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你說得“大用”,指的是什么
“你發(fā)沒發(fā)現(xiàn),袁紹好像不怎么追我們了,”張韓坐在石頭上,思索此刻的態(tài)勢。
他閉上雙眼,腦海中出現(xiàn)了數(shù)條行軍之路,一直向遠處延伸,同時在這些道路上,有分散各處的兵馬,扎堆巡邏,在各處駐守。
這些,全都是張韓的記憶,以及曾經(jīng)遭遇敵軍之處的駐防。
“不到三千人。”
張韓的記憶力,已經(jīng)明確的給出了答案,他睜開眼時候,認真的轉(zhuǎn)頭向典韋說道:“張郃追兵不到三千人,甚至是遠少于這個數(shù)字。”
“此山之中,還有很多小道可以通達各處,讓我們回到林縣,我覺得,穿行小路再回鄴城之東,再去一次審家莊。”
“又去??”典韋不自覺的后仰了半晌,只覺得肅然起敬。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一直去,人家老鄉(xiāng)可能也挺煩我們的,再說了上次剛拿走不少,每人都帶了個小包袱,這次去還會有嗎?
“走吧,鄴城附近已經(jīng)不能待了,太行山如此縱深,袁紹也不會真的有工夫來管我們。”
張韓起身來,捶打了幾下大腿,下令所有人吃完干糧,然后去深山谷中找戰(zhàn)馬,待馬排泄之后,穿甲回去。
“這次回去,據(jù)說君侯就要卸任了。”
“假的,不要信。”
“他能被卸任,我直接吃馬糞。”
“又來了,這次真不一樣,沒看到君侯昨夜自己都親自來與我們深談了嗎?那神情頗為懇切,估計這次是真的了。”
“按照他的說法,我們回去之后,不會被追究戰(zhàn)場擅離職守之責,但是君侯和典校尉,是肯定逃脫不了的,要以儆效尤,所以現(xiàn)在君侯要多襲擾后方,削減冀州各族的勢力與財力,以此為未來打算。”
“我看,咱們是在冀州多劫掠幾次,反正回去就卸任了,撈點好處吧?”
“反正走就是了,我最近已經(jīng)開始懷念當年了……那時候咱們打家劫舍還提心吊膽,擔心一夜之間就被官兵來圍剿,被人奪了性命去做了功績,”一名絡(luò)腮胡的猛士樂呵的笑著,學張韓之前的模樣蹲在石頭上,“誰能想到,現(xiàn)在劫掠,也成了一種戰(zhàn)術(shù)。”
“這就是君侯,軍令對他的約束,從來都是最小的!”
“走了走了,等會挨揍了,聽命令說要回審莊去,沿著這條道路再搶一次……”
分散在各個山坳口蹲著的人,開始逐漸站起身來,去山谷里牽馬,不多時就聚集了在了山口處,這時候遠方暗哨的兄弟也奔跑回來,沒有發(fā)出聲音,以手勢揮舞,便告知了張韓遠處有袁軍摸了進來。
所有黑袍騎在轉(zhuǎn)瞬間臉色嚴肅,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模樣,連忙起身嚴陣以待,從山谷里上馬,目光統(tǒng)一轉(zhuǎn)向了張韓。
然后愣神片刻,才轉(zhuǎn)向了典韋。
“殺出去,而后跟隨張參軍,朝林縣方向去!”
“唯!”
此刻,整齊劃一的喊號聲后,黑袍騎迅速出發(fā),也不再靜默隱藏,直接沖向了入口之處,又分跑向左側(cè)的小道,張韓的腦海中,開始逐漸出現(xiàn)了延伸出去的虛幻路線,只存在于他的心里。
這是根據(jù)數(shù)日查探得到的情報,確定的幾條路線,張韓已經(jīng)銘記于心,只需認真去回想,便可知曉道路所在,通往何處,就好似鷹隼一般,在天空俯瞰山地,可知蜿蜒山路。
黑袍騎的所有人,都非常佩服,乃至是敬畏張韓此能,認為古往今來的將領(lǐng),少有人能做到這般精準,已有神技之感,非人力可達,哪怕是在當?shù)厣疃嗄甑纳矫瘢嘉幢啬苋绱撕V定的記住全部道路,但張韓就是可以。
從原本躲藏的山坳里出來,黑袍騎立刻撞見了追來的袁軍,果然不是重兵,只是在附近搜尋的袁熙所部而已,張韓殺入其中,斬殺數(shù)名將領(lǐng),又頂著無數(shù)刀劍長槍在陣中血肉里猛沖,混身多處受傷而渾然不覺,好似根本不是打在他身上一般。
只是幾個來回,人家就不跟他打了。
他們覺得不公平,為什么張韓受傷了不覺得痛,連身形都不會動搖,他坐下那匹追風赤兔馬,似乎也受此感染,變得也勇猛非凡,不知疲倦。
如此對打下去,拋開人數(shù)差距不談,真的很不公平,張韓難道就不是占據(jù)了巨大優(yōu)勢嗎!?
