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悲慘遷徙
趕回村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夏花把這六個孩子安頓在自己的木屋中,讓他們近兩年來第一次有了吃飽的感覺,自己則住到了另外一戶村民家。
通過和這對姐弟溝通,夏花了解了外面的很多真實情況,悲慘的狀況濡耳驚心,遠遠超出夏花的想象。
姐姐聲淚俱下,講述了她們的遭遇和經歷。她們來自東山省威河市,2187年初,為了相應政府西遷的號召,她們加入社區的集體撤離計劃,準備向華國西北部的西疆或海青省一帶遷徙。
由于人口眾多,且人們攜帶的行李也太多,導致運力嚴重不足,行進緩慢。最初的階段每支遷徙隊伍還能夠遵守有關規定,有秩序的行進,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遷徙隊伍越來越龐大,來自不同地域、不同社區的隊伍相互混雜,難以區分,情況開始變的糟糕,秩序逐漸混亂。
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才走到北河省與西山省的交界處。長期勞累和長途跋涉以及嚴重營養不良,導致特別多的人生病了,我們社區區長也生病了,因此,群龍無首的志愿者們逐漸走散。
生病的人中,有的癥狀特別可怕,不僅喪失了正常人的意識,有的還具有暴力攻擊傾向,會攻擊周圍的人,所以,從那以后,受傷者、病者再沒有人敢去施救,都害怕遭到攻擊,或者被傳染,除了自己的家人。
很多受傷的、病了的人躺倒在路邊,絕望地等死,家人們除了靜靜陪伴,等待他或她停止呼吸,什么也做不了。路上遷徙的陌生人群都會漠然地選擇無視而繞開。大家被人流裹挾著前進,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也不知道政府下一站的補給在哪里。
只要遇到物資補給點,人們就一哄而上,根本不管物資是屬于誰的,也沒有耐心等待分發,爭搶物資時很多人打架,有的人還動用了刀子。
到了后期,有些人干脆組織在一起結成團伙,專門以搶劫為生,除了搶劫政府物資補給點的物資外,路上遷徙者的財物也成了他們襲擊的目標。
一年半以后,來到西陜省境內的時候,這個社區的2萬人就只剩下不到2000人,長途跋涉后,很多人病了、傷了、死了,沿途到處可以看到尸體。她的爺爺、嬸嬸、兩個表哥、一個表弟、她的幾個同學、她的老師一家7口,都餓死、病死在路上了。
2190年冬天的時候,她們社區的這些人結伴來到了海青省境內,當時還有700多人在一起,可到了海青省,發現沒有地方可去,沒有機構接收她們。于是,她們又開始新的遷徙,她們所在的這一分支有400多人一路向西北,還有300多人向西南方向去了,出了海青省,她們再沒見到過物資補給站,大家吃能吃的一切,有時為了一塊牛骨可以拼命,她的叔叔和一個舅舅,在為家人爭奪食物的過程中受了傷,然后感染了,成為第一批倒在西疆地域的威河遷徙者。
又是一年多的流離,不停輾轉,到了去年秋天的時候,她們來到了西疆北部地區,那時這個分支的人只剩下了100多人,由于食物緊張,這100多人又根據內在人際關系,分成了三個小組,各自去尋找生路。今年春天,她們在尋找食物的過程中偶然遇到過50人組成的那個組,那個組的人說,由30多人組成的那個小組在去年初冬穿越結冰湖面的時候,全體落水而亡。
而到了今年夏天,她們一家在一片白樺林中,發現了這個由50人組成的小組所有人的遺體,她爸爸說,應該是吃了某種有毒的菌類導致的,現在整個北上的分支就剩下他們這六個人了。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后,姐姐繼續說,她們一家一直掙扎在饑餓和病痛中,平時爸爸和舅舅釣魚、打獵、采摘野果來維持生存,可是去年以來氣溫一直很低,水面結了很厚的冰,釣魚非常困難,小型動物也很少出來活動,所以一家人經常挨餓,大家嚴重營養不良,奶奶、媽媽和舅媽總是把自己那份食物留給她們姐弟幾個。
