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你干什么？”

        魏淑華的一聲怒吼要沖破屋頂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這。

        宋硯用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讓自己保持清醒，盡量不懟人。

        她還沒站起來，旁邊的羅星雨好心的把坐在地上的丁瑤扶起來了。

        “對不起。”

        宋硯說的聲音不大不小的，正好所有人都能聽到。

        “別找事。”

        這一句聲音很小，是專門說給丁瑤聽的。

        宋硯自從初中和丁瑤鬧掰以后，她就徹徹底底的了解到丁瑤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你以為你道個歉就沒事了，你什么態度。”魏淑華用書指著她，“你不上進沒人逼你。”

        自從魏淑華了解宋硯的事跡后，即使她成績不錯，魏淑華卻對她討厭極了。

        “老師，我沒事。”丁瑤的聲音簡直給她們這出戲加了一把火。

        “你看看，人家這乖孩子。宋硯，你除了一份成績，身上一點好學生的特質嗎？”

        宋硯的指甲很長，她手握成拳頭，指甲掐在肉里，卻感覺不到疼。

        如果在初中，她肯定早就跟老師打起了嘴仗，丁瑤也不止挨這一下。

        宋硯一句話沒說，大步走出教室。

        莫名的那一刻，她特別想回頭看一眼有沒有人眼神里帶著一絲疑惑看著她，而不是怪罪。

        宋硯呆在湖中心，手里甩著剛剛路上撿的柳樹枝。

        “為什么踢人？”

        陳曜的聲音從背后傳進宋硯耳朵里，沒什么溫度。

        她心頭一緊，眉梢微動，轉過身，“干嘛，為你的白月光興師問罪來了？”

        陳曜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你知道不是。”

        “她撞我桌子。”宋硯扭過頭不再看他了，她其實是怕陳曜的眼神的，聲音輕輕的，“我說她是故意的，你信嗎？”

        “信。”

        陳曜的回答幾乎沒有一絲絲的猶豫，她心尖像是被撒了一把熱土。

        “你明明都沒靠在桌子上。”宋硯不放過他，又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宋硯，我信。”陳曜的眼神真誠的很，她沒法再問下去了。

        “謝謝你啊。”

        “你是第一個問我為什么的人。”

        她說的很輕，但是她不知道這句話一塊一塊重重的砸在了陳曜心里。

        她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為你的白月光來打我呢。”

        陳曜壓低聲音輕笑，“你再說一次我就不保證了。”

        她認真的看著他，“真的，你剛才的語氣我真的以為你要來打我了。”

        陳曜又笑了，有點迷人，“不傷心了？”

        “我哪里傷心了？還不是你那個白……”

        “嗯？”

        她想了想還是把那個白月光咽進肚子里了，陳曜不會打她，但她知道陳曜有辦法讓她難受。

        她手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漫不經心的開口：“你為什么對丁瑤那么冷漠啊？”

        陳曜的眼睛低頭看著她，不發一語，過了好久才說話，“你為什么喝酒？”

        “不是我先問你的嗎？”他這問題跟他們這事一點都不沾邊。

        但是她從陳曜的眼神里看出來了，不管她繼不繼續問丁瑤，她都必須答這個喝酒的問題。

        “交了個新朋友，帶著蘇南喝了點。喝過頭了，蘇南都沒起來。”宋硯順勢拍了拍頭，提到喝酒頭都開始痛了。

        “男的女的？”

        “女孩。”

        宋硯根本沒思考他的語氣和問題的連環性直接就回答出來了，愣了有一會才反應過來。

        “你是套我話呢。”宋硯盯著他。

        陳曜不回答他，只低聲笑了一聲，沉默了一會。

        “我不喜歡她，我說過了。”

        這突然的認真竟讓她有點受不了了，“哦。”

        “我也沒追過她，”陳曜的語氣輕飄飄的，像在解釋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一直在誤會我。”

        “哦。”宋硯說。

        “宋硯，你不信？”

        他突然靠近，宋硯連連退了幾步。

        “也沒有，當時全班都這么說的。”宋硯站穩了腳步，“丁瑤還找我談過話呢。”

        “？”

        “她表示她很難過，說看見你和我在一起后心里很不好受。”宋硯嘴角掛出一個冷冽的笑，“當時她還是我朋友呢，可笑吧。”