所以,跟他打下去只是徒勞耗損而已,就算是僥幸刺中了他一槍、砍中幾刀,也根本沒效果,更別說跳起來斬殺張韓了,誰能跳得比赤兔高?
騎上戰(zhàn)馬都還要矮一頭,就這么一小臂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就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毫無意外的,在一炷香之后,張韓率先殺了出去,典韋、高順領(lǐng)兵跟隨,那些和張韓交戰(zhàn)之人剛剛擺脫,被典韋迎上就是一戟,死得比用槍挑更加慘烈。
奔逃半日,張韓先向深處狂奔,又在兩山之間轉(zhuǎn)而折入,躥進了濃密的叢林深谷之中。
此地亂石較多,必須放慢腳步,讓戰(zhàn)馬緩緩通行,所以行路花費了一日,但是深山之中頗為隱秘,根本不會有埋伏,于是也是順利通行。
又半日,張韓等人已從谷中出來,再渡過一片淺灘,就可以到達林縣,他在高處遠遠眺望,指著前方對典韋道:“你看,前面隱約可見駐扎了一個營寨,看規(guī)模應該不到三千人,我們等到晚上,趁夜攻殺,糧食就有了。”
“餓了。”
典韋只是滿臉糾結(jié)如沙皮狗一樣的回答,干糧早已吃完,那些金銀細軟、值錢珠寶又不能吃,這荒山野地,自然也不會有商賈通過。
這時候,在附近山林帶人尋野味的高順回來了,迅速跑到張韓身側(cè),拱手道:“君侯,在林中發(fā)現(xiàn)一名中年儒生,頗為凄慘,自稱許子遠,與丞相有舊,欲隨我等一同回許都。”
“噢?”張韓意外的挑了挑眉頭,“他怎么知道在這里等候?”
“不知道,”高順搖了搖頭,“他說料定君侯一定會走此路,于是在此等候,君侯定然不會拒絕他,所以才讓末將來稟報。”
張韓低頭思索起來,這位汝南大才,不說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但是也對行軍布陣、方略奇謀頗有建樹,現(xiàn)在被袁紹殺了全家,還順帶剪除他所有親朋好友,大有一種與之相關(guān)的人全都不會放過的感覺。
恐怕,此刻的許攸對袁紹應當也是心灰意冷,想要奔投許都,謀求生路,又或者是打算對付袁紹來報仇。
他這樣的人,需要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許攸乃是仇怨小人,當初對袁紹有多忠心追隨,被可笑的放棄之后,就會有多么痛恨,沒有理由拒絕這樣一個助力。
這么說來,我這運氣還真是不錯。
想到這,張韓點了點頭,對高順道:“他料到了我的必經(jīng)之處,所以你帶人先把他打一頓,打個半死,再帶到我面前來。”
“唯。”
高順抱拳而去,不多時林子里就傳來了慘叫聲,而很快,這慘叫聲從凄厲又慢慢變得微弱,直至無聲。
約莫又一炷香時間,許攸被丟在了張韓面前,在拳打腳踢之下悠然醒來,然后渾身劇痛讓他馬上清醒,恐懼的朝四周看去,見到個眉清目秀,下巴胡須濃密而整潔的壯年人。
只是一瞥其身姿英氣,許攸就知曉這人應當便是張韓,又依稀記得見過他的畫像,才唯唯諾諾的縮了縮身子,寒聲道:“你,你可是張伯常?”
“你還在這料定我必經(jīng)此地是吧?打你一頓舒服了,還裝不裝了?”
“不了……”許攸忙擺手,心里暗暗深思,這人和別的將軍、謀臣都不太一樣。
他是真下手,而且沒有那么多浪漫主義,提前料定必經(jīng)之地這種事,還不如直接沖出來去求饒抱大腿。
“君侯,在下許子遠,乃是丞相的舊友——”
“很了不起嗎?”張韓眉頭一皺,很是不耐,囂張的道:“老子是丞相的女婿!”
“老子?”
