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逃逸
金小樓心想不好,這是縣令的聲音!
自己雖然會武功,但不好再殺人,只好躲在佛像后面,拿眼去偷看。
過了一會,見外頭沒聲,再拿頭去看,那伙人果然走了。但他也不敢出來,怕是回馬槍計策,故又等了會兒。
果然沒了聲音,只聽大殿開門聲,但聽一女子叫道:“他們已經被我引走了,你出來吧!”
金小樓從佛像后轉了出來,跳下佛龕,握住她的手,道:“姑娘與我幫助甚多,敢問姓名!”
女子笑道:“已不重要,先生此去不要去津門,也不要回北京。”
金小樓道:“去天津效力肯定是不成了,我想回北京,妻子都在那里,但我殺了人,回去肯定等于自投羅網,唉,左右沒地方去,難不成只能在這所破廟里待著么,那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女子道:“去通州!”
“通州為什么去那里!”
“我為你搖了一卦,你的機遇在那里!”
“為何”
“不可提前透漏給你,因為天機不可泄露!——這次,我真得要走了,再會吧!”
金小樓望著她轉過房廊,杳然不見。正要回大殿睡覺,就聽女子急切的呼救聲。小樓跑到那里,環顧四周,沒有蹤跡,聲音發自屋檐間。他抬起頭仔細一看,又有一只彈丸大小的蜘蛛,捉住一只昆蟲摶弄,正是昆蟲發出聲嘶力竭的哀鳴。他劃破蛛網,挑下昆蟲,去掉纏縛在身的蛛絲,卻是一只綠蜂,氣息奄奄,快死了。
金小樓把綠蜂拿回到大殿里,放在案頭。靜息多時,綠蜂才能爬行。
綠蜂緩緩爬上窗臺,把自己的身體投到雨水里,出來后趴在案子上走著,足跡出現一個“謝”字。然后它頻頻震動雙翅,從窗戶飛走了。
卻說烏蘭泰當夜冒雨回到縣令的府邸,跳進了院子,見里面只有幾個仆人在收拾夫人的遺物。他潛身回到居處,收拾了行囊,見兩本《順天指引》皆在,收拾好好,幫在身上,跳窗而出。
他本是能夠翻墻就走,但此來亦要懲治懲治這個貪官!
他跳上房頂,從房梁上來到縣令的寢室,翻將下來,跳了進去。見屋中沒人,便大肆地搜索。只見房間角落里有一個精美的箱子上著鎖,一刀劈開,見里面盡是些珍珠瑪瑙翡翠珊瑚,還有兩把鑲嵌寶石的燧發槍。
他先將燧發槍藏進懷里,將手伸進去,撈出一大把珍寶來往包袱里,左手又撈一把,撈到底還有金銀,總之是拿不了這么多,干脆將珠寶倒了,全換成金銀。整整撈了一包子,全部綁好后,背在了身上。但聽時,門外有腳步聲走近。
烏蘭泰沒處躲,只好鉆進了床底下。發現進來的人竟然是師爺。
師爺鬼鬼祟祟地來到珍寶箱子前,說句:“來晚了!”便蹲起身來撿拾那些珍寶,鼓鼓地裝了一個大包后,逃出了門外。
烏蘭泰也從床底子鉆了出來準備逃跑,怎知大門一開,和那個師爺撞個正著。二人相對一愣,見門外大量的衙役圍了上來,心想不妙。
師爺嚇得躲在烏蘭泰身后,一把抓住了他,喊道:“他偷了老爺的寶物!快來抓賊!快來抓賊啊!”
只見一群衙役各個拎著戒刀涌進屋來,烏蘭泰反手將師爺拉到胸前,只聽“噗嗤”一聲,師爺被衙役們的刀刃穿透了肚子!
