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藺氏已經(jīng)迫不及待，陸云瑤卻不讓她動手，讓其消化消化食再說。

        藺氏許久不練武，如今一說要切磋，既手生又手癢，會壓腿一會拉伸一會拿著棍子像孫猴子一樣晃來搖去。

        陸云瑤也沒閑著，在藺氏旁邊一會驚呼一會拍手叫好。

        "哇！娘您的腿這么軟？我都壓不下去。"

        "哇！娘您的腰好軟啊。教我下腰好不好？"

        "哇！娘，您這棍子搖得真好，能不能連起來？就是一直搖，成個圈兒的那種？"

        藺氏從前哪受過這種吹捧？在陸云瑤之前，她的武藝在陸府是不值錢的、沒人欣賞的，被陸云瑤這么一驚一乍地驚呼，藺氏被煽動得很是激動，興致勃勃地按照陸云瑤所說，把棍子搖成個圈。

        陸云瑤拍手，"好看，好看，真好看。"越來越像孫猴子了。

        另一邊。暖秋悄悄來到淑玲身旁，嘆了口氣，"淑玲姑娘，委屈你了。"

        淑玲淡淡道，"沒有，切磋而已。"雖然今天這切磋有些趕鴨子上架子，"你們小姐之前也這樣嗎？"

        暖秋道，"不是。小姐從前文靜溫婉，是自從到了楚王府才這般……歡脫的，小姐會不會讓你為難了？"

        "沒有，"暖秋搖了下頭，"這樣挺好。"說著，也開始做熱身起來。

        因為夫人心情好，氣氛也被二小姐煽動得很熱烈，所以陸府丫鬟都圍在藺氏身旁說著討喜話。

        陸云瑤是什么人？那可是散財童子！尤其是在楚王府又蹭了許多銀子，只要哪個丫鬟說話好聽，諸如夸獎夫人巾幗不讓須眉，夸獎夫人英姿颯爽什么的，她立刻賞銀子。

        可憐的陸府丫鬟沒見過這么多、這么密集的賞銀--陸侍郎雖在官位，但其資質(zhì)平庸碌碌無為，弄不來這么多銀子。藺氏有些嫁妝，但比較粗心，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意思意思發(fā)些賞銀。平時不大發(fā)。

        陸府丫鬟們發(fā)誓，今天絕對比新年還快樂，因為二小姐的賞銀豐厚不說，不是只發(fā)一次，而是一輪一輪的發(fā)，只要丫鬟們想到新詞兒好詞兒，就劈頭蓋臉再砸一波賞銀。

        此時此刻的陸府丫鬟和白日里楚王府工匠們都深深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悔恨，也意識到"知識才是力量"！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們只想回去好好讀書！多讀書詞兒才多，詞兒多賞銀就多！

        熱身結(jié)束后，藺氏和淑玲走到院中央。

        兩人一抱手，二話不說打了起來。

        丫鬟們在旁邊一頓叫好，早沒了平日里的文靜和規(guī)矩。

        暖秋表情看似平靜，實際上緊張無比，她不想看見淑玲輸，但也不想看見夫人輸。

        陸云瑤拽了個小丫鬟，讓其去請陸侍郎來，小丫鬟急忙跑去尋人。

        陸云瑤開始專注觀賞切磋。

        卻見兩人你來我往，不分勝負(fù)，各有優(yōu)勢。

        淑玲的優(yōu)勢是年輕力強(qiáng)武功高。但其習(xí)慣用長劍，為了配合藺氏，如今用了木棍。

        藺氏的優(yōu)勢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其身上帶著只有戰(zhàn)士才有的殺氣和氣勢。加之其經(jīng)驗豐富、擅長長槍，多少彌補了多年不習(xí)武的生澀。

        兩人還真是旗鼓相當(dāng)。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陸侍郎來了。

        興奮的丫鬟們也喊累了，開始安靜觀看。只在最驚險處叫叫好。

        陸云瑤見陸侍郎來，跑過去親昵道，"父親您來了？快來看，好精彩呢。"

        陸侍郎驚呆了，怎么也沒想過自家夫人和人打起來……不，是切磋。

        陸侍郎被陸云瑤拉過來，道，"娘要輸了呢。"

        "什么？"陸侍郎急了，"不，不可能吧？你娘武功很高強(qiáng)，為父是見過的。"

        陸云瑤點頭，"是啊。單說武功，娘可能更好，但體力不行。女兒在楚王府時，有幸讀了許多珍貴的醫(yī)書。還被仙手圣醫(yī)曲舟意曲大夫指點才知，女子每次懷孕生子都是對生命的考驗、健康的折磨，人家淑玲還未婚配，娘已經(jīng)被折磨了兩次，怎么可能比得過？"

        "……"陸侍郎。

        隨后，陸云瑤沒繼續(xù)說，專注看切磋。

        正打得如火如荼的藺氏根本沒發(fā)現(xiàn)人群里多一個人，依舊賣力氣拼搏。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人群里開始有人嘀咕。

        "都打了半個時辰了。難道夫人和淑玲不需要休息嗎？"

        "是啊，我都站累了。"

        "真沒想到夫人武功如此高強(qiáng)，雖然從前聽說，但畢竟沒親眼見過。我覺得以后再見夫人。我肯定會更尊敬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現(xiàn)在好崇拜夫人啊！琴棋書畫算什么？京城那些夫人小姐人人都會，但是夫人的武藝才是世間罕見。"

        "沒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物以稀為貴，夫人就是最稀有的。"

        一場切磋，藺氏拉了許多粉絲，小丫鬟們崇拜得不行。

        另一邊。

        陸侍郎和陸云瑤處。

        陸侍郎幽幽嘆了口氣。"這才是真正的藺涵韻，而不是藺氏。"

        陸云瑤知曉陸侍郎的意思，"是啊，娘自從來了陸府、嫁給了您。就失去自我了。"

        見陸侍郎慚愧地低下頭，陸云瑤急忙哭笑不得的解釋，"父親您別自責(zé)，娘失去自我更多怨她自己，每個人生命由自己負(fù)責(zé)，不能怪別人。"

        陸侍郎一愣，他以為要被埋怨，畢竟這樣埋怨他的人可不少。

        藺氏埋怨，永安侯夫人埋怨，兩個女兒埋怨，同僚、朋友們哪怕嘴上不說，但心里也都這般想。

        陸云瑤繼續(xù)道，"我說這話，會有很多人不認(rèn)同，他們認(rèn)為女性就是附庸，沒什么自己的主見和主意。但卻有把教育子嗣的任務(wù)交給作為附庸的女性，這本身不就是個矛盾嗎？如果女性沒有主見，如何教育子嗣？如果女性應(yīng)該有主見，我娘失去自我。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和父親無關(guān)。"

        這是這世上第一個為陸侍郎開脫之人，除了陸云瑤外，所有人都認(rèn)為藺氏如此是陸侍郎的錯。

        陸侍郎突然十分委屈。鼻尖一酸想落淚。

        然而他是陸府的老爺，堂堂兵部侍郎，也不好當(dāng)著這么多丫鬟的面流淚，只能生生忍著。

        陸侍郎那邊還沒徹底感動，馬上又被陸云瑤澆了冷水，"雖然我娘需要為自己的人生負(fù)責(zé)，但父親您也有您的責(zé)任，逃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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