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字字帶血的金剛經
“你好啊,我們又見了!”
“——雪姐姐!”
金小樓看見她激動得流了淚下來,“你……你真想死我了!”
看韓江雪滿是疑惑、又帶厲色的面容,又驚又喜。
喜的是久別重逢,怕的是她殺了自己……
所以哭得更厲害了……
“雪姐姐,自從上次金莊一別,我夜夜夢見你,你令我魂牽夢縈,令我魂不守舍……”
“此人唐突少主,油滑得很,且他有前車之鑒,不如殺了吧?”
那漢子請示韓江雪,韓江雪頷首點頭,“找個無人的地方殺了他,做得不留痕跡的樣子。”
金小樓剛剛的深情半真半假,但還是懼怕多一些,心想:
“這下壞了,我先前割了陳玉成洪仁發的蛋蛋兒,今兒居然被拜上帝會親手逮住,看來是必死無疑了,得趕快想個法子來脫身!”
這時自己早已被拜上帝會的人五花大綁,吊在了大秤桿上,只眼嘴鼻可透過氣來。
情勢極劣之下,連連央求道:“雪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咱倆可無冤無仇啊!”
“上次在陳家灣被你逃了,沒想到在這里能抓到你。”韓江雪咬牙切齒地道:“早該割了你的舌頭,真怕你一句‘雪姐姐’、又一聲‘美人胚子’的喚得我動了心,舍不得殺你,那我可真是罪加一等啊。”
金小樓笑道:“雪姐姐喜歡聽,那我就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今兒個叫,明兒也叫,后兒個便叫你雪老婆、金夫人!”
“真是巧舌如簧啊!”韓江雪反笑道:“誰稀罕你的叫喚!我們拜上帝會每個人都是英雄好漢,若留你這個小人在身邊,真掃了我們顏面!——你們還不動手?”
“是!韓姑娘!”
“呦!幾位爺,大冷天干嗎在外頭待著,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只見酒肆里那掌柜滿臉狡笑地迎面而來,向眾人打了個千兒,笑嘻嘻地道:
“里頭有位爺讓小的給各位傳句話,說外頭這幾位遠道的朋友們,一來到奉天就要大開殺戒,難不成要犯王法?那位爺請大家伙進去沽酒一壺,與他小敘則個。”
當下眾人面面相覷!
因著拜上帝會教主洪秀全之令,由天官副丞相之義女韓江雪率精銳干士潛奉天等地追尋《順天指引》事宜。
故這十幾個人喬裝隨從護“韓公子”就地查訪此部書下落。
初涉奉天,便被人給識了出來,未免大驚失色,暗暗叫險。
大家伙都盼著韓江雪出個主意來周旋,故無一不望著她。
韓江雪倒鎮定自若地說:
“告訴里面的人,咱們道不同,不為謀。”
她暗地里故意露出了尖刀,為恐嚇酒肆掌柜,沒想到那掌柜像吃了興奮劑似的毫不畏縮,笑道:
“里頭那位爺說了:‘拜上帝會在奉天安插了一個‘連理枝’,別以為朝廷不知道。什么‘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后牽,則無不得也’,朝廷啊,是在韜光養晦!”
掌柜的又說:“爺臺們不必驚訝,我瞧那位爺只是個打獵的散戶,并不有太多見識,不過待會打了起來,小的還請各位移駕別處,咱做小買賣的經不起各位多大折騰。”
“怎么辦?”眾人經這一番傳達訴說,比之先前更加焦急,無不想見見里面那位到底是何“胡黃常蟒”,竟然知曉怎么多居家內幕!
“看好這小子,我去見識一下!”韓江雪將刀遞給了下人,一把推開掌柜,徑入了酒肆。
羅雨亭透著紙糊窗的空隙觀望這些人久矣,待進了店中目光也隨著轉了進來,起身作了一揖,憨笑道:
“列為江湖豪杰,金小樓是我的兄弟,不知如何得罪了你們,羅某不才,今天要為他開脫開脫,韓姑娘,請坐、坐嘛!”
韓江雪毫不拘禮,撩起下擺,豁然坐在了他的一邊,回作了一揖,道:“你兄弟犯了我教的大諱,按法當殺。你要為他開脫,務必要拿出些‘真東西’來。”
羅雨亭心中知曉她所謂的“真東西”是何物,盛京將軍韓濤不僅是清廷一品武職,且是太平天國副丞相林鳳祥的義子,兼太平軍中軍總制。
韓江雪與他同胞兄妹,故被自己稱作“連理枝”,也可謂一語中的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東西,什么是假東西,這些事兒也只是道聽途說,誰能保證是真的?”羅雨亭親自斟了酒與她,但見她不肯即飲,遂說道:“但有些事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
“什么事?”