許攸又是一愣,噢,他說的可能是他自己,據(jù)說在川蜀的五斗米道教中,對此稱頗為自信者,會在話前稱老子。
但這么用,似乎不對,可又覺得并無什么不對,誒?奇了怪了,我被打成這樣為何還有興趣思考這些。
“是,君侯年少成名,名震南北,乃是當世英豪之一。”
“再把他打一頓!”張韓直接看向典韋。
“乃!乃是當世第一英豪!!”許攸心領(lǐng)神會,慌忙改口,心里突突了好幾下。
“在下,想投奔君侯,為您做馬前卒,與諸位一同回到許都!”許攸一咬牙,知道娓娓道來是不可能了,儒生的禮度在張韓面前屁都不是,忙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拔抑粭l道路,可穿行延津下游,渡過黃河支流后,回到酸棗城北面,而我可以勸守將打開城門,讓黑袍騎進入其中。”
“如此,能否換在下一條性命,請君侯引薦于丞相身前!”
“可以,”張韓點頭,“你早這么說,咱們就省得脫褲子放屁了。”
脫褲子放屁?!
這意思是……噢,多此一舉!
許攸默了半晌立刻明白含義,隨后一臉苦笑起來,這張韓說的話也很有意思,世間少有如此之人。
“你于我而言,有大用。”
張韓直截了當?shù)恼f道,“但是,能否見到丞相,要看你能幫我多少忙了,僅僅只是回去延津,全然不夠,我敢料定,此刻延津早已在我軍手中。”
“嗯……”許攸眼皮一耷,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拱手鞠躬,“那就請君侯吩咐便是,在下盡力而為,定不會讓你失望。”
許攸在此前遭到袁紹幾次懲處,又知曉前線袁軍遭敗,早就已經(jīng)心思頹敗,自以為才能平庸,已經(jīng)不能比世上大多謀士,當初運籌帷幄,目光見地,都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特別是,舉家被斬殺吊死,身敗名裂之后,更是只想茍延殘喘的或者,去許都茍住,隨曹軍日后一同踏入鄴城,再去向袁紹訴說心中不解。
沒想到,今日張韓居然對他說了這番話。
簡單的三個字,“有大用”,足以說明他許攸的才能,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愚笨不堪。
連張韓這樣的大才,舉世無雙之人,都這般夸贊,試問袁營之中還有幾人能有此評價。
“唉,多謝君侯。”
想到這,許攸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把方才被暴揍的不快都拋諸腦后,心思稍稍平衡了些,由衷的感謝了一聲,這聲多謝說出來,自己的鼻頭都酸了,他好像找到了這世上唯一的知己摯友。
“謝我什么?”張韓詫異的道。
“多謝君侯,說我許子遠是可堪大用之人!”
“噢,不必如此感動,”張韓擺了擺手,欣慰一笑,柔聲問道:“這附近,自林縣往南,除卻審莊之外,還有多少士族林立的莊集、村落、鄉(xiāng)亭,都帶我去一下……”
許攸:“……”
你說的大用,難道是這個?!不會是這個吧!?
……
鄴城衙署。
“主公!張韓逃走了。”
“嗯。”
袁紹聽聞了消息,也松了口氣,煩人的蒼蠅總算離開了鄴城附近,接下來也不必再擔心他能弄出多大的風雨了。
此時,就不得不說當初那英明的決定,若是在濮陽背水一戰(zhàn),恐怕現(xiàn)在局勢更加混亂。
便是自己當機立斷,立刻回來鎮(zhèn)守,才使得境內(nèi)依舊有一戰(zhàn)之力。
而今,只需把局勢再穩(wěn)固到秋收,便算是勝利,無需再多求什么。
“不必睬他,張韓不過是小股騎兵而已,掀不起什么風浪。”
袁紹擺了擺手,“青州當下如何?”
沮授、郭圖、審配等人均不說話,過了許久田豐才出來道:“境內(nèi)缺糧,無法馳援青州北海,但此城堅固,乃是歷經(jīng)了幾次賊亂后,筑造重修,相信可以抵擋鮑信大軍數(shù)月之久,大公子也來信保證,定死守北海城,請主公不必擔心。”
“有此城拖延,那么青州折損的地盤,也就不必擔憂了,只是貧瘠之地,人丁稀少,給他鮑信也無妨。”
袁紹聽完,稍微安定了些,“那就好……”
“北海,終究還是堅城,我兒坐鎮(zhèn),又豈會敗,譚兒乃是深得我御下、決斷之才者,我亦是最早傾注精力教導,他為人和善,極有耐心,北海在他手,守數(shù)月不在話下。”
所謂識人之明,便是知曉人之長短高低,明白其缺點優(yōu)點,繼而可以判定局勢于情理之中。
袁紹對于此道,還是成竹在胸的,所以他終于有時機和心力,可以稍稍安歇。
這一日的兩個好消息,讓袁紹能睡個安穩(wěn)覺,他在極度疲憊的狀況下,疲憊到了下午。
然后傳來了一個令他瞬間清醒的消息。
“主公,北海城……兩日就陷落了,大公子已率百騎奔逃,正在鄴城外十里,不敢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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