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陸云瑤入席，只不過他們用的酒杯不是琉璃杯。

        琉璃杯只有那么一對，皇后和皇上用著。

        陸云瑤未飲酒，低頭吃飯——這是她在楚王府養(yǎng)成的習(xí)慣，有飯趕緊吃，否則不一定人家要作什么妖，到時候餓著肚子也吃不上飯了。

        御膳房的手藝自不用說，但陸云瑤卻沒心思品嘗，她看著皇上和皇后心里細(xì)細(xì)想著。

        皇后為什么突然提年齡？是為了凸顯自己的蒼老，更為了激活對方憐憫心。

        這個就好比，有人曬自己孩子，說自家孩子多么帥多么帥可以出道當(dāng)明星，然而即便是那孩子真帥，因為外人的期待值太高，看見那孩子時也會忍不住挑刺。

        相反，如果那人有點心機(jī)，一直說自己的孩子多么丑多么拿不出手，外人看見時也會夸獎一番，不說虛情假意，只說因期待值降到最低，那孩子但凡有點優(yōu)點都會被無限放大。

        皇后用的就是這種心理。

        她先說自己多么蒼老，皇帝降低期待值，才會認(rèn)為皇后今日尤其年輕美麗。

        再說皇上，臉上的驚艷是不容摻假的，好像第一次認(rèn)識自己的皇后一般，哪怕皇后真不如其他美女，但說到底還是期待值這個概念，硬生生將其突顯成了美女。

        太子品過酒后，也是暗暗驚訝，沒想到這酒竟如此烈，這么烈的酒若是喝上一壇搞不好真能醉，果然陸云瑤煽動母后灌醉父皇，是有原因的。

        想著，太子看向陸云瑤，卻見其低著頭靜靜用膳，恬靜的面頰、完美的側(cè)顏，竟讓他想起一句話——動如脫兔、靜如處子。

        太子對陸云瑤越發(fā)有興趣了，“云瑤，你在想什么？”

        陸云瑤在想什么？她剛剛在想，皇上的審美多半會變了，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不同年齡階段的審美都是不同的。

        先說女子，年輕時追求的是美，但只要年紀(jì)上了四十以上，在美麗和年輕之間，怕是要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寧可做個容貌一般的少女，也不想做美艷的少婦。

        女子的審美改變表現(xiàn)在對自己形象的要求上，男子相反，是在擇偶上。

        換句話說，男子年輕的時候，只要對方是美女便行，年紀(jì)大點小點無所謂，但男子一旦上了年紀(jì)，就開始喜歡年輕少女，畢竟和少女在一起時，自己也能年輕了一般。

        追求年輕，不分男女！

        皇上地位高，有數(shù)不盡的少女可供選擇，但皇后卻承載了皇上青春的記憶，如果皇后年輕了，皇上更是有種自己也返老還童之感。

        想到這，陸云瑤低著頭吃吃地笑著。

        太子微微皺眉，“不回答本宮問題，卻在偷笑，你莫不是在心里偷偷說本宮壞話吧？”

        陸云瑤沒空搭理他，隨口敷衍道，“太子殿下那么完美，我哪里有壞話可說？”

        太子挑眉，心情愉悅。

        這時皇上磁如古鐘的聲音道，“好酒！”之后問陸云瑤，“剛剛在御書房，你怎么不說著酒？”

        陸云瑤一臉無辜，“回皇上，民女正要說，您就說要忙，把民女和太子趕出來了。”

        皇上，“……”

        皇后嚇了一跳，心道這孩子怎么口無遮攔如此？對她說趕就趕了，怎么對皇上也能這么說？

        太子急忙道，“父皇息怒，是兒臣出了御書房后，對云瑤開玩笑說我們兩人被趕了出來，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當(dāng)真了。”

        陸云瑤扭頭問太子，“原來您在開玩笑？”

        太子嘴角抽搐，“當(dāng)然。”這小家伙竟還順坡下了。

        皇上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破天荒地解釋道，“朕并沒趕你們走，當(dāng)時御書房里不是還有兩位官員嗎？我們正在討論邊境之事。”

        陸云瑤點頭，“民女知道了，皇上，以后民女不輕信太子殿下的話了。”

        “……”太子。

        皇后松了口氣，皇上道，“水風(fēng)扇確實不錯，下一批大概能做幾臺？什么時候做好？”

        陸云瑤嘀咕——水風(fēng)扇那玩意就是個木箱子和自行車，如果工匠們加快速度，一天一個沒問題的，“回皇上，您也看見了，水風(fēng)扇的機(jī)箱好做，難點是蹬車和扇葉，而且現(xiàn)在的扇葉依舊不是最佳方案，還需要改良。按照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來說，四天一只是能做出來的，但如果增加一些人手，能做到一天一只，或者一天兩只。”

        玄德帝點頭，“那你就多增些人手。”

        陸云瑤見皇上上套，不動聲色道，“民女多謝皇上恩典，不過民女有一個難題。”

        “什么難題？”

        “扇葉是鐵制，我們衛(wèi)國律法不允許民眾私自大規(guī)模造鐵，民女害怕召集人手趕制皇上要的水風(fēng)扇，引來許多誤會。”

        皇上正要說，做一個水風(fēng)扇才需要幾名工匠？

        這時皇后緩緩道，“是啊，不僅田貴妃妹妹那里需要，其他妃子不是也需要？茗嬪剛剛有孕，燥熱得夜不能寐，臣妾還擔(dān)心影響龍種，還有劉答應(yīng)，已懷有八個月身孕，夜晚翻身都要宮人扶著，聽說翻個身便一身汗。”

        陸云瑤內(nèi)心狠狠給皇后豎起大拇指——就喜歡這種猴兒隊友，猴精猴精的！

        果然，皇上笑道，“好，那一會朕便給你特批個文書，只要把招的鐵匠和規(guī)模如實稟給戶部便可。招多少人，朕允了你，但你可不能辜負(fù)朕的信任，水風(fēng)扇盡全力趕工，全部送到宮中來。”

        “好嘞！”陸云瑤高興壞了，“皇上，民女都想好了，要做一個金的水風(fēng)扇放在金鑾殿，金閃閃的既好看又好用，做一個大大的，同時用六個人發(fā)動，這樣大人們早朝的時候就不熱了。”

        皇上一挑眉頭，“是個好主意，還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說說。”

        “有，”陸云瑤點頭，“皇上您還記得水風(fēng)扇機(jī)箱面板的鏤空雕刻嗎？可以定制的，各位娘娘喜歡什么圖案都可以告訴民女，民女讓工匠雕上去。”

        皇后笑道，“你這孩子，鬼主意怎么這么多？”

        太子捏著酒杯，慢慢抿了一口火辣辣的烈酒，也是眼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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