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5

        陳曜高中的時候轉到陽城一中，也就是在那時候，宋硯又一次遇見了陳曜。

        十月的陽城仍舊帶著沒褪去的熱氣，屋里的碗盆伴隨著謾罵摔在宋硯身上，掉在地上叮當響。宋硯沒時間收拾了，將那一聲聲謾罵和爛攤子關在屋內。

        果然清凈了很多。

        宋硯騎著自行車去學校，時間一點點流逝，遲到然后翻墻對宋硯來說是常事。她也盡量避免這樣的情況，被避免的情況也很少。

        校門外兩個記遲到的值班人員在站崗，宋硯繞到后門，將自行車放在老位置，熟練的翻墻進去了。

        校園內已經沒有學生在走動了，讀書聲伴著落葉縈繞在整個教學樓，那個只有稀稀落落的聲音的是宋硯的班級—高二三班。

        宋硯靈活的避開了主任和老師，溜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她的位置。

        “今天又刷新記錄了，遲到了二十分鐘。”蘇南調笑她說。

        宋硯沒接她的話，二十分鐘，還是班主任的課，卻沒有人在上課，“老齊呢？”

        “你也真是走運。”蘇南遞給她一個面包，指了指他的前面，聲音低的只能兩個人能聽到，“新來的。已經有好幾個女生偷看他了。”

        “哦，懂了。”她點點頭，甚至都沒瞅一眼。

        老齊是宋硯的班主任，總愛操心一些小事，親力親為，她因此躲過了許多次罰站的機會。這會兒估計又是給新來的取書去了。

        “你媽今兒怎么了？困你那么長時間。”蘇南是在跟她說話沒錯，他的眼睛卻看向那個新來的男生。

        宋硯跟著他的眼睛看去，是個會畫畫的，藍色的衛衣，看起來干凈爽落，尤其是那雙手好看極了。

        “手很好看。”宋硯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悄聲說，不過她看蘇南這眼睛快長在那畫上的樣子，她瞬間就想踩他一腳。

        不圖別的，就是圖個開心。

        蘇南痛的“臥槽”了一聲，隨之而來的是全班都朝他們兩這看，包括那個轉校生。

        宋硯立刻低頭，她可不想承受全班人異樣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那個轉校生好像在笑她。

        宋硯抬頭看他，嘴角的笑像是沒有散去，宋硯肯定了剛剛就是他在笑。

        “姑奶奶，我快被你踩死了。”蘇南小聲抱怨。

        “該。”還沒人這么笑過她呢，宋硯自然窩火。

        “別氣了，姑奶奶。你要的橘子。”蘇南將橘子在下邊展示給她看，“不就是笑了一下嗎。”

        宋硯看在橘子的份上脾氣淡了不少，也沒人來，她就剝著橘子吃，一瓣一瓣的往嘴里遞。

        齊思遠課只剩十分鐘的時候進來了，宋硯把最后一瓣橘子塞進嘴里。

        “陳曜，書你先和同桌互看吧，現在沒書。”齊思遠語氣帶著氣。

        陳曜······

        宋硯眉心一緊，聽見名字是真的怔住了，細細的認真看了看，是陳曜，和初中認識的陳曜是同一個人。

        宋硯本來就聽不進去課，這下更聽不進去了，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下課了還趴著呢。”蘇南戳了戳他，“橘子汽水、橘子糖、····”

        能讓宋硯一秒回神的，只有橘子這兩個字。

        還不能是酸的，生活已經夠苦了。

        宋硯從桌子上起來的時候好巧不巧的就對上陳曜的眼睛，在瞪她。宋硯才不怕硬，回瞪他。

        “這位同學，我是做了什么嗎？”陳曜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真的欠打。

        “沒什么，接你的水吧。”宋硯轉頭就給了蘇南一錘。

        這一拳帶著陳曜那份氣，還有蘇南用橘子把她叫起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實物出現這件事。

        “臥槽”蘇南也沒惱，看向陳曜，“兄弟，她就這狗脾氣，別理她。”

        陳曜沒理他，倒是看宋硯的眼神讓人猜不透。

        “蘇南，下次再騙我，你就死定了。”宋硯嚇唬他的間隙又剝了個橘子。

        “給·····賞你的。”宋硯手支在桌子上，掌心里是她剝好的橘子。

        不到一秒，宋硯的整個人就向前傾，手中的橘子也掉在地上。

        “陳曜。”宋硯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彷佛下一刻就要直接給陳曜一巴掌。

        他懶洋洋的瞥了她一眼，連正眼都沒看一眼，“對不起。”

        宋硯的怒火直接被他這態度搞到極點，蘇南沒憋住笑出了聲，他是第一次看宋硯被惹毛成這樣。

        蘇南陰陽怪氣開口，“行了，橘子我不吃也行。別再為我打起來。”

