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半盞茶的考慮時間
原來太平軍北伐武昌的消息不脛而走。
惹得那些個團練戶們都想趁火打劫一番。
這些人明面上為團練,實則是一群見利忘義之輩。
他們不管兩邊誰輸誰贏,只想趁其交亂之際撈到好處。
所以,在武昌戰役打響之前,城外早就布滿了他們的身影,就是想在雙方開戰交火之際混進武昌城內搶劫財寶。
沒想到武昌非但沒被攻破,就連英王陳玉成也失了蹤。
所有團練戶俱撲了個空,大家好沒興致,全都無功而返。
而金小樓只因在當夜小賭了一把,誤了雙方交火的時辰,半夜三更只在武昌城四周打轉轉,二十來人在船上里正苦惱著,只聽深處一聲馬鳴,跳到船板去看,卻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沒有。
無奈之下,只好回船睡覺。
只過了沒多會,岸邊馬蹄聲更緊了,小樓出艙撒尿,卻見兩個人在岸邊大呼小叫的:‘速將船只搖來,銀兩自不少你!’
金小樓哪有空理會他們,徑回去睡覺。
但外面的打斗聲格外的激烈,金小樓怕生是非,讓烏蘭泰速開船回家,沒想到烏蘭泰進來稟告自己,說外邊那倆人是太平軍的首領,只因打了敗仗,被清軍追趕至此。
當下金小樓覺得天大的機會終于輪到自己了,忙將那二人“請”上了船。
金小樓用義憤填膺的語氣將當夜的備細說了,但用人質換金銀和官爵的想法卻未敢吐露。
恭親王如審犯人一般嚴肅地說:
“之后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你貪生怕死,將這兩個賊人給放了,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
金小樓心想這可不好,分明是拿自己來問罪的,急急遮掩:
“六爺您不知,那天晚上林鳳祥把我的莊子給圍了,跟我要人。”
“我心想,這哪成就算我死,也要把陳玉成和洪仁發上交給朝廷處置!
“故跟林鳳祥說了,一入河南,咱們就放人,他居然同意了。”
“好么,當時勝都統也在內,還有一個湘軍的李鴻章,咱們這一大伙人挾這兩個賊人連夜狂奔,總算到了河南,那狗日的林鳳祥也居然跟到了河南,真是狗尾巴甩不掉。”
恭親王問道:“既然逃回了河南,為何還要放人?信陽有范梁的人,為何不提前打招呼令他下好沒埋伏,一舉擒拿林鳳祥”
范梁一聽這事又說到了自己頭上,心里懼怕得要死。
信陽府才多大的地方?
周圍也很少囤積兵糧,萬一將賊人招來,皇上還不砍了我?
遂解釋道:“這事不能怪他,金小樓是為了勝都統的安危,顧全大局。”
勝保尋思,再這么說下去,萬一再查到自己洗劫陳家灣的事那就不好了,連忙搪塞道:
“陳玉成被小樓割了,不死也殘廢。洪仁發這人是個缺心眼,上帝會的人也不待見他些個。那兩個人放回去其實也沒有多大用處了!
頓了一頓,見恭親王毫無異樣,又說:“具體備細,就是如此,金小樓,是個人才!”
范梁忙道:“是!好在勝都統平安回來,還從萬軍之中取了陳玉成的,也算不負恭王所托。”
恭親王笑道:“陳玉成馳騁沙場那么些年,戰績卓著,誰能想到最終的結局是被割了蛋蛋兒,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幾個是不是有事瞞我”
“我是個賦閑之人,沒什么實權,你們若覺得我這個主子奔得沒前程,大可去撞撞惇親王的木鐘。他和鄭親王怡親王可處得來,興許還能巴結上肅順!
勝保欠了欠身子,說道:
“六爺您這是哪里話?您不曉得肅順恨我恨得牙癢?”
“前些年八省剿捻,肅順管的什么鳥戶部,糧食掐死,給我按日供應,意在控制前線,獨攬我軍大權!
“他曾國藩領著湘軍剿金田,要十萬給二十萬,要糧還贈牲口,怎地?他們的士兵是人,我的兵就是鐵打的不吃不喝?”
“這敢情好,拿朝廷幾萬大軍做了你的黨爭之資,我還干個毬!皇上問起來,我就往肅順身上推,讓肅順跟皇上講明理兒去罷!”
金小樓心想:“他原來是被肅順擠兌的,怪不得四處閑逛!
