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風血雨女魔頭6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眼下, 韓夫人不能把她怎么樣。
韶音安心養傷,并且跟著蘇玉臺讀書識字。
“蘭音,你真聰明!”蘇玉臺驚訝地看著她道。
韶音表現出了聰慧的一面。有多聰慧呢?一點就通, 一教就會。
這立刻讓蘇玉臺感到驚訝, 因為他當初識字的時候, 也沒有這樣快!
“是我年紀大了, 少爺當時還是個孩子, 怎么能比?”韶音羞赧地低下頭道。
蘇玉臺卻哈哈一笑:“聰明就是聰明, 為什么要否認?來, 我繼續教你!”
他完全不在意她比他聰明。
那又怎么樣?她也不過是識個字而已。即便聰慧到天上去, 她也還是個丫鬟。
他想到這里,倒是有些惋惜。她倘若是個男子,就好了。
不過,女子也沒什么不好。她既然如此聰慧, 他就好好教她,不辜負了她的天分。
收了個聰慧的弟子, 蘇玉臺自感責任重大, 教導起她來,興致勃勃, 很愿意碰書籍了。
韓夫人當然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她所看到的, 就是兒子開始閉門不出,但是又熱衷讀書, 隔三差五往書房跑, 換了新書回院子。
她叫書童記錄過,發現兒子所用的書大多是入門書籍, 也就是兒童啟蒙所用, 心里頓時有了猜測。
屋里藏了個人, 根本瞞不住的。
吃的、用的,都跟以往不同。也只有蘇玉臺天真地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了。
韶音早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但她并不提醒蘇玉臺,只當什么也不知道,一心一意養傷、讀書。
很快,她的字識得差不多了,傷也養好了一些。
這時已經過去大半個月。
韶音已經能下床行走。
“嘶——”在桌邊坐下時,她輕輕吸了口氣,細眉微蹙,好似十分忍耐的樣子。
蘇玉臺連忙問道:“怎么了?”
“沒事。”韶音勉強一笑,咬了咬唇,做出強行忍耐的樣子。
不經意間低頭,露出頸間一截指頭粗細的猙獰血痂。
她是女孩子,就算是個丫鬟,平時做這做那,但是身子包裹在一層層衣物中,是嬌嫩細致的。
被孔武有力的莽夫拿著鞭子狠狠地抽,那叫一個皮開肉綻。
鞭梢掃到哪里,哪里便鮮血淋漓。
在上好的外傷藥的作用下,那些傷口都結痂了。只是,結的痂又硬又緊,常常限制她的行動。
稍微不注意,就繃得發疼。
“我會尋祛疤的藥。”蘇玉臺注意到那截血痂,想到她身上還不知道縱橫遍布著多少這樣的痕跡,頓時內疚不忍。
一個女孩子,身上都是這種傷痕,她該多傷心?
正因為韶音表現出了柔弱和艱難,讓蘇玉臺完全想不起以后,如何安置她。
她現在還需要修養。她現在走路都吃力,不能大動,若是離開山莊,叫她怎么生存?
就算給她銀子,可蘇玉臺還沒天真到以為,給了她銀子,她就能生活得很好——這世道,草莽到處都是,她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身上還負著傷,能過成什么樣?
因此,他什么都沒想。只想著,她還要在他這里再修養一段時間。等她身上的傷徹底好了,不影響她行動了,內傷也都痊愈了,再說以后的事。
“有勞少爺為我操心了。”韶音不好意思地摸著露出來的一截血痂,感激又不好意思地道。
她才不說,她該走了,什么什么的。
為什么要走?她的傷還沒好全。外面的藥,既貴,又不好買。
而且,對她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來說,這世道并不友好。她現在沒有自保之力,傻了才主動要走。
“應該的。”蘇玉臺說道。
他現在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責任,無論是她因為自己受傷,還是她由他啟蒙識字,又或者她在這段時間里表現出的柔弱,讓他發現原來她是如此的脆弱無依,都讓他不由自主地將她當成自己的責任。
他想過了,就算讓她走,也要保證她以后能過得安穩平靜才行。
“唉。”然而,韶音卻輕輕嘆了口氣。
蘇玉臺很少見她露出愁容,不禁問道:“你有心事?”隨即想到什么,忙道:“是不是擔心離開山莊后?你放心,我一定將你安排好,讓你后半生無憂,絕不讓你吃苦!”
“我成為了少爺的拖累。”韶音不禁望向他道,一臉失落和內疚,“少爺已經對我很好了,都是我沒用,讓少爺為我操這么多心。”
蘇玉臺搖頭,說道:“你怎么會沒用?你已經很好了,秀外慧中,識字這么快,比很多人都強!”