        陳曜愣了一會，許是有些吃驚，“還回去嗎？”

        “不回。”宋硯堅決的很，“干嘛？”

        陳曜把她的手扳開，她雖有點驚訝卻一動沒動，他往她掌心里放了一包魚食。

        她死死地盯著那包魚食，指尖好像還存留著他的溫度。

        她愣了愣，握住那包魚食，心臟不自覺的跳動起來。

        氛圍竟然有些奇怪。

        宋硯身子對向湖面，只好轉移話題，“你出來沒事嗎？”

        她能聽見他在笑，這是陳曜第四次笑了。

        “你笑什么。”宋硯佯裝瞪他。

        他將笑容收起來，沉聲，“我說你怎么那么好面子，還傻。”

        “哦。”

        愣了一會，“你才傻。”

        第五次笑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陳曜你這是第五次笑了。”

        陳曜的嘴角上揚，怪異的看著她，天生的醉眼看的她有些迷了。

        “哦～你還數著呢？”

        宋硯悄悄的掐了自己的大腿，告訴自己不能為外貌屈服。

        “嗯…你出來真的沒事嗎？”

        她親眼目睹陳曜的眼睛黯淡下來，逃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沒事，我也不用那么多分。”他說的平淡。

        宋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么不在意自己的分數的，除了她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

        “啊？美術生也要很多分啊，你這次才考了413。”宋硯的眼睛看著他，眼睛里閃爍著光，認真的看著他，“你別自暴自棄。”

        “我不用。”他雖然認真的回答她了，眼神卻沒看他，可是她卻聽的敷衍極了。

        “我覺得你畫畫這么好看，應該去央美。”

        她說的平淡，陳曜卻能聽出她的字里行間的感情，再認真不過了。

        “學不會。”他擺了擺手，從她手里捻了一點魚食灑在湖里，“我沒有你那個智商，得有人手把手教才行。”

        “陳曜，”她喊他，盯著他看了一會，“我有種錯覺。”

        “什么？”陳曜垂眼看她

        “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補習啊？”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直沒動過，也不是她多想，不聽勸外加捎帶她，這不就是在點她嗎？

        陳曜低頭笑了一聲，眉眼彎彎，“有這個打算。”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癟了癟嘴，佯裝委屈，“哦～”

        宋硯覺得這樣好笑的很，也沒應她的話，像是她欺負了他。

        “也不是不行，我得有報酬吧。”她眼球轉了轉，眼神暼向他的素描本，“畫。”

        她是知道的，陳曜的畫從來不給外人看，素描本可以，教室里那個藍色的畫冊卻從來沒給人看過，可是她就特別想看，從初中就想看。

        她眼睛看著陳曜，能明顯的捕捉到他愣住了，許是她提的要求太過分了。

        “那每天一個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曜打斷了，聲音果斷又干凈。

        “可以。”

        她眨了一下眼睛，“什么？”

        “畫。”

        她抿了抿嘴沒說話，陳曜的眼睛如一潭秋水，干凈的很，他提一個要求，她下意識的就想答應。

        他一直都是這樣，如天上掛的星星，是茫茫星海的一個卻是最獨特的。她就覺得，即使千萬人為他執燈也是應該的。

        “哦～”她收回了眼神，“那以后我就算你半個老師。”

        “行，我的小老師。”

        她還沒接他這略帶撩撥的話，老齊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過來。

        “宋硯。”

        她扭頭發現老齊已經走過來了，她皺了一下眉頭，“嗯。”

        老齊已經坐在石凳子上了，她也挪動腳步坐在四方石桌的對面。

        “她撞桌子了？”老齊開口。

        “嗯。”她回的隨意極了，“怎么處理都行，道歉不行。”

        她看了老齊一眼，不可思議的是，老齊竟樂了起來。

        她溫聲問，“怎么了？”

        “給你說情的人倒不少，我覺得鄧鶴舟就夠了，我是沒想到江玫也出來了，還有崔元逸。”

        她雖這樣喊老齊，可老齊只有30多歲，也是心態好，顯得年輕，笑著扶眼鏡那一刻還挺年輕的。

        她有點不可思議，“江玫？”

        江玫的名字讓她直接略掉了崔元逸。

        “嗯。”老齊接著說，“讓你魏老師臉都青了，這證做的還得丁瑤給你道歉呢，你什么時候跟班里同學關系那么好了？”