        讓蘇南逃過一劫的是老齊，宋硯身為課代表被叫進辦公室點卷子。

        蘇南等宋硯走后拿筆戳了戳認真畫畫的陳曜，等陳曜轉頭，一只手自然的攀在他身上，“你認識這姑奶奶啊？”

        “認識。”

        輕飄飄的一聲。

        蘇南其實是有那么一點點懷疑才去問的，他不問簡直是對不起他的八卦因子。

        “初中同學？”

        陳曜笑了笑，點頭，“是。”

        蘇南沒繼續問下去了，不過以他的直覺，這個轉校生對宋硯不只是同學那么簡單。

        江玫坐在宋硯的前面，是個可愛的姑娘，兩年來沒分過班，她也一直都坐在這個位置，老齊讓她動過，她沒動。

        江玫一直寫她的字，表面上看不出來任何波動，如果看她的字帖就會發現好多字都洇在上面。

        她那筆抵了抵桌面，在叫陳曜，“放學打掃衛生。”

        冷不丁的一句，陳曜來不及反應，只顧得“嗯”了一聲。

        -

        “大家認真做這套試卷，對期中測驗有很大幫助。”老齊說完將保溫杯放在講臺，挑了個最舒服的坐姿坐下。

        宋硯等發完卷子，確認每個人手中都有了，才坐回去。

        她桌子上放著一個紙條，展開看之前蘇南還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初中同學？】

        宋硯看到就知道蘇南這個八卦精去向陳曜打聽了。

        【是。】

        【那你剛剛還裝不認識】

        【尷尬。少打聽！！！】

        她在后邊標了三個感嘆號表示警告。

        “課代表，這卷子后半邊沒印上。”陳曜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宋硯耳朵里。

        陳曜扭過頭將卷子展示給他看，明顯的動作、板凳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不僅宋硯能看到，老齊也能看出他的意圖。

        “宋硯，去給他拿一張。”老齊的指示她還能不去嗎，放下手中的紙條，跑了辦公室給陳曜拿了一份新卷子。

        宋硯的地理很好，這卷子對她來說做了是錦上添花，不做也無傷大雅。

        -

        宋硯第二節還算踏實聽了一節數學，三四節的語文她直接跑去教學樓后邊的湖呆著了。

        這湖很小，也沒有很美，只有幾棵柳樹把教學樓隔開，宋硯喜歡在湖中心喂魚，最重要的原因是清凈。

        “課代表也逃課？”陳曜的聲音輕飄飄的。

        陳曜套了個黑色外套，清澈明動的眼睛，那細長好看的手里拿著淺棕色的素描本，看起來那樣張揚、有個性。

        “你不也是。”宋硯收回目光，捻著手中的魚食，平靜的說。

        陳曜第一次見這么平靜的宋硯，和他在初中時候遇見的簡直不是一個人。

        他記得初二那年，教室外面放煙花，宋硯是第一個跑出去看的，是個特別喜歡熱鬧的女孩子。

        陳曜沉默了許久，秋風吹過他的臉，也吹動她的頭發，她不說，他也就沒問。

        “為什么轉學？”宋硯開口問他。

        陳曜愣了幾秒，又低聲笑，“剛才不是還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

        “·········”

        宋硯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從不一直存著。

        宋硯不懂，難道非要她和他嗆著說話才行嗎，他們又不是仇人。

        “二中對藝術生的待遇高。”陳曜云淡風輕的回復她。

        她沒反駁，即使一聽就是假的，哪有正經學校苛待藝術生的，況且他畫畫那么好看。

        “宋硯…”陳曜的眼睛看著她，深的像一潭泉水，許久才開口，“你呢？”

        為什么沒去一中，為什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聽到陳曜叫自己的大名她心頭震了一下，這種感覺像丟掉的郵票重現在桌子上的感覺。

        宋硯低頭，自嘲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離家近。”

        有些事情說與不說又怎么樣呢？什么都改變不了。

        陳曜仍舊看著她，眉頭輕皺，那種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能看看你的畫嗎？”宋硯轉了個語氣，一直停留在那種氛圍，她不喜歡。

        陳曜將手中的素描本遞給她，宋硯接了過去，有風景、插畫、還有一個女孩。

        宋硯彎起嘴角，笑著說，“好看。你以后一定會是個大畫家。”她合住畫冊遞給他，“一看就是未來一片光明的那種！”

        這話不是客氣，她從初中就這么覺得。

        陳曜被她逗笑了，“那祝你未來也光明一片。”

        宋硯的眼睛動了動，好早好早的時候也有人這么對她說過。

        不過，這兩年，她是第一次聽。

        她笑了笑，“嗯”了一聲。

        秋風吹的好，吹進少年的衣袖里，吹動少年對未來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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