韓江雪見他頓了口沒往下說,見此人一顰一笑如此穩健,心知此人大智若愚,不止是尋常散人,倒向個“局中人”,也就是朝局中人。
“這都是擺明著的,”羅雨亭款款說道:“咸豐三年,太平軍攻陷鎮江、揚州。湖北按擦使幫辦江南軍務,密云派兵赴山東會防。沒想到兩萬大軍剛涉足南下,便被殺得片甲不留。沒法子,朝廷又打算從奉天調兵,故命瑞昌統當地八旗乘熊岳紅單船南下會防,盛京將軍韓濤不知哪根筋子斷了弦,居然在三十艘戰船上做了手腳,船只剛開出十里便返了回來,于此便誤了軍機。朝廷派人下來徹查此事,韓濤居然干干凈凈!爛攤子全端給了熊岳都統趙云,當今皇上礙著先帝爺的面子,將交部議處的折子留中未發,這才草草了事。”
“還有——”
羅雨亭尚要往下說。
韓江雪見店中已上了客,當即止道:“盡污蔑朝廷命官!——你們還不將這里的閑人遣散?”
那些下屬吆五喝六地將那干吃客恐嚇走了,韓江雪方道:“你隨我們走一朝罷!”
羅雨亭笑問:“你們是什么人,我憑什么和你們走?”
韓江雪笑說:“也好。真怕你成了累贅,倒不如在這里解決了。”
說罷,三四個人早圍了過來,身上都藏了暗器,殺人極為利索且不留痕跡。
羅雨亭心下稍畏,卻不流露于色,悠悠品著那杯酒淡然一笑,“你們是捻子、還是藏回蒙?也膽敢包庇奸細韓濤,為他殺人滅口?知道這事的何止是我一個人,奉天府的人你殺得過來么!”
“將這兩個人一齊殺了!”
“慢,慢!”
吊在秤上的金小樓見那老兄險些遭殃,就連自己也搭了上去,忙道:
“雪姐姐,我有一個富貴不知眾位英雄敢不敢取?”
“你好能騙人,我不信你!”
韓江雪依舊向下屬示意,并沒有半分好奇之心。
羅雨亭見她不上套,也故意急喊:“小樓兄弟!佛經之事關乎太大,萬不能向外人透漏!”
金小樓心里蹦蹦直跳,心想:“佛經?什么佛經?啊,是《順天指引》!”故意太高著音量哭喊道:“我的老大哥啊……咱們只是個窮命,那些不義之財咱們是要不來的啊……嗚……能保得性命最好,若保不得,那……那這些金銀珠寶可就……可就叫什么煙也絕……火也……也……”
“煙斷火絕!”羅雨亭也回喊道:“煙斷火絕就絕罷,留著下輩子再挖!”
金小樓一想起“下輩子”,頓時憶起了湘妃竹扇里的謝池璧,不知怎地,真情疾涌心頭,哭噎著說:
“下輩子老子再不做人了!……什么王權富貴,就像老兄身上的那兩部佛經上所說全他媽是方外之物!到頭來如鏡花水月,盡是空……倒不如做只貓、做只狗時時刻刻能陪在雪姐姐身邊,受她垂憐!”
羅雨亭渾身一怔,暗念道:“咱倆患難苦兄弟,生死關頭還往我身上推什么佛經?”故意罵道:“你哭喊個什么勁!你雪姐姐現下要結果了咱倆,你怎能和殺身的仇人在一起?你真是混帳東西!沒骨氣!”
“搜他的身!”
韓江雪聽者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佛經,難道關乎拜上帝會要找的《順天指引》?
幾個人上去將羅雨亭的上身扣按在了桌上,從懷里還真搜出了兩部佛經來。
一個藍冊子名為《金剛經》,另一本是黛藍色,是密宗藏語,便將兩本書疊好一并呈給韓江雪。
“這只不過是很普通的經書罷了,你們卻拿它當寶貝?”韓江雪心底卻明白,順天指引之中暗藏珍寶路引,該不會這么顯而易見,其中玄機還是要拿給丞相一起參詳才是。
金小樓道:“里頭機關多著呢,就拿《金剛經》來說,字字手抄,其中的偈語也是字字帶血啊。”
“少騙我!”
金小樓被繃得久了話音未免有些沙啞,又說:“這可是趙公墓里暗藏的最大的玄機!”
“趙公墓?”
韓江雪這伙人剛從龍泉山下來,為的就是去趙公墓挖掘寶書,問道:“你去過趙公墓?”
金小樓見此話受用,忙說:“是啊,就是趙公墓。我家雙雙的父親就是趙懷勤,我們一來奉天便去了那里拜祭。——老兄,你說是不是?”
羅雨亭隨聲附和道:“唉……可惜這堂堂國士,至今卻無人敢為他平反……”
韓江雪立刻翻開《金剛經》,書中的幾處唱語果然是血跡無疑了,就連上智下通老方丈的名諱也是血書,至此,方才將信將疑,
“將這兩部書收好。”
“是!”
“雪姐姐若是喜歡,雙雙那還有一部,那本是他爹生前留給她的,說是里面記載了朝廷中幾個一品大員貪墨案的來龍巨細,為了掩人耳目想來也是假的,雪姐姐如果肯放了我,明兒我定當拿來與你品鑒品鑒,如何?”
韓江雪倒犯了躊躇,放了他無法向會中交待。
“趙雙雙在哪!”韓江雪質問著。
金小樓將計就計,說道:“他隨神將軍去了興京,恐怕早已走了兩個時辰,現在追還來得及。”
勝保奉旨去興京倒是準信。
可這金小樓太狡猾,他的話萬不能全信。
“管好了這兩個人,咱們也去興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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