        她也有點懵，如果說鄧鶴舟是看在陳曜的面子上，那江玫她是不知道的，她甚至覺得江玫是討厭她的啊。

        她眼神帶著疑惑，“那這事就過去了？”

        “嗯。”老齊點頭，“還能怎么辦？魏老師都不說話了。”

        “因為江玫。”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好學生為她出頭，站在魏淑華的對立面，別提有多打臉了。

        老齊“嗯”了一聲，眼神轉向旁邊的陳曜，“你小子跑這喂魚呢？”

        陳曜把一把魚食全灑在湖里，“差不多是。”

        宋硯沒想到他能這么淡定，不合時宜的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迎來了老齊的目光，“我也沒想到你倆這么熟？”

        又暼向陳曜，“這小子當時找我的時候單說了你倆認識，也沒告訴我到這種程度。”

        老齊也看向她，“這湖你也沒跟別人來過。”

        愣了一會，“別早戀。”

        她看了一眼陳曜，發現他笑了，悠悠開口：“我能說我倆不熟嗎？”

        “不能，你是我的小老師。”陳曜看她。

        老齊跟沒看出她兩之間的氛圍似的，“你輔導他？”

        宋硯點了點頭。

        “教教這小子也行，畫畫好，成績也得上去。”

        宋硯覺得老齊對陳曜的關心程度根本不像一個新生應該有的待遇，可她也沒往深里去懷疑。

        “回去吧。”陳曜說。

        宋硯看了一眼手表，正是下課時間，她不想回去。

        “老齊，用不用我幫你寫教…”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齊打斷了，“不用，回去上課。”

        她撇了撇嘴，余光中看了一眼陳曜，又在笑她。

        老齊走在前面，她和陳曜并排走在后面，離得很遠。

        陳曜慢慢向她身旁移動，“為什么不想回去？”

        她沒抬頭看他，“下課時間。”

        這個時間回去，她就要接受不少人的注視，即使她不用受任何處分，異樣目光是最可怕的。

        走到教學樓，老齊停住腳步，忽然扭過頭來，看向他們兩個，“補習的時候去我辦公室就行。”

        她“嗯”了一聲，就和陳曜一起目送著老齊騎著小電車朝校門去了。

        她朝口袋里摸了摸，呼了一口氣。

        陳曜的手抵在下巴，異樣的看著她，“小老師，你在干嘛呢？”

        “你管我！”她手從口袋里伸出來，“走啦。”

        她和陳曜一前一后進的教室，教室里吵鬧聲不斷，各說各的。她進來的時候聲音停止了一瞬就又熱鬧起來了。

        經過江玫的桌子時，她停住，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放在江玫桌在上。

        低聲一句，“謝謝。”

        江玫從試卷中抽出眼睛，抬頭看她，滿是不可思議四個字，“沒事。”

        宋硯點了點頭，就走了，那句請你吃飯始終都沒說出口。

        她朝她的座位看，發現丁瑤換到了陳曜前邊，鄧鶴舟現在是她的前桌。

        她走過去做到陳曜旁邊，鄧鶴舟已經轉過頭去了，她瞥了一眼丁瑤，端坐在座位上，跟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陳曜把一沓子期中考的試卷放在她桌子上，笑嘻嘻的，“小老師打算從哪一科開始？”

        她眼睛看向一堆卷子，皺起眉頭，“你這是讓我全都輔導？”

        她看成績單的時候，看到過陳曜的成績，確實需要輔導的很多，不過語文她真的無能為力。

        “我…只輔導你數學和地理。”

        她從那一沓卷子中找出數學和地理的試卷，英語她沒辦法教，是單詞的問題；歷史和政治就是背誦的事了。

        陳曜笑了一聲，輕聲說：“小老師，我的英語呢？”

        她思量了一會，慢慢開口：“那你每天背20個單詞，我會提問的。”

        “嗯。”陳曜答應她。

        “還有，每天一篇完形填空和填詞，兩天四篇閱讀。”

        陳曜輕輕笑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好聽的很，“這么多啊。”

        “嗯，要提高就只有這一個辦法。”

        他點點頭，又開口：“那有沒有獎勵？”

        宋硯將她記的文綜筆記放在他桌子上，“背會了就有。”

        陳曜翻開她的筆記，她能感知到他是不想背的。

        慢慢開口：“我會提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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