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世面和體面,如今的拓跋繼還摸不大清是什么意思,但孩子天性,見到熱鬧的地方,不管人有多少,就喜歡去望一眼。
見她伸長脖子,不時左看看右看看的好奇模樣,一邊唯恐她丟了的荊賦離無奈嘆息一聲,將人拉過來一些,淡道,“莫要亂跑,丟了我就不找你了。”
“哦。”拓跋繼隨口答了一聲,并沒往心里去。
正是清晨,日靄剛將天邊一際暈紅,都城前的攤子已經(jīng)熱熱鬧鬧擠滿了人。
拓跋繼擠在人堆里,沿著路邊的攤子一個個走過,走著走著,便和身邊人走散了,她卻因太專注看新鮮東西沒有發(fā)覺,最后在站滿了孩子的糖畫攤前駐足。
看那衣著寒素的老翁一手持著草板,一手用竹簽攢著糖絲,當真如畫畫那般拉扯出來云朵驢馬的形狀時,不禁也如那群不到十歲的孩子那般,臉上染上幾分興奮之色。
見那些孩子從攥緊的手里捏出幾文銅錢,丟到老翁桃木板車旁的布袋里而后拿起一根根凝好的糖畫紛紛離開后,拓跋繼便也想有樣學樣,只是手剛放到腰間,才想起來,她的銀錢都叫她那位好姐姐拿去了,她如今身上,比白凈的臉上還干凈。
“小公子沒帶銀錢么?”
站在老翁攤前的孩子四下散得光了,老翁也有了閑心和拓跋繼說話。
見她一臉的窘迫,詳和笑笑,遞給她一串自己將才做好的糖畫,“小公子拿去吧,老叟也不是什么賣藝之人,望見了就得給銀子的。叫小公子望見老叟獻丑之技才是老叟的不是了。”
“哎,不不……”拓跋繼連忙擺手,不接他的東西,臉漲得通紅,“這是老人家您養(yǎng)家的憑靠,我白受怎么行。呃,讓老人家笑話了,……我還是不要了。”
說完,她紅著臉便要走,還未轉身,忽自身旁傳來一道戲謔的笑,“老人家,把東西給這位小公子吧,我來出銀子。”
這聲音嬌媚,拓跋繼下意識迎聲抬頭望去,就見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站在幾寸許外,對她盈盈地笑。
女子生得不算太美,只一身絳紅榴衣,上用金線暗刺了些花卉,發(fā)盤起來,露出兩邊白皙的肩頭和她修雅的頸項,顯得人有些媚意。
拓跋繼可不記得自己認得她,看她一眼后,抬腳便要走,還沒動一步,自那女子身后忽然竄出兩個手拿刀刃的護衛(wèi),一邊一個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攔住她道,“不許走!”
拓跋繼被嚇了一跳,但脖子上架的刀明晃晃的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冰涼鋒利的刀刃似乎將她脖間割破了皮,一絲絲疼意從脖間傳來,叫拓跋繼不敢亂動。
凝眸向那女子怒道,“我與姑娘無怨無仇,姑娘這是做什么?”
女子聞言輕笑道,“小公子莫生氣,是我的侍衛(wèi)們太大驚小怪。”
話落,對那兩名護衛(wèi)冷淡道,“還不快放了這位小公子?”
“是,小姐恕罪。”
兩人立即抱拳退下,擱在她脖上的刀也被撤了下來。
拓跋繼這才暗松口氣,瞪那邊女子一眼,便要離開。
“慢著,小公子,不要吃糖了么?”
這一回,卻是那女子笑著上前攔住了她,站在她面前,擋住她去路,依舊是笑盈盈的,“既然我遇見小公子,也算是緣分,不如,我請小公子到最近的酒樓吃一頓如何?”
這語氣,怎么像是拍花子的?
拓跋繼皺眉后退一步,防范道,“不必了,我與姑娘素昧平生,不值得姑娘如此破費。”
“小公子見外了。”女子不管她如何拒絕,依舊滿面笑容,“似小公子這般如玉的少年郎,不過是一頓飯罷了,沒甚破費之說,走吧,跟我來,我?guī)氵^去。”
說著,她便笑著上來要抓拓跋繼的衣擺。
朗日乾坤下,這女子敢這樣怕也是有足夠恃無恐的底氣。
她抓過來時,拓跋繼瞄一眼旁邊站著的七八名身材高大配刀的侍衛(wèi),暗喊不好,她這是跑也沒處跑了。
“走吧。”猶豫間,那女人已經(jīng)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她便要離開。“我知曉一處菜色上好的酒樓,小公子跟我過來,絕不會有令公子失望的。”
“我不去,你放開我!”拓跋繼趕緊甩袖掙扎,無奈那女子總是笑,卻并不放開她。
兩人爭執(zhí)中,忽聽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不必姑娘費心,我?guī)^去便可。”
聽見這聲音,拓跋繼喜出望外,趁著那女人抬頭愣神的功夫,趕緊甩開她。
轉身時,果然見她冷清美貌的姐姐就立在幾步之外,淡漠對她招手,“還不快過來,走著走著人就沒了,說過讓你抓緊我不要亂跑呢。”
“嗚……”拓跋繼小獸一般哀鳴一聲,高興地跳到她身旁,不忘抱緊她手臂,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她害羞,定還要蹭上去。
眼眸亮晶晶地望她道,“阿姐,還好你來了。”
“阿姐?你們是姐弟?”
