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這宅子被竹林圍著,端的是陰涼清寒。
她渾身上下又都是濕的,爬起來后,一陣風吹過來,讓她冷得全身發顫。
抱住自己發抖的身子,拓跋繼望著對面的女子,眼神異常戒備。“武平被你們帶去哪里了?”
荊賦離淡淡望她一眼,沒說話,只轉身往屋里頭走去,片刻后就不見了人影。
等了好久她也沒出來,拓跋繼孤孤單單地在這大堂中間站著,后退縮到屋角里,迅速掃一眼四周,見這屋子擺設精致,桌椅屏風一應俱全,知道這該是這宅子的大堂,待客的地方。
哼,待客,拓跋繼冷笑,這女子對她那樣不客氣,竟然還把她當做客么。
正想著,一團白布重天而降,落到她身上將她的視線遮住了。
以為是她又要玩什么把戲苛待自己,拓跋繼全力在白布底下掙扎起來,抓住那東西攥到手心里,毫不猶豫地就將它丟到了地上。
這時她才看清這團白布竟然是一件錦綢衣裳。
莫非,她這是拿給我換的?
她猶猶豫豫地轉身,果然見身后的女子一臉冷漠地望著她。
想想也是一片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任誰都該會發怒的。
拓跋繼抿唇,不敢看她冷淡的一雙棕眸,頗為歉疚地低頭,“這個…對不住…我以為…以為你…”
話音未落,“嘩啦啦”一陣響,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盆水從頭到尾又澆了一遍。
她不可置信地怔怔抬頭,面前的美貌女子手里拿著不知從哪弄來的裝花的瓷瓶,瓶口還在不斷的滴著水。
細眉微挑,對她淡淡道,“為了不辜負你的戒心,特意送你一頓好禮。”
“你!”拓跋繼摸著自己被氣疼的心口,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她面前的女子卻甚是明媚地看她一眼,走幾步,將手里的瓷瓶擱到一邊的桌上,回身對她淡淡道,“好心送你的衣裳被你弄濕了,那就別怪我沒有仁心了。一件衣裳十兩銀子,加上那男子的藥錢和你們接下來會呆在這里的食宿耗費,你得與我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你怎么不去搶!”
聞言,拓跋繼覺得自己的心口更疼了。
這女子是算好的吧!她統共就只有五百兩銀子,都與了她,她和武平吃什么喝什么!還怎么去隴塞!
“你說得對,我就是在搶。”荊賦離也不客氣,對她直言道,“雖說你身上可榨取的油水不多,但蚊子肉也是肉,我就勉強受了。”
拓跋繼驚恐地指著她,“你…你難道是開黑店的?這…這屋子就是你藏身之處?”
“你的想法不錯么。”荊賦離聞言,棕眸閃過一絲驚訝,片刻后,偏首想了想,竟然認同地對她點了點頭,“嗯,不巧,這一陣子,我極缺銀子,正愁如何湊銀子呢,你說得卻是有理。不錯,還是搶銀子來得自在。嗯,等你的那個友人傷養好了,咱們就出去探探。”
“你自己當劫匪就罷了,為何還要拉上我!”想想自己可能掉到賊窩里來了,拓跋繼猛烈搖頭,畏怕道,“若是被官軍抓了怎么好,我才不跟你同流合污!”