她只是不會武功而已。
一個念頭在腦中劃過,但是太過迅速,讓他沒有抓住。
“唉。”韶音繼續嘆氣,目光移開,望向窗子方向,幽幽地道:“有什么用呢?我長成這樣,又只能做些縫縫補補的活,一旦……連點活路都沒有。”
她似乎在屋里待得久了,心中郁郁,忍不住對他吐起了苦水。
“我有時候想,”她慢慢地說著,聲音里流淌著一股叫人心驚的意味,“不如直接把這張臉劃了算了。”
說著,她摸上自己的臉頰,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不要!”蘇玉臺嚇了一跳,以為她要用指甲劃臉,忙攥住她的手腕,一把扯開,厲色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豈能如此不愛惜自己?!”
韶音不由得看向他。
他也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那當初戒律堂行刑的時候,想過尊重她父母嗎?
當然,她父母早就不在了。不然,她也不會被他撿回來。
“少爺,我……”她眼中水光閃動。
蘇玉臺看著她柔弱又倔強的模樣,不禁抿起唇。剛剛在腦中劃過的念頭,又一次在腦中劃過。
這一次,他抓住了——
“要不,我教你點拳腳功夫?”他猶豫著,試探說道。
碧水山莊的武功,是不可能教給她的。那些只有碧水山莊的人能練,她只是一個丫鬟,不可能練的。
至于一些不珍貴的外家功夫,倒是可以教她。但是練外家功夫,需要從小打熬筋骨,她都十七歲了,還是女子,根本不適合。
蘇玉臺所能想到的,就是教她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讓她遇到一些莽夫,能夠有一敵之力。
至于江湖中人……以她的年紀和習武根基,就算從現在開始修習碧水山莊的高級武功,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不練也無所謂了。
“真的?”韶音聽他這樣說,卻是露出驚喜的神色,“少爺愿意教我?”
她滿是感激和驚喜的眼神,頓時讓蘇玉臺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粗淺的拳腳功夫,沒什么不可以的。”
“我已經很感激了。”她滿是誠懇地道。
蘇玉臺不愿意多想,躲開她的視線,說道:“等你再好一些,我就教你。”
那可就來不及了。
韓夫人不會給她那么多時間。
“少爺,我現在就可以!”她連忙站起來,迫不及待地道。
蘇玉臺還想說什么,她又道:“我可以的!只是這么點小苦頭,沒關系的!畢竟,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對不對?”
書里的確是這么教的。
見她執意如此,蘇玉臺便沒有再勸。心中想道,早點學也好,這樣就算她學得不好,他也有足夠的時間指點她。
“好。”他點點頭道。
以近來休息不好,想要安靜為由,蘇玉臺將院子里的仆人都攆了出去。
然后開門開窗,帶著韶音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教她拳腳。
他打一拳,韶音就跟著打一拳。
他踢一腳,韶音就跟著踢一腳。
很快,蘇玉臺發現異樣:“你,你竟有如此高的習武天賦!”
他驚訝極了。
不同于發現她在讀書上面有天賦時的喜悅,他此刻臉上只有驚訝,看不出多少喜悅。
“哦豁!”灰總忍不住驚道,“他嫉妒你了?”
韶音微微一笑:“不至于。”
堂堂碧水山莊的少爺,怎么會嫉妒一個小丫鬟呢?
就算這個小丫鬟擁有極佳的習武資質,也不至于叫他嫉妒——她是外人,不可能練習碧水山莊的功夫,她空有一身好資質,卻不可能有成就。
所以,他嫉妒什么呢?
“可惜了。”他神情復雜地看著她,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惋惜。
灰總:“……他爹的,真狗!”
看劇本的時候,怎么看不出來他這么狗啊?!
那是個少年時期,光明磊落、熱情仗義的少年。青年時期,沉穩可靠、機智有為的少俠。
他身上滿滿的都是叫人稱贊的品質,是當之無愧的男主!
而他生命中唯一的黑點,就是曾經對不起一個丫鬟。但后來他也試著彌補了,是她不走正道,辜負他的苦心,他已經盡力了,落到最后的境地,怪不得他。
“不行,惡心了。”它忍不住道,發出“yue”的聲音。
韶音作為一個聰慧的丫鬟,只是眨巴著眼睛,疑惑了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失落。
黯然。
苦澀。
數種情緒出現在她臉上,令她的笑容那么讓人心酸:“嗯,可惜了。如果是在我被逐出山莊之前,就發現,該多好。”
她實在難過,笑容很快就垮下去,于是背過身去,悵然說道:“我會努力習武,保護少爺,成為少爺的左膀右臂,為山莊出力。”
那實在是很美好的愿景。
對一個小丫鬟來說,她把山莊當成家,為山莊出工出力,保護她心中最重要的少爺,聽上去真好啊。
但是作為山莊的繼承人,作為要被效力的人,蘇玉臺卻驚愕地發現,他竟然無法感同身受,不能體會到她所說的快樂!
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他很快掩飾住臉上的慌亂:“你今天累了,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今天的晚飯是什么。”
不等她開口,便飛快離開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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