不知是否被她亂走氣到了,她姐姐聽后沒說話,反而是對面的女人聽見她的稱呼,玩味地打量了一下她們,拍手笑道,“不愧是鮮卑人,生得果真都美貌動人。不錯,不錯,這趟沒白過來。”
士族間興寵侍,貴族彼此往來時,更以互送寵侍為示好之舉,而這些寵侍中,因北部的鮮卑人膚白美貌,尤受士族喜愛,常有士族家居素陋,卻對買鮮卑人做姬妾樂此不疲。
不過一般的鮮卑人,斷然不會平白無故甘愿當人玩物,被那些貴族玩弄的,多還是戰(zhàn)敗后的俘虜。
可如今這女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將她們都收做寵侍,光天化日之下,就有這種想法,未免太過囂張。
想明白了,拓跋繼趕緊把身邊人的手臂抓得更緊,唯恐自己真被面前這女人捉了。
見她如此,對面的女子不禁失笑道,“小公子別太緊張,我府里養(yǎng)的公子數(shù)都數(shù)不清了,也不在乎多小公子這一個。”
點頭說著,她用曖昧的眼神往冷傲的女子望去,目光在她窈窕的身上纏綿幾圈,“不過么,我倒是沒見過有女人能美成這般的,我還沒試過女人的滋味呢。”
“你敢!”拓跋繼嚇得趕緊伸長手臂護在荊賦離身前,“這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女子笑道,“這還是頭次聽見有人在我面前談王法,你們——”
“小姐。”她未及說完,一名護衛(wèi)忽然上前稟告她道,“小姐,傳信說,大公子已經(jīng)到二公子府里了,咱們也快過去吧。”
“可真是麻煩。”女人盈盈一笑,目光漾漾泛水逡巡過她們身上,“今日就罷了,若是下次再讓我遇見你們,你們可就逃不掉了哦。”
話落,她扭著腰肢笑著與身旁的護衛(wèi)道,“咱們走。”
護衛(wèi)們忙躬身抱拳,“是。”
看著她們的身影漸漸沒入人群中見不到了,拓跋繼方松了口氣。
抹抹額頭上的滲出的汗,轉身哼道,“這女人未免太過囂張了。”
她想要搭話的人并未理會她,目光輕而遠地順著女人離去的方向望去。
許久,方低首看她,棕瞳里漾著浮光,淡聲道,“方才與你說了不要亂跑呢。”
“我走著走著,你就不見了…”拓跋繼做賊心虛,連忙要辯解,但說著說著見面前人神色越來越冷,也就不敢再說下去,只能乖乖低頭認錯,手揪著自己腰帶的衣結,慘兮兮道,“阿姐,我錯了,我下次再不亂跑了。”
“若還能有下次,你的腿就別想要了。”
“沒有下次!”拓跋繼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忙抬頭,伸出四指指天為誓,“我保證,絕沒有下次!”
荊賦離輕飄飄瞄她一眼,沒說什么,慢慢轉過身,向不遠處的陌道旁走去。
拓跋繼忙跟上去,見她走到那賣糖畫老翁的小攤前,從袖中拿出一片金葉子,遞與他,婉聲道,“老人家,能與我一支么?”
尋常人家一年的花費不過十兩銀,她用的金葉子卻是一兩金打成的。
一兩金頂?shù)靡话傥迨畠摄y,老翁見了,忙惶恐擺手道,“老叟這不過是粗野的東西,不值得姑娘花費許多的。”
沒等荊賦離再說話,拓跋繼就從后頭躥上來,迅疾將她手里的金葉子奪下來,丟到老翁的布袋子里,一邊對他抬頭認真道,“老伯收下吧,你不知道,我阿姐她可吝嗇了,今日她是心地暢快才昏了頭給你這般多的銀錢的,等她回過神來,可就沒了。”
老翁更為難了,看一眼荊賦離,又望了望拓跋繼,“小公子這……”
“老人家收下吧。”荊賦離輕瞥一眼旁邊不怕死往她身上抹黑的人,道,“這金子也不是只買老人家一支糖畫的,我這弟弟尋常最歡喜這些小玩意兒,若是老人家不嫌棄,就把這金葉當做是收她入門當學徒的束修好了。”
手藝人古來便靠著巧手過活,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一說,因而這些手藝人的技藝多是不外傳的。。
但拓跋繼裝束華貴,怎么也不像是要靠這門手藝過活的,老翁活得久了,也見過不少世面,知曉這怕只是這對姐弟的托辭,只是想幫襯自己一二。
難得有這樣的善心人,老翁感激地連連對她們作揖,“多謝公子小姐,老叟就是死了,也要下冥府替二位貴人結草冠。”
拓跋繼笑著扶起他,“哎,那倒不必了,老伯先給我一支糖畫,再告訴我居所便好,若是我往后想學了,直去老伯家尋老伯便可。”
“是,是,小公子請。”老翁忙現(xiàn)時替她作了個最大的糖畫,遞給她,“小公子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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