烏蘭泰知道這些衙役都是花錢雇來專門欺凌百姓的打手,武功了得,便不敢大意。與他們在屋里亂斗了一陣后,所有的家具都被砍個稀巴爛,沒一件兒完好。
他一個翻身,跳到了屏風后面,只見一把刀刃透過紫檀屏風直朝自己的面門刺來。烏蘭泰拿刀一撩,一腳踢開屏風,“當當”兩槍,洞穿了眼前的兩個衙役!余下的人見他手里有槍便不敢亂來了。
烏蘭泰移身到墻邊兒,一個筋斗跳了出去。經過一陣狂跑,腳尖兒一點,躍上了墻頭。
此時縣令正帶著一批人馬而回,行到院外,便見烏蘭泰站在墻頭,身上背了一個大包袱,遂鞭梢一指,喊道:“賊人在那!給我拿下!快去!”
烏蘭泰受著兩面夾擊,一個縱身飛躍下去,正好騎在縣令的馬上。他一把將縣令扔下了馬,自駕其駒,揚鞭而去。
“給我追!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扎!”
烏蘭泰狂奔于激雨之夜,身后十幾匹快馬緊緊相隨,甩也甩不掉,殺又殺不得。
一路直跑到河邊,烏蘭泰下了馬,望河里猛地一扎!——
衙役們隨之拍馬趕到,見烏蘭泰所騎之馬就停在河邊,自知此人已跳河求生,如此便追不得了。眾人只順著水流望東搜尋,小半個時辰也沒見烏蘭泰蹤影,只能憤恨地回去交差。
約摸天早上五點多的時候,雨還在下,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廟門一開,烏蘭泰背著大包袱回來了。
金小樓剛送走“綠蜂女子”,還沒睡下,便見他一瘸一拐地踱了進來。“怎么樣!你受傷了嗎?”
“我沒有傷……雨下得太大,我將兩本《順天指引》藏到了一個隱蔽之處。只帶著這些東西而回。”說著,攤開包袱,里面盡是縣令貪墨和搜刮的金銀。
金小樓毫不在乎這些,忙將他扶到火邊暖身,端來熱水給他喝。一邊烤著餅,一邊說著自己的奇遇。
烏蘭泰對這些天發生的種種事件十分疑心,“咱們倆的磁場對古廟來說犯邪,你一住廟里就遇見這些鬼啊狐的,我看你是不是遭惹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金小樓道:“別瞎想,這世上萬物不只有人,不要不信,不要不心存敬畏,我們很渺小的。”
烏蘭泰覺得他近來經歷了這些真是有了不小的長進,說:“下一步該怎么辦,我們這樣回去也沒臉見中堂了。”
金小樓道:“我也本想著回京城去尋求中堂替我擺平這案子,可這畢竟是個殺人罪過,我怕他兜不了反倒受我連累,所以北京不要回去為好。天津更不能去了。我們去通州!一來能夠知道北京的消息,二來我和雪姐姐好見面。況且那里是水運碼頭,人雜得很,不容易被認出。”
“好,就這么定了,我們何時動身”
“不忙,昨晚他們已經搜過這里了,暫時還是安全的。咱倆先好好睡一覺,補足了精神,這一路要亡命天涯了,要做好心理準備。”
烏蘭泰嘆道:“從一開始我們何嘗不是在亡命天涯呢!”
就這樣,二人烤著火,聽著雨聲進入了夢鄉。
醒來時,已經是當天下午了。
天未晴,但已經不下雨了,可依舊陰著天。二人穿上烤干的衣服,吃了點餅,收拾好金銀包袱,由烏蘭泰先爬上房頂,打探了四周,一切安全后,再進行逃路。
倆人沒有直接往通州的方向走,而是往河邊先拿回烏蘭泰藏好的《順天指引》和燧發槍。
如此,二人才往回走。到了河西務,已然不敢明目張膽地住在客棧了,只能夠在鄉下投宿。
這一日,倆人吃了晚飯,在一家民舍前的柳樹下喝茶。倆人都哼著小曲,悠閑自在的樣子。
奇怪的是,擱一會兒便打東邊來一波人從他們面前經過,那波人都背著包袱,還有領著孩子的,就像是逃亡一樣。
一波接著一波,不乏有單身的男子,也急匆匆地奔跑。
“他們是在逃亡嗎?”烏蘭泰問。
金小樓看這架勢不對,忙攔住一個既匆匆奔走的男子,“你們打哪來要去哪”
“洋人打進來了!”