恭親王道:“你可倒好,被免了職還險些丟了性命。我不是一次兩次和你說,咱們不能惹他,他風氣正旺的時候連皇上也得聽從三分!
勝保不屑道:“干脆給我一擼到底好了,干么領著俸祿卻無職位?還不是沒人打仗?我和肅順杠,就要杠到底!——六爺別勸我,我就這秉性,哪天真丟了性命,也是無悔的。”
當今的咸豐皇帝是恭王的四哥,自己與他是一個貴妃帶大的鐵兄弟,為了爭儲,已經產生不小的隔閡。
可這些都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
無論這事過去了多少年,咸豐對自己還是存留疑心,就算是任用肅順這個外戚,也不愿用自己的親弟弟來疏理朝政。
肅順在朝中的權利愈來愈大,而自己已經被罷黜在家讀書兩年了。
每當想到此處,恭王都不免一陣心酸:
“唉,這個國家已經千瘡百孔,四哥當政愈加我困難,鴉片戰火平息,八省捻軍又至;捻軍未平,南邊太平軍又至,就連西洋人也在蠢蠢欲動,時刻覬覦著……咱們滿人的這座江山,已經快坐不住了……”
正沉思間,卻被金小樓折斷:
“他肅順手底下不是有曾國藩的湘軍撐腰桿子么,六爺也招募一批新式武裝,和湘軍比劃比劃!”
新式武裝軍隊是恭親王急切渴望的,萬一皇上有個不濟,誰敢保證肅順不會宮變
但金小樓把這話拿到眼下這個臺面上講,未免太不合適了。
“你跪下!”恭親王大喝了一聲。
當場的人也都跟著嚇了一跳,只見金小樓滿臉疑惑地跪了下去。
“這種話是你該說的哼,自作聰明的東西!”
金小樓自知說錯了話,忙磕頭道:“小的該死!小的實在看不去肅順他囂張跋扈,所以胡亂出些計策想替六爺分擔分擔……”
恭親王詰問道:“聽說你將望京園唱曲兒的雙雙花言巧語地騙了過來,可是真的么?”
金小樓近看才感到這人年紀也并不大,二十左右歲,卻給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覺,壓得自己喘息不上來。
“確實有這碼事兒,不過我沒有花言巧語騙雙雙,我對她是真心的!”
恭親王冷笑道:“哦?你也有真心?那韓江雪又何如?”
金小樓心里“啷當”一響,這等末節之事也能傳入他耳朵里?
肯定是勝保嘴頻,那也犯不著和他將這些吧?
回稟道:“韓江雪看著便親熱,好像見過似得,卻又想不起來,不過我對她的心也無有假!
“哼!你的心思不少嘛,居然對賊女起了心思!
金小樓心里直喊后悔,怎么能和恭親王說自己傾慕拜上帝會的人
這不是自找苦吃攬罪名么?
當下磕頭如搗蒜地說道:“奴才處處只會使真心,絕無假心!我當時想:‘韓江雪這么好的姑娘為什么要入拜上帝會去反朝廷,定是被賊人騙了頭腦!`入歧途,奴才很想幫她挽回挽回,萬不敢有什么勾結反賊之心!”
“說得自己倒像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似得!你要有這心思,信陽府還會留你在現在么?”恭親王轉過頭來對勝保說:“這奴才我看哪都不錯,唯獨就是多情了些!
勝保也趁機夸贊,“多情好啊,這樣才不會易主!
恭親王道:“怕得就是多情反被多情困,倒頭來會因情誤事。”
勝保笑道:“這還要靠六爺日后的,眼下就范梁就是個榜樣嘛。”
范梁不敢怠慢,忙拜:“愚能有此一切,皆承六爺恩惠!”
勝保翹著二郎腿指道:“金小樓,你站起身來!”
“喳!”
“打在湖北遇著你,便覺得你小子機警智慧,是條可朔之才。你既然救過我,我也會銘記在心的。”
“不如這樣,給你兩條路選!
“一:你留下來充當我的門子,入伍為兵,好處是旱澇保收,餓不著你,但就是不能像以往那般吊兒郎當的賤樣子,因為,軍營有軍營的規矩,你只要按規矩行事,那自是沒個說的!
“二:我既然與你帶到河南,你若不愿意從我,我自然也會給你們一筆安置費,好叫你們不必再回湖北受反賊侵擾之亂!
“但有一條,就是不許再辦那些娘操的團練,這些人都是國之蛀蟲,將來朝廷必要清算的。你們如若因此折了性命,別說我沒警醒過你!
“好了,給你半盞茶的考慮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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