“哼,這些事,可由不得你。”荊賦離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甩袖走了出去。
一陣門聲響動后,拓跋繼心里一驚,趕緊走到門邊去扯門橫,咣啷啷折騰了好一陣,卻是怎么也打不開門。
可惡,她竟然將門反栓上了!她是想餓死凍死她嗎?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無謂地拍打了半日房門,也沒人理她,拓跋繼心中絕望慢慢蔓延,頹喪地靠著門慢慢滑了下去,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現下她明白了,那女子定是覬覦她的錢財,想要謀財害命的。她是要被那女子弄死了。
她和武平本就是日暮之時到得這城中,走了一天的路,除卻午時啃的那塊白餅和方才被那女子丟到潭里喝的水,肚子里空空如也。
身上又濕又冷,腹中擂鼓鳴鳴。拓跋繼窩在角落里,頭昏沉沉的,捂著自己的肚子,卻不敢入睡,唯恐那女子又對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來。
這樣半昏半醒之間,忽然聽得門邊有響動,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
眼皮卻有千斤重一般,怎樣也掀不開。只有腦中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耳中門“吱”一聲開了,輕微的腳步慢慢向她走近。
等聽見那腳步聲走到她面前時,她心里怕極了,唯恐自己不知不覺中就被那女子弄死了,咬開舌尖,待疼痛讓自己稍稍清醒了后,忙睜開了眼睛。
面前果不其然又是她方才所見的那個美貌胡族女子。
她左手上托著一個蓮花墨盒籃,右手臂上撘著幾件純厚衣物。正半蹲在她身前。
她一睜眼,就能望見她疏淡有致的眼睫和她高挺的鼻項與淡薄的唇。
“你……你又想做什么?”幾次三番被她戲弄,拓跋繼潛意識里已經有些怕她,現下看她離自己那樣近,她不自覺就縮著手拼命往角落里躲。
蒼白的臉色都是怯色,“你…你別過來…銀子…銀子我給你就是了…你放我…放我們走吧…“
面前女子棕眸微漾,淡淡看她,“你就那樣怕我?”
“我…我…”拓跋繼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她這人有個毛病,一緊張就容易結巴。
她半天吐不出一個字,面前這位姐姐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似乎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之事一般。
望著她愈見黑沉的臉色,拓跋繼怕得要命,終是搖頭,眼眸里透出水光,泫然泣道,“我…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這樣…針對我…嗚…”
話音未落,她眼里的淚珠子嘩啦啦不要錢似的往下落。
“不許哭!”這景象卻讓荊賦離看得心頭怒起。
想她自三歲被送出宮,在外飄蕩至今,吃得苦也不算少,一滴淚都沒掉過。
這個異母妹妹可好,受些委屈就哭成這樣。她屬于拓跋家的血性傲氣都去哪兒了?
“嗚嗚…你放我出去…”拓跋繼卻不管她,徑自邊抹眼淚邊嚷嚷。
吵鬧的聲音讓荊賦離棕眸里冷意更甚,丟卻手中的東西,單手迅疾地掐上她細長的脖頸,冷道,“拓跋家從不收膽小怯懦之輩,你既生的這般沒骨氣,那我今日便替列祖列宗收拾了你。免得你日后丟光了祖宗的臉面!”
拓跋繼被她掐得快要窒息了,心中一片陰冷,恍惚中聽得她說“拓跋”二字,瞬間想起她似乎聽她娘提過,她似乎還有個姐姐不知什么緣故流落在外,當下連連掙扎,拍著她掐她的手,哭得更兇了,“姐…姐…饒命…”
慘兮兮的樣子和這一聲“姐姐”,忽然就讓荊賦離想起來,這世上,似乎與她還血肉相連的也只有面前的這只了。
雖說怯懦了些,但畢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女子,又還未束笄,似乎自己太過苛求也不好。
思念間,荊賦離的手勁松了些。
拓跋繼趁機趕緊掙開她,護著自己的喉嚨,趴在地上直咳嗽。
荊賦離淡淡望著她也未有什么動作,直見她突地爬起來,抓起一旁桌上裝花的鑲金玉瓶向她丟過來時,才微微側身躲過,并一把擒住她的手,制住她,淡道,“連站都站不穩,還想殺我,你是嫌棄活得太長么?”
“呵,你才是最該向祖宗謝罪的!”
拓跋繼喘息著,拼著自己最后一口氣,對她冷笑,“你…你方才說拓跋…你也是拓跋家的人吧…你就是…就是我那個幼年走失的姐姐?對…對自己親生妹妹都能下得了殺手…你還有沒有人性…還算是為人姐姐的?人家說長姐如母,我看你…你分明就是母夜叉!”
“哼,有了口氣,骨頭就硬了,你倒是不怕死。”
荊賦離淡淡瞥她一眼,松開手,沒和她計較這些,只彎腰撿起來地上的衣物,丟給她,“快些換上,凍死了,我不會給你收尸的。”
“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死在你的地盤上!”拓跋繼也對她冷笑,不客氣的拿起那些衣物,踉蹌地往屋子屏風后頭走去。
反正這些衣裳都是她拿自己的銀子換的,不拿,白不拿!
荊賦離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在原地思索著站了片刻后,皺眉還是撿起來地上的那蓮花墨盒,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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