“天津大沽口已經失守,整個津門淪陷!”
“快逃命去吧!”
“什么!天津丟了!”金小樓再一打聽,清軍原來是被英吉利、法蘭西兩國的軍艦給打敗了。
“這……這……”金小樓語塞半天沒說出話來。
烏蘭泰道:“清軍打敗仗已經是常事,沒什么大不了的,咱們最好找地方躲藏一段時間,避免被那個縣令拿到。”
二人打點好包袱,繼續往通州趕。
第二日來到通州郊外,見到一座偌大的園林。二人本無心借宿在這惹人顯眼之處,剛要走馬離去,但聽里面陣陣哭喊聲,緊接著叫罵聲,打斗聲絡繹不絕。
“這家是在干什么”烏蘭泰問。
“進去看看,看樣子要鬧出人命。”金小樓調轉馬頭,來到院口,下馬敲門。
敲了有一陣,里面沒人開,但哭喊聲愈加撕心裂肺,老少一起,響徹云霄。
“這還了得!”金小樓一腳踢開了門,轉過照壁,只見院子當中一伙劫匪正在打砸搶,還有的見色心起,正拽著女眷往外走。
雙方一見面,都愣了一下。
金小樓喝了一聲:“呔!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闖民宅!”
“你是誰!干你何事!滾!不然連你也宰了!”
金小樓飛了上去,一拳打在那歹徒的眼睛上,打得他血水橫飛。余下的人見來了武茬子,不敢怠慢,當即振作起來,拔出刀都沖了上來。
“欺負我們沒刀”烏蘭泰包袱里扯出戒刀砍了起來,瞬間,眾刀齊舉,簡直炸開了花。
擒賊擒王,只見大堂里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正挾持一個年輕姑娘,姑娘弱不禁風地,不敢喘氣。金小樓見得,跨入堂內,說道:“你們不就是想要錢么,干么動手殺人給你錢!將人放了!”
這漢子叫張天德,一百多人嘯聚山林專門做殺人放火的勾當,他們覬覦這間宅子許久了,發現除了老兩口帶個兩個閨女之外沒有兒孫,只有幾個一推就倒的仆人,是個極有錢的大戶。
這次就著天津淪陷,兵荒馬亂之際剛好劫取這比富貴,兩個漂亮女兒還能強押做寨子夫人,故此下山來了。
張天德看出金小樓這廝武功不錯,出手間行云流水暗藏內勁,是受過道家高手的點化所成才,故不敢怠慢,將刀放在女子的脖子上,說:“你想英雄救美來啊,來就先宰了她,讓你救!”
烏蘭泰跳上房頂,揭開瓦片,穿破進去,從梁上跳了下來,一把揪住張天德,將他扔了出去,解救了人質。
金小樓趁機騎在張天德的身上,一通擊拳亂打,打得他終于開口告饒。
“我服了!我服了!哎呀媽呀,我真受不了啊……放過我!我這就帶兄弟們走!我這就走!”
“想走沒這么容易!”
“大人,你還要怎樣……”
“搶了多少金銀財寶全吐出來!并且保證以后不會來犯!”金小樓見他遲疑不決,連扭住他的脖子,“快點!說話!不然掐死你!”
張天德被掐得很不好受,也很怕死,忙喊:“哎呦呦……疼啊!你弄疼我了、我說!我說!——你們快將所搶的東西全交出來!快點!”
他那些弟兄們將包袱一攤,什么瓶瓶罐罐金銀首飾全都亮了出來。
“烏蘭泰,快去搜搜他們身上還藏了沒有。”
烏蘭泰拿著刀上去,連褲襠都搜了,沒有發現藏東西。
金小樓對張天德笑道:“你們這伙人還挺實誠。我警告你,若是再敢來犯這戶人家,我燒了你的山頭!”
