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局中局,索性開殺!
天色微明,三十余牛車,二十余馬車,驢車自南洛鎮啟程。
柳小二率商隊一路疾馳,抵達莒州。
辰時抵達牙行,挑選商鋪伙計,旋即于官府中交付相關材料。
首日,數十名南洛鎮跟隨抵達商隊成員肅立。
炭火熾烈,房內寒意驟減。
如今已成為南洛商隊之首,柳小二目光平靜。
“里長令,其一,打開莒州銷路,其二,打通江南銷路。”
“三十日內,吾要爾等于莒州及其下各縣,共開商鋪三十家。”
“兩月時間,各自尋找機會與江南打開銷路,完成首批土豆粉出售。”
“諾!”
數十成員目光璀璨,鄭重回應。
這些都是昔日鄉民,流民中略有學識之輩,也是親眼見過百姓生活如何天差地別。
如今,他們便是里長締造屬于自身資財堅實基礎!
蒙陰城,巡山輕騎平日此時已在操練,但如今卻手持農具,出現在田埂。
已晉升五十人衛的萬有良揮舞農具時,與揮舞梭鏢同樣認真。
一旁開墾田地農戶并不畏懼,笑著搭話,竟有種恍然和諧之感。
總師南道贏,楚意兩人注視,目光欣慰。
紅袍六軍,知曉自身力量從何而來,如今蒙陰,沂縣兩地,百姓不絕,紅袍軍便不絕!
莫柱竣率紅袍軍衛于教習室學習,昔日村民出身,如今也學會提筆寫字。
手底下各個軍衛同樣肅然書寫,只是他們所學并非所謂孔孟圣賢,而是軍政思想,民眾思想。
彼時火器營中,鐵爐火光熾烈,十幾歲少年從最基礎學起。
魏昶瑯只能揮舞錘子學習打鐵,鍛造流程。
他不畏懼,亦未抱怨兄長,只是盯著不斷鑄造成型火繩槍管,探究其中道理。
莒州官衙內,小吏揉著發酸的手,意外皺眉,目送牙行之人春風滿面遠去。
尤其是牙行身邊那個身形近兩米魁梧巨人。
“也不知為何,這幾日竟有這般多人前來租住城中。”
“恐怕有近百余戶人家了。”
一旁小吏笑著搖頭。
“當是逃難而來殷實人家,你看這些人各個身強體健,平日怕是吃得不錯。”
離去之人回頭看了一眼,赫然正是夜不收陽旗總長,王旗!
小巷中,同知張寅府邸管事正在負責采買,卻被人攔住,如今趾高氣昂仰頭。
“一點意思,不成敬意。”
“小人逃難而來,想找個安身立命之所,聽聞同知大人府上缺奴,不知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還有重謝,還有重謝啊!”
管事倨傲點頭,貪婪將一兩銀子斂入袖中。
“隨我入府吧。”
夜不收陰旗十人衛咧嘴一笑,連連點頭,佝僂著身子隨行。
知州楊圣文妻弟坐在布莊內,看著對面新開卦鋪,指點嗤笑。
“一個老道士,還學人開起店鋪來了。”
洛水老道迎上目光,點頭笑著,目光和善。
這一刻,莒州城中,紅袍各軍已然布置開來,暗流洶涌,波瀾詭譎。
只等待里長一聲令下,便讓渾水爆裂!
“魏大人到!”
宏仙居乃是莒州城內最頂尖酒樓,一向客似云來,如今卻門可羅雀。
只因今日,乃是莒州知州,同知,會同莒州頂尖縉紳大族宴請新任實權官吏魏昶君之日。
外界寒風凜冽,宏仙居內卻炭火密布,暖意融融。
魏昶君方才踏入其中,解下披風,知州楊圣文便快步走出,神色殷勤。
“魏兄,可讓為兄久等啊。”
“來人,歌舞飲宴,悉數叫上。”
同知張寅輕撫長須,面帶笑意,連連點頭。
“魏大人初入莒州,吾等久居此地,當為魏大人引薦一二。”
“這位是莒州王家家主王列之,書香門第,祖上也曾出過四品大員。”
“這位則是莒州劉家家主劉文玄,連襟乃是青州府同知......”
隨同知張寅一一點名,每每站出一人,拱手笑著應和。
只是身著錦袍的各家家主,眼底卻帶著森森寒意。
當數十枚金錠自托盤揭開,魏昶君面上殷切點頭,禮數周全,心底卻冷漠至極。
果然還是來了,第一步!飲宴邀請,賄賂自己,讓自己當總兵,去剿流寇。
捕捉到幾家家主一閃而逝惡毒神色,魏昶君淡漠想到夜不收陰隊傳回消息。
王家,劉家,俱是自身入主蒙陰所滅縉紳主族,無怪如此。
一番寒暄,眾人落座,舉杯飲宴間,歌姬舞動。
城外饑寒交迫,流民尸骨寒意森森。
此間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歌舞升平。
宛若無形墻壁,將世道撕裂。
酒過三巡,知州楊圣文嘆息一聲,放下酒杯。
魏昶君恍若無所察覺,追問起來。
“兄長何故嘆息?”
“魏兄不知,為兄愁啊。”楊圣文起身,負手而立,惆悵凝視窗外。
“當今天下流賊四起,韃子肆虐,劫掠席卷,百姓民不聊生,當今陛下欲澄清玉宇,遂令吾等剿滅流寇。”
“然吾等兵事不精,上不能報效朝廷,下不能安撫百姓,實吾之罪也。”
嘭!
魏昶君放下酒杯,登時肅立。
“在下略通兵事,若兄長與諸君信得過,莒州城守之責,交托在下。”
“定蕩清流賊,還莒州一片朗朗乾坤!”
擲地有聲話語回蕩,同知張寅,各家家主紛紛叫好,看魏昶君如看入籠之獸,肆意大笑。
張寅冷笑,目光如蛇陰狠。
當吧,先煽騙你做城守,后做將你推上總兵。
那時,你的死期將至!
酒宴散去,魏昶君以醒酒為名,孤身留坐,身邊腳步聲響。
同知陳衷目光觸及桌上金錠,眼底怒火翻涌,還以為此人乃是好官,想不到竟也是同流合污之輩!
“爾等可知那知州楊圣文,同知張寅是何人?”
“真當他們心懷百姓嗎?流賊若易剿,如何能輪到爾等前往!”
“看來你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之徒!”
魏昶君面色微變,作純良之色。
“一派胡言!楊兄等人心懷天下,至少有所動作,汝不思為朝分憂也罷,何故挑撥離間!”
陳衷難以置信,旋即暴怒,咬牙拂袖而去。
“沆瀣一氣,一丘之貉!”
宏仙居外,楊圣文聽聞眼線匯報,大笑點頭。
“此人已入吾等彀中,蒙陰沂城,皆吾等囊中之物也。”
陳衷離去,宏仙居清冷至極。
魏昶君冷笑看向窗外,夜不收早就匯報了楊圣文等人派出眼線。
這場戲,唯獨同知陳衷并不知情。
“此人倒是個真君子。”
慨嘆開口,魏昶君目光掃過莒州城。
如今莒州布局落下,宛若彌天大網,只待爆發。
明末這些算計勾當,從前只在史書文字,如今,自己終于親身參與。
果真兇戾殘忍,讓人唾厭。
崇禎三年一月末,雪花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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