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蘭也不知是想起了往事，還是被疼的，被凍的，渾身忍不住的顫栗了起來。

        顏幽幽看著她，心有不忍。

        “清歡，你帶她去杏林醫館。”

        “是。”

        清歡俯下身子，扶起夏楚蘭。

        夏楚蘭眉頭蹙著，眼角噙著淚看向顏幽幽。

        “王妃娘娘，我.”

        顏幽幽抬手制止了她要說的話。

        “待你止了血，再來跟本妃說話吧。”

        說著，轉身上了馬車，車輪滾動，直奔逸王府。

        清歡扶著夏楚蘭。

        “楚蘭姑娘，走吧，王妃既然保下了你，自然會為你考慮周全的。”

        夏楚蘭看著消失在街角的馬車，只得點點頭跟著清歡去了杏林醫館。

        逸王府門口。

        月十一和月十二抱著昏昏欲睡的兩位小主子進了王府，月十九跟在顏幽幽身側。

        “姐姐，剛剛那位夏姑娘，姐姐可有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收留她嗎？”

        顏幽幽看了眼月十九。

        “你覺得，她的身世，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可憐嗎？”

        月十九搖頭。

        “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她倒不像是裝的。”

        顏幽幽看著他。

        “你記住了，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事,不一定是真的；耳朵聽到的事,也不一定是事實，在沒有查清之前，你我都不能妄下定論，”

        “北溟。”

        “王妃。”

        “你去查查這個夏楚蘭的背景，事無巨細。”

        “是。”

        北溟領了命，轉身離開。

        “姐姐，既然你不能確定夏楚蘭的身份，為什么還要在大街上救了她？”

        月十九百思不得其解，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嗎？

        顏幽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為，追她的是宋子玉。”

        說完，轉身進了府里。

        天漸晚的時候，清歡帶著夏楚蘭回到王府時，還特意讓守門的進府通稟了王妃一聲。

        守門的人傳了王妃的話兒，讓清歡帶著夏楚蘭去二進院的偏廳里等著。

        夏楚蘭是第一次進逸王府，全程低著頭，不敢看周圍一眼，清歡一邊帶著她進府，一邊不著痕跡地把她的舉動看在了眼里。

        顏幽幽進二進院偏廳的時候，便看到了低著頭，腫著半張臉，臉上裹著細布的夏楚蘭。

        一看到顏幽幽走了進來，夏楚蘭忙跪地行禮。

        “參見王妃娘娘。”

        “起來吧。”

        顏幽幽從她身邊走過。

        “大夫怎么說？”

        “和王妃說的差不多，這半張臉算是毀了。”

        清歡搖頭，面有可惜之色，反倒是夏楚蘭，一臉平靜。

        顏幽幽沒有說話，坐到椅子上，看向夏楚蘭，好半響才突兀的開口道。

        “夏姑娘，現在，你有什么話要跟本妃說的嗎？”

        “回王妃娘娘的話，楚蘭想給娘娘講個故事，不知娘娘愿不愿意聽。”

        “講故事。”

        顏幽幽背靠著椅背。

        “說來聽聽。”

        “是。”

        夏楚蘭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

        她知道，自己以后的命運能不能改變，今日過后，是生是死，全在這一刻了。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偏僻的小村子里，一戶人家生了一對漂亮的雙生女兒，可這戶人家的男人，卻因為自家婆娘生的是女兒而不是兒子，對著尚在月子里的女人拳打腳踢，女人幾次想尋了短見，可看到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又只得咽下淚水苦苦支撐。”

        “兩個孩子就在父親拳打腳踢，母親日日哭嚎的環境中慢慢長大了，她們以為她們長大了，聽話了，就能讓父親停下手中的棍棒，可是她們不知道，厄運才剛剛開始而已。”

        “厄運的來臨是在兩個女孩兒十五歲那年，這家的母親帶著小女兒上山挖草藥，來貼補家用，大女兒留在家里看家做飯，可偏偏那日女孩兒的父親喝的爛醉，借著酒勁兒他玷污了大女兒，還以此來威脅，如若她敢把這件事告訴外人，就殺了她們母女三人。”

        “女孩兒年幼，又覺得羞恥，不敢告訴任何人，就是因為這第一次的忍讓，成了她厄運的開始。”

        “她一次次的保護妹妹不被玷污，又一次次的被那個畜生侵犯，直到幾個月后，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在母親以死相逼的逼問下，她才說出了實情，母親悔恨，恨不得吊死自己，她知道那男人不可靠，可竟不知他竟豬狗不如的玷污自己的親生女兒。”

        “就在那天晚上，母女三人把再一次喝的爛醉的男人鎖在了屋里，一刀一刀砍死了那男人，為了掩蓋殺人，她們一把火燒掉了房子。”

        “既然殺了人，房子也燒了，她們必定不能再呆在村子里了，便連夜逃走，可大女兒身懷有孕，覺得自己早已是個骯臟的人，便趁著母親和妹妹不注意的時候，跳了懸崖。”

        “母親傷心欲絕，要不是有小女兒跪地哭求，恐怕她也承受不住打擊，要跳崖隨著大女兒而去。”

        “后來，母女二人一路逃亡，一路給人打零工，有時候也會住在親戚家，可長貧難顧，親戚家也住不下去后，走投無路，那母女二人便進了京，想著京城里總比外面機會多。”

        “可錢不是那么好掙的，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終日要服藥才能減緩病痛，母女二人在京城苦苦掙扎了一年之久，走投無路之下，女兒便瞞著母親進了怡紅樓，掛牌做了清倌。”

        夏楚蘭一邊說著，眼淚一邊從眼眶中流出，她狠狠的咬著薄唇，一雙美目里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顏幽幽和清歡一臉駭然的看向她，聽著她故事里那觸目驚心的一字一句，似乎看到了那被逼瘋的母女三人是如何被迫拿起刀，捍衛她們自己尊嚴的。

        “夏楚蘭。”

        顏幽幽語氣和緩，不用她問，她心里清楚，夏楚蘭就是這個故事里的妹妹。

        這種時候，不用她溫柔的勸慰和說教，她只需要給她予肯定。

        “你們做的對，人之所以異于禽獸,在于人察人倫，行仁義，你們殺的只是個禽獸罷了，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

        “王妃娘娘。”

        夏楚蘭驚訝的抬起頭，滿臉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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