，或許不會讓他那么輕易的躲開。

        早上下去用早餐，大家今天還是要繼續追查兇手，蘇令桐便坐得最遠，等到快結束時，才悶聲悶氣說自己似乎有些發熱，要去藥房拿點藥。

        其他人沒什么已經，冷灼玉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沒有什么表示。

        昨晚找風肆游出面把人叫出去，就已經擺明了他的立場，他不會去做那個出頭的人。

        倒是司妄，他的想法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一聽他想去藥房，便思考是不是那藥效發作了……他今天故意坐在蘇令桐旁邊，鼻間確實聞到一點若有似無的香氣，但那味道很淡，讓他無法辨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藥，這憋了半天無法驗證，早就讓他有點沉不住氣了。

        “身體不舒服？那我陪你去吧，也好照顧你。”司妄直奔主題，蘇令桐心里瞬間有了譜。

        看來換他藥膏的就是他了……一瞬間，蘇令桐腦子里閃過無數陰暗的念頭，于是他軟軟的應聲，“好啊。”

        兩人心思各異，卻又同時笑了笑，似乎默契十足。

        陸杳卻在這時候打斷了他們，“真要照顧人，就讓人家留在客棧，你去幫他配藥啊。”

        陸杳說這話的時候依然笑得溫潤，可說出來的內容卻是火藥味十足。

        蘇令桐皺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用。

        拿藥只是其中一部分計劃，他是準備自己重新配藥，但為了避免藥方泄露，也不可能在同一處藥房拿，而且這司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他還是得試探一下的。

        最后還是司妄跟著蘇令桐一起去了藥房，兩人互相試探了幾句，蘇令桐便確定，司妄還不知道自己那藥膏的用處。

        這可怎么辦呢，他好像沒有觸及自己的秘密，要殺了他以防萬一嗎？會不會太過分了？

        蘇令桐走神的時候，司妄就湊到他的身邊來，又聞到了那股味道，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他那藥膏，明明無味啊，今天也沒機會搽吧，怎么感覺好像那股味道更濃郁了，“蘇師弟，你涂了什么香料嗎？”

        司妄決定直球出擊，問個明白。

        蘇令桐臉色突然變得難看……司妄能聞到了，他現在別的也來不及想了，只想趕緊找個地方配藥。

        “師兄聞差了吧，這里不只有藥香嗎？”

        司妄又嗅了嗅，好像又確實是藥材的味道。

        蘇令桐抓完了藥，便著急著要走，因為也顧不上司妄了，所以他需要的藥材，都是在這一處抓好的。

        司妄見他這么著急，正覺奇怪，便聽那抓藥的藥童低聲嘀咕，“這藥方子，看起來是外用藥啊，是我記錯了？”

        “外用藥？”司妄愣了一下，突然神色變得有些復雜，難道是他那藥膏的副作用？他剛才那么急迫的要走，是疼還是癢？

        想到之前在鏡中窺見的那半張容顏，司妄心里又詭異的生出一絲不忍來，那樣一張臉，要是布滿紅疹，應該挺可惜的……

        司妄有些煩躁，想不通自己是個什么心態，約莫就是有點愧疚感，卻又十分不想承認。

        最終他還是決定回去看看，到時候再把解毒的藥粉放到蘇令桐熬的藥里，就算……就算他道歉了吧。

        蘇令桐并不知道司妄的打算，也正因為司妄這點小動作，把他坑了個徹底。

        如意骨的自愈速度驚人，司妄那個藥膏副作用，只是紅了一小片，就消失不見了，再加上蘇令桐今天裹得格外嚴實，他竟是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自己身體出了什么問題。

        客棧只有公用廚房，蘇令桐熬藥時，也有其他人進出，司妄便趁著蘇令桐出去方便時把解毒藥粉放進了他的藥爐里。

        蘇令桐卻并不知道司妄也回來過，制作好藥膏后，他便迫不及待的用在了身上，這次的用量還極大，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地方。

        等到蘇令桐發現自己身體不對勁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蘇令桐在忍了一段時間后，最后還是不放心的離開了客棧，直奔城外而去……

        查案的一群人回來時，蘇令桐的房間里，只剩一縷幽幽冷香。

        冷灼玉拿起桌上的留書，眉頭皺了起來，“他說出去走走，不用管他。”

