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她的經歷
小麗一口氣給方偉說了好多,把他要說的話給噎了回去。方偉頭暈的厲害,胃里翻江倒海,難受的很,車內狹小的空間,充滿了酒氣,熏的小麗幾乎要喘不過氣。
小麗打開車窗,車內空氣清爽了許多。小麗瞅著昏昏欲睡的方偉,,窗外刮進來的風,吹著他的臉,她感覺方偉舒服了一些。
車到方偉的住處,被風吹了一路的他,酒勁上來了,方偉踉踉嗆嗆下車,醉意朦朧地東倒西歪,幾乎不能走路,眼看快要倒下去。
小麗緊走兩步,攙著方偉走到門口,從他兜里掏出鑰匙打開門,扶到床上讓他躺下。
小麗倒了一杯水,放在方偉床頭,搬過凳子坐在床邊,小麗瞅著爛醉如泥的方偉,嘆了口氣,用責備的語氣說道;“讓你少喝點,你就是不聽,醉成這樣子,難受的是你自己。”
聽著小麗的嘮叨,方偉一句話也沒聽進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小麗啥時候走的,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
方偉和同事忙了幾個月,總算見到成效,工廠穩定下來,業務也熟練了,閑暇時間多了起來。
小麗和小時候一樣,常來看方偉,怕他水土不服,吃不合適,隔三差五的,從家里帶來飯菜。
禮拜天,小麗開車帶著方偉到市里逛,到海邊玩,嘗遍本地所有的小吃美食,極盡地主之宜。
一個禮拜天早上,小麗找到方偉說;“今天你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玩。”
方偉說道;“我們都多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就知道玩。你給我說一下,要帶我去什么地方,讓我決定,要去還是不要去。”
她說;“說了你也不知道,跟我走就是了。”
小麗開車大約十五公里左右,在山腳下停下來,說道;“到了,下車吧。”
方偉坐在車上沒動,從車窗看向外面大山,問道;“這不是一座山嗎?有什么好玩的?小時候常去山上,還沒玩夠?”
她回答道;“太行山又高又險,怪石林立,草木稀疏,冬天白雪皚皚,看不到一絲綠色。南方的山,一年到頭樹木蔥綠,要不是氣溫的變化,分不出四季。小時候你帶我上山玩兒,今天我領著你,看看南方的景色,難道不應該嗎?南方的山,雖然沒有太行山雄偉,但別有一番玲瓏的韻味。”
方偉說道;“你說的這么好,這山叫什么名字?”
小麗回答道;“梧桐山。”
兩人下車,順著小路向山上走去,方偉眼前的梧桐山,清秀而又美麗。
這時,太陽剛在山尖冒紅,藍藍的晴空,偶爾有幾縷浮云掠過,象大海中濺起的幾朵浪花,給藍天增添了花絮;氣溫不冷不熱,偶爾有一陣涼風吹起,象剛從悶熱的車廂走出,使人無限愜意。
山路兩旁的樹,婀娜多姿,青翠欲滴,象小米般大小的黃色花粒,一串串地掛滿枝頭,發出誘人的清香。人在樹下走過,忍不住都要多呼吸幾次。彎彎曲曲的山路,像一張長長的天梯,直通山巔。往上看去,整座山就象一匹錦緞,艷麗無比。
方偉腦海里浮現出,家鄉高聳入云的太行山,與眼前梧桐山做了比較;梧桐山,沒有太行山的高大,卻有南方少女般的秀麗;沒有太行山的參天大樹,卻有滿山遍野看不盡的碧綠。
太行山粗獷,有袒露的巨石,梧桐山雖沒那么雄偉,卻猶如小家碧玉。
太行山的秋季,卻十分誘人,秋風帶著涼意,把滿山遍野的樹葉染成紅色黃色,到處是成熟的野生水果,飄出陣陣香氣。梧桐山一年四季穿著綠衣,像風韻猶在的少婦,散發著誘人的魅力。
兩人走在崎嶇的山道上,小麗介紹著梧桐山地理位置,和它的一些基本知識;梧桐山為蓮花山余脈,最高峰海拔九百多米,位于嶺南經濟特區東部,為城市第一高峰;東至鹽田港,西臨嶺南市水庫,南北均臨近繁華市區及南海大鵬灣,與香港新界山脈相連,溪水相通,具備國內風景名勝獨特的地理位置。
小麗聽說,林業部要批準建國家森林公園,不過,現在還沒開發,所以來的人很少。
兩個人爬到山腰,感覺有些累,找到一塊大石頭,走到旁邊坐下來休息。
帶有涼意的風,拂去了方偉額頭的汗水,他很多年沒有上過山,這次小麗邀他來梧桐山游玩,方偉觸景生情,想起小時候,和小麗在太行山玩耍的場景。
方偉稍微喘口氣,看著小麗問道;“初二暑假,咱們幾個伙伴去山上玩,你不讓我挖野花,你還記得嗎?當時,好像你的表情怪怪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小麗不加思索的回答道;“記得,那是個特殊的日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方偉略有所思的說道;“十幾年前的事,我想你可能忘了,沒想到還記得。”
小麗說道;“其他的事兒都可以忘,兒時的友誼,是忘不了的。何況你還救過我的命,你想我能忘記嗎?”