張天德立馬叩頭,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放過。
金小樓蹬了他一腳,將他蹬到了院子中。張天德胳膊一揮,灰頭土臉兒地招呼兄弟們去了。
“蘭泰,咱么收拾收拾也趕快走。”
“——兩位!”
只見一個身著富貴的老頭拱手上前來說:“二位走了,他再來時,我等怎么應付”
金小樓說:“你家都被禍禍成這樣了,你應該報官去啊,我保的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快去報官吧!”
老頭哀愁道:“你不知這里當地官匪夠結,都是互相通氣兒的。土匪們都把衙門的人喂飽了,衙門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沒惹出太大的事端,都能壓下。你們這樣一走,他們勢必會找上門來,那時,我們全家性命就難以保全了。”
金小樓聽他說得凄切,有些被打動,但自己現在是戴罪之身,躲在這里萬一哪天被查出來,他一樣也有包庇之罪。
“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們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唉,告辭了!——蘭泰,我們走。”
這時,只聽院外有“咚咚咚”的敲門聲。整個院子里的人都嚇壞了,以為是歹徒殺了回來。
烏蘭泰拎著刀要去開門,金小樓制止住了他,說:“歹徒趕回來一定是有了能夠降服我們的本領,先不要輕舉妄動。”
敲門聲愈加地緊急了,老頭隔著門問道:“誰啊?”
“我們是縣衙的!開門問事!快點!”
金小樓烏蘭泰互相對視了一眼,朝內堂里藏了起來。
老頭吩咐人去開門,那伙衙役搜查了許久,又渴又餓,手里拿著金烏二人的畫像,問向老頭:“有沒有見過這倆人”
老頭搖了搖頭說:“沒有。”
“沒有能讓我們進去搜搜么?包庇殺人犯,死罪一條,你們全家也都要流放!仔細些!到底見到沒有!”
老頭拜了一揖,說:“實在是沒有見到,各位官爺盡管老搜,不要驚了內眷就是。——來人!給各位官爺安排酒飯!愣什么?快去呀!”
大批衙役沖了進來,挨個屋子搜,比那幫土匪強不到哪里去。
“老頭,我問你,你家遭土匪了么?怎么四處都亂七八糟的”
老頭哭笑道:“唉……被土匪盯上了,我正要去報官呢。”
衙役大笑道:“我就是官,還報哪門子官呢!你們被哪伙山上的匪徒掉難了盡管說出來,我替你們做主!”
“您忙著,這點小事用不著您出手。”
衙役有些不高興,質問道:“怎么,你是瞧不起我們兄弟幾個你是不是花錢請了護院我兄弟幾個都是衙門當差,在津門的名聲也是無人不曉,你花了多少錢護院,交給我,我替你懲治那幫匪徒!包管你一年太平!”
“——回老爺!酒菜已經備好了。”
“好,安排人到筵席伺候。”老頭對衙役說道:“敝舍略備薄酒,請官爺小酌,以解疲乏。”
“成!兄弟們!別搜了,這里沒有我們要找的人,趕快吃就去!”
大家伙樂得趕快入席,由老頭的兩個閨女伺候斟酒,哄得這群衙役是好不快活。
老頭派人奉上禮物,每人賚發了五兩銀子的紅包,衙役們樂得夸他會做事,并保證你上下老小的安全。
“行了,老頭,我記得你家了,日后兄弟們做公路過你家可不要吝嗇酒食啊!”
老頭連連逢迎,“怎么能夠!怎么能夠!下次盡管來,只要您來了,沒有不伺候的道理。”
“好,好,你是好人哪!——兄弟們走了!別處看看去!”
老頭率兩個閨女和一干隨從侍女共送衙役們離去,方才松了口氣。
“剛剛那兩位義士呢!”
“回老爺,他們躲在了房梁上,避開了官差的搜查。”
“今天這里所發生的事情誰也不要傳出去,知道了嗎?”
“是!”
“將他二位請出來,我要親自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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