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根本就沒有聽過這首曲子。

　　楚歆嬌的指尖都在顫抖，她忙轉首問道：“楚遙星，這曲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換了？”

　　震撼的前奏已經充滿了整個禮堂，楚遙星雖聽到了楚歆嬌微弱的質問，卻并沒有理會。

　　在場之人大多數對豎琴都不了解，也沒有聽過《月光》的旋律，故而除了艾倫等幾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艾倫依舊沒有坐下。

　　那熟悉的旋律又讓他想起曾經的那個女孩，背對著他，忘情地彈奏。

　　楚歆嬌如今已經知道，楚遙星會彈豎琴。

　　但這首曲子，她絕對不會讓她完成。

　　與其手足無措或是濫竽充數被豎琴大師不屑，不如勒令停止，換成原本的曲目。

　　在她起身之際，曲子已經進入正題。

　　楚遙星的指尖驟然發力，撥弄著琴弦。

　　伴隨著激烈的背景旋律，“錚錚錚”的清脆琴音不絕于耳。

　　剛一開始，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

　　劇烈顫抖的琴弦迸射出震撼的旋律，讓人的心情忍不住跟隨音調，逐漸被調動起來。

　　觀眾席上有不少人竊竊私語。“嬌嬌怎么不彈？她這是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但我覺得好奇怪，原本舞臺營造的氛圍在楚遙星上來之后完全變了。”

　　“家人們，我剛剛專門搜了搜《月光》這首曲子，發現跟現在播放的，完全不一樣。”

　　“我天，這是換曲目了？不過以我對這兩個人之間關系的了解，估計沒那么簡單。”

　　楚歆嬌走到臺下，直接到帝大校長面前。

　　楚家在十年前對于帝大實驗室的翻新建造出了不少資金，楚淵與帝大校長的關系便越發密切。故而校長對楚歆嬌的態度非常客氣。“怎么了嬌嬌？”

　　楚歆嬌面露為難：“后臺放錯曲子了，這首曲子我不會彈，但我不知道怎么換回來。”

　　校長開口：“那……”

　　“不準換！”

　　剛說一個字，自己的旁邊和后方都傳來不悅的怒喝。

　　艾倫、凱瑟琳、秦夜辰三人異口同聲。

　　校長：“……”

　　這三尊大佛，他可得罪不起。

　　他想了想，和藹地笑道：“這樣吧嬌嬌，我聽著臺上的姑娘表演得還不錯。不如等到她演奏結束，再為你安排那首曲子的獨奏。算是加了一個節目，如何？”

　　這樣，既讓那三位滿意，又不會讓楚歆嬌太尷尬，算是兩邊不得罪。

　　楚歆嬌內心雖極度不滿，但卻不得不道：“好。”

　　在轉身之際，她瞧了眼盯著楚遙星目不轉睛的凱瑟琳。

　　剛剛凱瑟琳，為什么要維護楚遙星？

　　難道，這不過是舞臺上的一眼，就能比得過她們之間的友誼嗎？

　　還是說，凱瑟琳發的東西，都是假的？

　　她暗暗攥緊了拳頭，坐到了楚家的位置上。

　　楚淵和沈婉靈并沒有對她說什么，而是微笑地瞧著舞臺之上，閃閃發光的女孩。

　　白皙修長的玉臂前后移動，翻飛的指尖恍如精靈。紅裙上的金鳳凰被不知從哪里來的風吹動，似乎拍打著翅膀，鳳唳九霄。

　　“錚錚錚——”

　　琴音如海，被颶風掀起的浪潮愈發高亢，似有一幅壯麗的山河畫卷倏地展開，呈現在眾人面前。

　　而后，斷壁殘垣，戰火紛飛，號角聲聲震天。

　　楚遙星閉著眼睛，渾身散發著金色的流光，與烈焰燃燒背景相得益彰。

　　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古代女孩含怨涅槃，逼得天下動蕩江山易主。

　　捉內鬼、除奸佞、平叛亂、定局勢……

　　不讓須眉的武藝，不輸宰相的謀略。

　　在血海深仇里浴火，于撕心裂肺中重生。

　　幾經波折，數次高潮，將曲子推上頂峰。

　　曲末，節奏舒緩，一切終歸平靜。

　　楚遙星緩緩起身，站在那架豎琴旁，拿起話筒。“此曲名為《涅槃》，是我前幾年看了一本小說，從其中得來的靈感創作的曲目。在此獻給大家，感謝各位的支持。”

　　談話間，豎琴緩緩降落，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

　　那塊地板慢慢露出，將巨大的空洞徹底蓋住。

　　“啪啪啪……”

　　在楚遙星講完話后，所有的觀眾皆用力鼓掌。

　　哪怕手心已經拍得生疼發紅，也毫不在乎。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

　　那等壯觀、跌宕起伏的曲子，和絕美的視聽盛宴，只消一眼便能永遠刻在骨子里，更何況看完了整個過程。

　　而楚歆嬌的水晶豎琴還在正中央擺著，但那已經成為了一個無聲的嘲笑。

　　楚歆嬌如今倒也平靜，重新登上了舞臺。

　　她站在楚遙星身旁，拿起話筒道：“遙星，你明知道我不會彈這個曲子，卻臨時將《月光》更換，是想讓我難堪嗎？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楚遙星的身高原本比楚歆嬌就高，如今穿著紅色的高跟鞋，更是高出楚歆嬌半個頭。

　　若說一身白裙的楚歆嬌就好似被人捧在手心里嬌滴滴的公主，那么一襲紅裙的楚遙星就是踏著萬千枯骨登上至高位置的女王。

　　僅僅在氣場上，就將人完全碾壓。

　　楚遙星冷峭的眉宇之間掛著一絲刻骨薄涼：“楚歆嬌，我壓根就沒有報節目，你最清楚，這個合奏從何而來。可既然我要表演，那就絕對不會彈一首檔次一般的曲子。

　　你選的，我看不上，所以加了一首我自創的曲目。至于你的《月光》，還請繼續。”

　　楚歆嬌握著話筒的手指不斷收緊，指甲與冰冷的鐵桿用力摩擦，幾乎要將指甲蓋掀過去。

　　有楚遙星先彈的這首曲子在前面壓著，她又如何能反超？

　　再彈奏豎琴，無異于班門弄斧，自取其辱。

　　楚歆嬌微笑道：“遙星，既然你已經彈奏過了，校慶的每個節目都有時間安排，我便不再表演了。我愿意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如此回答，不僅讓觀眾對楚遙星的印象不好，更是會凸顯她寬宏的氣量。

　　有些觀眾已經開始竊竊私語。“這楚遙星真是欺人太甚，不跟楚歆嬌提前說就直接換了曲目，我都替楚歆嬌尷尬，她太可憐了。”

　　“而且楚歆嬌也太善良了，還沒有怪她。”

　　“楚遙星真不是個東西，仗著自己能耐高，就搞這么一套意圖博得關注，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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