方偉說道;“別老把救命的事兒掛在嘴上,聽起來讓人不舒服。你掉到溝里,摔的頭破血流,誰看見都會幫的,何況我們是伙伴。那天在你家,小王也說過同樣的話,好像你欠我多大的人情似的。這件事兒,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了,你說好不好?”
小麗點點頭,表示同意。方偉瞅著小麗,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那時候你搬家,為什么不打個招呼,給我說一下,說走就走了,當時我挺遺憾的。”
小麗沉思了片刻,開始講述她的經歷;
小麗出生在部隊大院,卻是在方村上長大的,直到現在,小麗和方村還有很深的感情,還眷戀著那片成長的地方。
小麗印象最深,是那巍峨的太行山,樹木青翠,鳥語花香,綠色盎然的田野,村南那條流淌的河。
夏天,在河邊玩水,在山上采花,童真又頑皮的一群小伙伴,無憂無慮的嬉笑打鬧。太行山崎嶇的小路,兩邊野花飄出的清香,沁人心肺。
小麗始終覺得,她的心還留在那片土地。在她成長最關鍵的幾年里,陪伴她愉快地度過童年的人,是像方偉一樣貧窮又快樂的農村孩子。
小麗從小嬌生慣養,養成任性的壞毛病,吃飯穿衣很挑剔。她和方偉一起玩時,看見農村窮苦的生活,村里的孩子穿的破舊,吃飽飯都困難,她幼小的心靈,受到很大的沖擊。
當年,小麗年紀小,不理解人世間的苦難,后來長大了一些,她逐漸明白,自己優越的生活,與方偉貧困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小麗眼中稀松平常的零食,當她送給方偉的時,他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放進兜里,生怕弄丟了。
方偉這些農村孩子的一舉一動,深刻觸動著小麗幼小的心靈,長時間耳喧目染,小麗改掉不少嬌氣。
小麗的變化,引起大人注意,父母也感到納悶,百思不得其解。當他們看到小麗,跟農村孩子玩兒在一起,回到家跟個土人似的,又心疼又欣慰。
父母常對同事說;“我們家小麗變了,比以前懂事的多,知道體諒父母,愛發脾氣的臭毛病,改了不少,沒那么任性了。”
那個年代,農村條件不好,飯都吃不飽,更別說零食了。小麗給方偉的糖塊、點心,他都舍不得吃,糖塊留給弟弟妹妹,點心留給年邁的奶奶,這些都給小麗留下深刻的印象。
有一次,小麗站在廠門口,等父母下班,看見不遠處的土路上,方偉瘦弱的身體,背著一捆比他還高的柴火,吃力地走著,深深的震撼了小麗。
衣食無憂,吃穿不愁,不知人間疾苦的小麗,從那以后開始變了,變得像她父母說的那樣;“懂事了”。
記得有一次,大概在冬天下午,刮著西北風,特別寒冷,坐在教室里都打顫,方偉穿著濕棉褲來學校,方偉可能忘了,但小麗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她問方偉; “褲子怎么濕了?”
方偉說;“不小心踩破冰面,掉進水坑里弄濕的。”
小麗說;“為什么不換條干棉褲?”
方偉回答;“我就一條棉褲,沒有可換的。褲子濕了不要緊的,用腿暖一會兒就干了。”
小麗聽方偉說的如此輕松,根本沒把穿著濕褲子上學當回事,小麗當時感到,方偉家太窮了,生活很不容易。
農村孩子雖然貧窮,面對生活的態度,陽光樂觀向上,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小麗。
那天,一群小伙伴在山上玩時,小麗本來想告訴方偉,她要走了,因為確定不了哪天走,沒有準確日子,所以,就沒有給他說。
父親定下來搬家日期后,小麗去方偉家幾次,都沒見到他,只好跟著父母走了。
當時,小麗太幼稚,想不到給方偉留個紙條,長大后,小麗想起來就后悔。
她隨著父親回到城里,過了沒多久,部隊開始裁軍,小麗父親所在的部隊,不在裁撤之列。
小麗的奶奶,八十多歲了,一直跟著父親生活。父母帶著小麗去三線工廠,奶奶留在城市照顧小麗兩個姐姐。奶奶老了,適應不了北方的氣候,整天嘮叨著要回南方老家。
在小麗父親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父親拉扯大。父親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奶奶的話父親從不反駁,大多時候是順從。
奶奶好像預感到什么,回老家的事,總是不斷提起。父親也沒有辦法,只能滿足奶奶的心愿。
父親經過一段時間考慮,主動向上級領導提出請求,到地方工作。部隊領導,好多都是父親多年的戰友,了解小麗家實際情況,一陣惋惜后,很快批準了父親的申請。
小麗一家人回到南嶺,大概過了兩三年吧,奶奶得了一場重病,父親動用了所有的關系,想盡一切辦法,用遍所能買到的好藥,包括進口藥,都沒能治好奶奶的病,沒過多久,奶奶離開了人世。
奶奶去世,對父親打擊很大,頭發一夜之間幾乎全白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父親才緩過勁來。
父親不像以前那樣,瘋狂工作,很少顧及家庭。隨后,父親越來越看重親情,越來越感到家人陪伴的重要,
小麗父感覺自己年事已高,萌生離休之意,加上當年中央要求干部年輕化、知識化,各級領導的呼聲越來越高,父親毫不猶豫地從領導崗位退居二線,讓位與年輕人。
小麗父親退下來后,當了個顧問,實際上是休閑在家,種花養草,修身養性,從不干預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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