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抱著書站在過道，聲音輕輕的，“陳曜，我們打個(gè)商量，你坐里邊行嗎？”

        她和老齊商量不成，只能試著和陳曜商量。

        陳曜把書放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抵在書了，瞇著眼看她，“為什么？”

        她開口：“我每天早上來的不規(guī)律，外邊方便我溜進(jìn)去。”

        她像個(gè)等待宣判的臣子，抱著沉甸甸的書站著。

        他坐下，雙臂交叉在胸前，“那我不是一點(diǎn)好處沒撈著，還坐在偏僻的角落。”

        宋硯咬了咬嘴唇，腦子飛快轉(zhuǎn)動，眼睛一亮，緩緩開口，“也不是沒有好處，你坐里面畫畫很方便的，而且我保證我會幫你看著老師的。”

        他低頭笑了笑，站起來把書挪進(jìn)里面，“行，說服我了。”

        她把書放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本來什么都做好了，但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班長沈南風(fēng)大喊一聲維持了亂糟糟的秩序，江玫就坐在班長旁邊。

        老齊大概在差不多五分鐘的時(shí)間進(jìn)了班，他放下課本和試卷，拿起班級成績單，不咸不淡的說了兩句。老齊對成績總結(jié)一直是這樣，他有褒有貶，加上最后的勵(lì)志語句。

        她盯著陳曜的地理試卷，改了好幾個(gè)答案，紅叉叉很多，她偷偷笑了，陳曜學(xué)美術(shù)是個(gè)正確的選擇。

        “笑什么？”他小聲問她。

        她也不掩飾，努了努嘴，“你也太笨了。”

        陳曜挑眉，斜著眼看她，“哦，那你教我。”

        她神色頓了頓，食指指著自己，“我？”又?jǐn)蒯斀罔F的說，“不會。”

        “宋硯，你站起來講一下第九題。”

        宋硯無措的拿起卷子，瞅了一眼題目，“昆明緯度低，亞熱帶季風(fēng)氣候，1月夏季風(fēng)沒到，下雨少，輻射大，烏魯木齊和哈爾濱緯度高，7月比1月輻射大，7月的下雨少，太陽輻射時(shí)間長，選b。”

        老齊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她坐下。

        她如釋重負(fù)的順了口氣，“還挺突然。”

        陳曜看了一眼她的卷子，一點(diǎn)紅筆檢查過的痕跡也沒有，答案都沒掏出來，他現(xiàn)下是明白了宋硯的地理能力有多強(qiáng)了。

        “你還挺自信。”

        “？”

        “答案都沒看，就開始講。”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她連答案都沒對過，只顧著嘲笑陳曜了。

        她尷尬的笑了笑，“我也才反應(yīng)過來。”

        她從桌子里翻了翻，所有答案都有，就是沒找到地理的。

        她也沒再繼續(xù)找，用手敲了敲桌子，“答案，借我看看。”

        陳曜輕笑一聲，挑了挑眉，“宋硯，你還挺拽。”

        她撇了撇嘴，“我對朋友都是這樣的。”

        她手心向上，等著他把答案放在她手上，沒看到他暗淡下去的眼神。

        “謝了。”她接過卷子。

        陳曜拿出口袋里振動的手機(jī)，是鄧鶴舟發(fā)的。

        【丁瑤要轉(zhuǎn)學(xué)。】

        【轉(zhuǎn)去二中。】

        【你也真是不夠義氣，用不用我也過去。】

        【她去準(zhǔn)沒好事。】

        【見到宋硯沒？】

        他盯著信息皺了皺眉頭，敲字回復(fù)：

        【見到了。】

        【來吧。】

        鄧鶴舟很快回復(fù)了他：

        【用你說，我早就辦了。】

        【你還挺絕情的，對丁瑤是真一點(diǎn)也不關(guān)心。】

        陳曜沒再回復(fù)了，將手機(jī)放下，轉(zhuǎn)頭看向宋硯，她在下面低頭剝小橘子吃。

        可愛死了。

        不知道給她種一莊園的橘子樹，能不能拐跑她。

        陳曜從書包里掏出一個(gè)丑橘，放在她眼前，她抬頭看他，帶著絲絲的疑惑，嘴角還有剛剛吃橘子留下的小水珠。

        宋硯嚼了嚼嘴里的橘子，嘟囔這說，“這橘子好丑。”

        他笑了笑沒說話，知道她更在意的是橘子甜不甜。

        “你還記得鄧鶴舟嗎？”

        他緩緩開口。

        “記得。”她把橘子放進(jìn)桌兜里，如果他不提她也不會記起，“怎么了？他也要……”

        “嗯。”他輕飄飄的說。

        這屬實(shí)超乎她的遇料了，兩個(gè)人都要來，內(nèi)心其實(shí)是不情愿的。

        她撇嘴，無奈極了，“你們也太隨便。”

        這學(xué)校說轉(zhuǎn)就轉(zhuǎn)了？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況且她和鄧鶴舟之前在初中還差點(diǎn)打起來，再次見面也太那個(gè)了吧。

        她還沒往深里想，就聽到同放學(xué)鈴聲交雜著的另一個(gè)人的名字。

        “丁瑤也是。”

        她愣了很久，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那我也不能攔著啊，反正都是沖你來的。”

        她背起書包，朝門口走去，“走了。”

        蘇南在樓梯口等著她，“姑奶奶，你能再慢點(diǎn)嗎。”

        “怎么了？”

        蘇南著急的開口，張開手，“鑰匙。”

        她接過鑰匙，緩緩開口，“你回家？”

        蘇南無奈的擺了擺手，“我媽生日，不得不回。”

        她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蘇南的肩，一字一頓的，“好好活著。”