        司妄顯得更暴躁些，“不是不舒服嗎？怎么還亂跑，真不讓人省心……我去找他吧。”

        其余幾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第一個提出要去找人的，竟然是向來看蘇令桐不慣的司妄。

        不慣其他幾人也沒多想，心里其實也是打算要去找人的。

        風肆游，“我們一起去找吧，歸墟地界已經封禁了，只能進不能出，那個殺了三個如意城的人的兇手還在這片抵御，讓蘇師弟一個人在外面，還是有些危險的。”

        眾人商量過后，便分開出門找起人來。

        冷灼玉是最后出門的，他在房間里站了許久，在無人看見的昏暗里，重重捋了把自己的脖頸，再松開手，那還在輕輕滾動的喉結已經蒙上一層淡淡的紅。

        ……

        蘇令桐早上只是隨口找了個理由，沒想到快傍晚的時候，真的感覺自己開始發熱。

        他還沒往藥膏上想，只以為真的是有些熱。等他感覺熱流越發洶涌，而陌生的情|潮席卷全身時，蘇令桐才錯愕的意識到，這破體質坑爹的地方來了！

        ——發情期！

        他一邊在心里質問這是為什么，人類為什么能擁有這種特殊時期！一邊急忙往無人的郊外趕，直到跑到林子深處，一潭幽靜的池水前，他才停住步伐。

        蘇令桐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完全記不得，這個身體如今不過十七歲，還是少年時期，就算是如意骨，距離娘親說過的發情期，也理應還有大半年才對。

        在這寒冬深夜里，山里的潭水更是冷得結了一層冰，冰面還飄著裊裊寒氣。

        蘇令桐一開始還有神智，也知道不能下水，他這身板兒扛不住，便是窩在潭水邊的雪堆里，用積雪物理降溫。

        可那樣的冷只能緩解體表的溫度，明明皮膚都被冰得發痛發麻了，可心里那股邪火卻是越燒越望，從身體最里面，燒到四肢百骸。

        “嗚……”蘇令桐燒得開始失去理智，貼著積雪的胸膛忍不住蹭了蹭，卻還是覺得灼熱燒心得厲害，他顫顫巍巍伸出手來，胡亂扯開黑袍和衣襟，卻還是感覺得不得解脫。

        在里面，便是他緊緊纏在身上的布條了。

        早上他纏得小心翼翼，現在卻撕扯得迫不及待。

        胸前的衣物被他撓得亂七八糟，最后終于用赤|裸的胸膛貼上冰冷的積雪時，蘇令桐難以克制的輕聲喟嘆。

        ……

        林子里很安靜，只有腳步落在雪地上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冷灼玉覺得自己狀態不太對，情緒似乎有些過于亢奮。但這樣詭異的狀態下，他卻感覺自己還能穩住自己，至少，理智是占著絕對上風的，所以才出來尋人。

        他發現，似乎其他人對小公子的味道，沒有他的感應來得強烈。

        空氣里有股特殊的冷香，像是為他做牽引一般，他心里明白，這是蘇令桐身上的味道，那個被如意府送過來學習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其實不知道吧，他越是遮掩自己，越是惹得人想要進一步探究。

        怎么這么香呢，像一盤可口的甜點似的，以前還只是一點點味道勾著他，最近香味卻越來越強烈。

        不過其他人并沒有發現他的特別……可是小公子本人就已經足夠特別了，如意府的人，在外面都是被人覬覦的存在啊。

        冷灼玉自己倒是沒動什么歪心思，只是覺得，小公子還是個小孩兒，性子也溫溫吞吞的，既然已經入了南黎老師門下，自然是他的小師弟，該護還是得護著的，至少不能讓他現在經歷那些事的。

        鼻間有新雪的味道，還有淡淡的冷香，兩種氣息混合成一種清冽的味道，讓他越發目眩神迷，好像狠狠吸了一口薄荷，清涼的感覺沁入心肺，可偏偏這味道并不降火，反而讓他越發著迷，想要把那誘惑他的植物移植到自己心里。

        就是在這時，一聲輕吟傳入冷灼玉耳中，勾得他直接一個激靈，似乎連靈魂都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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