前幾天爸爸說湖對岸發現炊煙,應該是有人或村子,一定有吃的,他說要過去探探情況,結果回來的時候帶了少量的胡蘿卜和青玉米,媽媽,奶奶和舅媽說不餓,把食物都留給我們幾個。
昨天晚上爸爸他們又去搞吃的,結果媽媽,奶奶和舅媽都不行了,沒想到爸爸和舅舅也沒有了。說完,姐姐和弟弟們抱頭痛哭,夏花也跟著一起落淚。
夏花曾經設想過人類在生存危機時表現出的脆弱,也曾經設想過人性在生存誘惑面前的妥協,可是她從來不敢相信,人類社會會突然崩塌成這副樣子,人的生存權和基本尊嚴會被如此的踐踏。
一連幾天,村落都沉浸在悲痛中,大家給三位死者舉行了火葬。
2195年,核爆炸對全球氣候的影響一直在持續,喀納斯地區越發寒冷,北高南低的阿爾泰山地區雪線不斷下降,如果一直發展,那么村落所處的位置,全年都將被冰雪覆蓋,大家都很著急。
夏花連日來一直試圖通過網絡獲得外面的消息,在唯一一次獲得衛星信號的機會里,她沒有獲得什么有用信息。
經常瀏覽的網站大都顯示網址無效,華國視訊網是中文網站唯一還保持開通狀態的民用網站,但是最近也沒有更新內容。
最后的一條信息是兩個月以前的,是危機應對領導小組發布的,大致內容是,如果有幸存者請向西疆南部地區集結,那里還有一定數量的物資儲備,并給出了集結點經緯度坐標。應急聯絡方式繼續采用無線電模式,長波頻率280khz,短波頻率163mhz。
夏花思考著這條消息的價值,如果僅僅依靠一定數量的物資儲備,早晚會消耗一空,之后怎么辦?等死嗎?政府指示的集結點未來狀況不明朗,可持續生存的條件不清晰,夏花決定繼續留在本地,經營好這里的小生態,提前進行必要的建設。
村落已經發展到50多人,有勞動能力的村民39個,夏花做出決策,實施兩個工程,一是開挖坑道,充分利用溫泉和地熱,構建地下坑道式村落;二是利用天然寒冷氣候條件,著手建立肉食儲備庫,把最近凍餓致死的大型野生動物、凍餓致死的馴養牲畜收集起來進行集中儲藏,盡量多的釣魚和收集冰層中凍死的魚類,根據夏花的記憶,動物和魚類的遺體可以在-40c以下的低溫環境下儲存上百年而不腐爛。
接下來的時間里,大家全部致力于挖坑道、收集魚類和動物遺體,收集到的動物和魚類遺體要去除內臟和頭部,經煙熏處理后一層層整齊碼放在巖石基底的庫中,作必要消殺防腐處理后,四周封土、頂部加蓋,形成嚴密的防護。
危難中,村落的人們空前團結,工程進展很快,加之大型野生動物凍死餓死的特別多,在兩年的時間里,四座大型冷藏庫都裝滿了,按照當時的平均消耗量計算,存儲的凍魚、凍肉足夠消耗80年。
地下村落的修建進展也很大,基本參照夏花曾經生活過的大都戰時指揮部的形式修建,有主巷道、次巷道、生活單元、聚集區、通風系統、排水系統、溫泉地熱系統,并設置了防止野獸闖入的安全防范措施。
整個地下村落布置在一座小山的底部,坑道主門向南,并在山體北側預留了一個不大的隱蔽通道,以備不時之需。四座冷庫分別處在地下建筑的上方、左側、右側和對面,除了對面的冷藏庫外,其余三座都有通道直接和地下村落相連。
這些運輸通道里設置了兩道單側開啟的大門,確保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阻斷空氣流通和熱交換。夏花看著這個地下村落,非常得意,她相信,這里將成為他們最佳的庇護所。
在坑道挖掘的過程中,挖出了很多不同形狀的金塊,自然形成的,大的足有10公斤,成色也不錯,很明顯,這一帶是特高品質富金礦。
科考隊在這里考察多年,一直試圖找到高品質金礦,可惜多年沒能如愿,如今村民們卻不經意間發現了金礦帶,真的很諷刺。然而,如今這些金塊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身價和光環,對于這里的村民來說,金塊遠不及一根玉米更有價值,最多只能充當石頭,用來鎮壓溫室大棚的篷布,以防止山風吹進大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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