        “但愿吧。”蘇南開口，抓了抓肩帶，“我先走了，挑個(gè)稱心的禮物說不定還能活命。”

        -

        “我掃左邊這兩排，你掃右邊吧。”江玫對陳曜說。

        他簡單回了個(gè)“好。”

        江玫捏緊了手中的掃把，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宋硯地理很厲害，我很佩服。”

        他還是冷冷的，“嗯。”

        江玫沒停，接著說：“你覺得呢？”

        他的語氣溫和了不少，“很厲害。”

        “我也想和她一樣。”

        江玫的話堅(jiān)定的很，他抬頭看了看江玫，那眼神深不可測，看不出來在想什么。

        他對于她的話想不到要說什么，只得敷衍，“那你加油。”

        可是江玫沒放過他，沒頭腦的來了一句，“你喜歡宋硯嗎？”

        陳曜被她的問題問愣了，他不明白她到底要問什么，他剛來的時(shí)候她問過他喜歡宋硯嗎。

        “喜歡。”他平靜的回答她。

        他將掃把放回原位，頭也不回的出了班門。

        -

        宋硯安靜的走在胡同間，陳曜今天跟她說丁瑤，她才想起來，陳曜以前追過丁瑤，即使他否認(rèn)了，但是在當(dāng)時(shí)所有人看來都是那樣的。

        她眼睛空空的目視前方，一個(gè)人從胡同口沖出來拉住她，兩個(gè)人擠在狹小的空間里。

        宋硯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手中有一股熱流，還有心口砰砰跳的聲音，她抬眼看，竟是那個(gè)短發(fā)女孩。

        “碼的，必須給我找到她。”

        外邊一行人吵鬧的很，想必抓得人就是她面前的女孩了。

        等到外邊徹底沒聲音了，女孩把她拉出來，放開她的手。

        宋硯注意到她手中血是從她胳膊上流下來的，她每次看見她的時(shí)候都是血淋淋的。

        “你還好嗎？”宋硯問她。

        那女孩愣了下，開口，“沒事。”

        她看著那血還有之前打架的傷口，皺了皺眉頭，“去我店里吧。”

        宋硯之前從來沒見過她，上一次見她的時(shí)候她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下更加確定了，她家里肯定只有她一個(gè)人。

        宋硯領(lǐng)著她進(jìn)了自己店，她笑了一聲，“你這店名還是英文啊。”

        她回她，“嗯。”

        宋硯拿出紗布和碘伏給她上藥，一句話也沒說。

        “好了。”

        “你還挺沉的住氣。”

        她知道她在說什么，“我也不喜歡別人問我的私事。”

        那女孩沉默了一會，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叫宋硯？”

        “你怎么知道？”

        上次陳碩也是這樣，直接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嗤笑一聲，慢慢開口，“你的競賽證書。”

        原來是這樣。

        “那我也得知道你的名字吧。”

        “和校。”

        姓和的，她真沒見過。

        她笑了笑，“你這姓我是第一次見。”

        和校愣了一會，聲音很輕，“我不姓這個(gè)。”

        宋硯收著手里的醫(yī)療用品，“那你…”

        “和你一個(gè)姓。”

        她輕聲笑了笑，“那我們還挺有緣。”

        “我不喜歡這個(gè)姓。”

        她愣了一秒，有點(diǎn)不知道說些什么。

        宋和校淡淡笑了笑，輕飄飄的說，“我介意就不會告訴你了。”

        她猜她一定是有事情的，這種無力感和頹廢的樣子和她之前差不多。

        “那我叫你和校好了。”

        她喝了一口水，“都行。”

        宋硯醫(yī)藥箱放在柜子里，做到她旁邊，“上次打球是你吧。”

        宋和校握著的水杯放了放，扭頭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輕輕笑了笑，“很帥。”

        她語氣懶懶的，“還不是輸了。”

        “至少在我看來，是贏了。”

        宋和校看著她笑，“怎么說？”

        在宋硯眼里，她和她一樣又不一樣，宋和校比她勇敢。她雖然不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絕不是幸事，如果這種事情放在她自己身上，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和她一樣有勇氣再次面對學(xué)校，那樣和肆意張樣的打球。

        “你是女生，還差點(diǎn)壓制他們，很厲害，而且還很勇敢。”

        宋硯說的很認(rèn)真。

        宋和校眼睛閃動了幾下，抬頭看了看宋硯，又轉(zhuǎn)過去，“你理還挺多。”

        她輕聲笑了笑，“你嘴還挺硬。”

        “我還以為文科女生都是那種勾心斗角的，你還挺不一樣的。”

        “你偏見還挺大。”

        宋硯努了努嘴，陰陽怪氣的說，“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學(xué)習(xí)呆子，你也挺不一樣的。”

        兩眼相對，她和宋和校就一起笑起來。

        宋硯輕聲問她，“你就一個(gè)人嗎？”

        “嗯。”

        她眼睛動了動，“你可以來我家吃飯。”

        宋和校愣了一下，想起那天她媽媽，“你媽媽還好嗎？”

        她嘴角彎起，“還行。”

        又說，“她沒那么無理取鬧。而且，我做面很好吃的。”

        宋和校低聲笑了笑，“那行，就現(xiàn)在吧，我好餓。”

        胡同里靜了不少，不過她還是能感覺到和校警惕的很。

        “和校，到了。”宋硯喊她。

        宋硯進(jìn)了門，看見姜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她的目光也投過來，又停留在和校身上。

        “媽，我朋友—和校。”

        她本來想帶上她的姓，又轉(zhuǎn)了口。

        “哦～”姜樺不在意的說。

        宋硯示意讓她坐下，她下面很快就好了。

        外邊的天，已經(jīng)黑了，月光透過窗口打在桌子上，還有很多星星。

        月光打在她身上，心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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