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淵最初在遇到明初之時，明初二話不說上來把他打了一頓。他看出了她的服飾，猜測她是暗香弟子，因此沒敢暴露身份，忽略她的歉意，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他們似乎很開心，以至于他氣息隱匿得很輕松。齊淵跟在他們身后，暗暗記下他們入暗香內的方法，回去向老頭稟報。

        第二日入夜他便潛入暗香，只是進入暗香書閣之時被暗香掌門察覺并被擊了一掌，只不過暗香掌門并未追上他，只是吩咐一名弟子追他，他才堪堪逃脫。

        他逃上了風雷島，那名弟子也跟在他身后，他暗暗思考著對策，將該弟子引上靜庵附近的山上。在與其打斗過程中假意跌下懸崖，跌落途中將外袍面罩扔去，躍入一個洞內。

        齊淵在附近留下了他的痕跡。回到洞中他拿出出自大伯之手的毒沾在他的劍尖，朝自己腹部捅去。其實他并不覺得痛。他計算著時間，將自己修復暗香掌門那一掌的內力撤去，瞬間吐了一口血。他躺在地上閉目等待。

        果不其然，那名暗香弟子以為他是路過被傷的人，將他帶回暗香。

        “我叫明初。”她看著他笑著，眼里都是閃光。

        “在下韓襄。”他垂下眼眸，掩蓋住內心的向往。

        他其實早就知道她叫明初，他知道是明初將他帶回來的，知道明初是暗香的大師姐，也知道明初是掌門最信任的人。他每天都能聽到門外有討論明初的聲音，他們說她雖然打人很痛，但是都非常關心師弟師妹們；他們說每一個暗香弟子被欺負，她都第一個沖出去和人家比武；他們還說那天大師姐誤傷了一個柔弱的公子以后非常的自責。

        柔弱嗎？齊淵想著，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他傷口愈合得很快，所以他必須在愈合之前在舊傷上加新傷。

        這里的氛圍很好，自被閣主救下以后，他每天都在逼自己練功，他需要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不任人宰割。

        少年少女們嬉笑著練功，明初會給他們指點功課，偶爾閑暇之時還會帶著他，給晨練結束的師弟師妹們舞刀。他們會圍著明初問她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明初被問的煩了還會彈他們的額頭。

        韓襄十幾年來第一次有這樣輕松的的心情。

        明初時常帶他在暗香的各處散步，她說這樣有益于身體康健。害怕他一個人無聊，她會給他說出任務時看到的奇聞，會給他說哪個師弟偷偷去抓魚被師姐們追著打，會給他說她拜訪云夢時在云夢聽到的八卦。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會用手遮擋陽光，小聲嘀咕陽光刺眼；他們一起去抓魚，因為他不方便下水，她總是一個人在水里玩的不亦樂乎。他看著她，心底突然產生一種想法，希望能一直這樣。

        他帶著笑意看著她，似乎是要將她刻在心里。

        他不知道他的內心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閣主交給他的任務他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已經過了兩個月，明澤已經開始察覺到他的傷。他知道，他不能再拖了。

        他白天陪著她散步，晚上隱蔽自己的氣息探索白天她刻意帶他避開的路。

        直到有一日，她不再身著軟甲，而是與外邊的女子相同，穿著一身水色常服，襯得她肌膚如玉。她同往日一樣蹦噠著，哼著歌走在他前面。她同他說：“阿襄，聽聞師妹說，下游有許多大魚，我們去抓魚好不好？”

        他同往日一樣，站在溪邊，看著她愉快的捕魚。他想問她為何今日不穿軟甲，想來若是直接問有些唐突，他只得問今日怎的沒有課業。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站起身，手中拿著一條剛抓到大魚。浸水的長裙緊緊貼著她，勾勒出她的身形。他瞳孔一縮，背過身去，紅了臉頰。

        他還想說，她穿常服也很好看，特別好看。

        午夜夢回之時，他總能夢到她。她的一顰一笑，她在他身邊時環繞在他鼻尖的芬香，她出任務后滿身是傷后第二天仍打起精神面對著所有人。

        他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了，每天都想要見到她。她帶他去她平時發呆解悶的地方，他發覺附近有一個暗道，不作聲響的打量著四周地形。午夜來此探尋之時發現，果然是通往外邊的隱蔽暗道。他還發現了一處能看到暗香地勢的山頂。

        他開始恢復每日入定運功，他看著她給師弟師妹們解悶時寫的話本，他好似明白了他對她是何意。

        他知道他做的這些事若她知曉，一定會恨他入骨。

        回憶起與她的點點滴滴，他突然想，時間停留在此刻多好。

        他帶著她，對她說心悅于她，她說她也心悅自己。

        他帶著閣主去暗殺了暗香掌門，屠了暗香的所有人。

        她看到了他，她看著他的眼神再也不是布滿星光，而是徹頭徹尾的憤怒。

        閣主讓他殺了她，他做不到，他把她逼至視野盲區，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意。可她太憤怒了，一心想要脫離他。他阻攔，被她踢了左肩，他知道，她發現了是他把她的掌門殺了。

        他對她說：“我不叫韓襄，我叫齊淵。”

        她對他使出了荼靡亂舞，他發現她想要自刎，他抱住了她。

        我不叫韓襄，我叫齊淵。

        萬丈深淵的淵。

        你愛的是韓襄，不是我齊淵。

        可是，我愛你。

        畫面如同走馬觀花一幕幕倒回他們最初認識的時候，齊淵的頭搭在明初肩上，他對她說：“我愛你，明初。”

        他不后悔，即使死在她的刀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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