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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聽到這轟然聲響,袁如珠和王嬌都被嚇得一抖。袁如珠起身,朝窗外一瞧,“打雷了。”

        此時窗外的天空被陰沉沉的云翳籠罩,雷聲轟隆隆炸下來,很快,積蓄已久的雨水仿佛得到號令,隨著滾滾響雷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嘩啦嘩啦!”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天上仿佛有一條河流,河流被滾雷震破,河水決堤而下。

        猝不及防的大雨潑下來,飯館外面聚集的食客們迅速散開,紛紛去尋找避雨處。

        袁如珠掃視外面跑來跑去避雨的人群,又望了一下飯館前方的老槐樹。雨水如箭,一箭箭射向槐樹葉,槐樹葉被一片一片打落,樹梢變得光禿禿起來。

        今年的第一場秋雨,不期而至。

        飯館外面,雜貨店老板手里抱著一把把傘,高聲吆喝:“要買傘嗎?十塊錢一把!十塊錢一把!”

        從下午到深夜,雨一直未停歇。雜貨店老板拿起攤子上最后一把傘,“最后一把傘了啊,需要的趕緊來買哈。”

        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將他店里的傘幾乎都給賣光了。他笑出一臉菊花,樂呵呵地蹺起二郎腿,“最后一把傘了哈!”

        十點多,袁如珠關(guān)上飯館大門。外面雨勢未減,她打開傘,同幺姨他們一起快速家去。

        即便打了傘,褲腳和鞋子也被雨水淋了個透。洗了個熱水澡,風雨悶雷的白噪音里,袁如珠沉沉入睡。次日醒來時,外面風停雨歇。

        院子里的地板上殘留著水痕,花草樹葉瓜藤上也還掛著些許水珠。袁如珠伸伸懶腰,聽到灶屋里刀鋒碰撞菜板的聲響。

        吳桂芳在切菜。早飯還未做好,袁如珠腹中饑餓,她從蒸籠里抓住兩個熱騰騰的肉包,坐在院子里的屋檐底下吃包子。

        雨后遠山空蒙,一座座山被云霧籠罩,山色青黛,云海皚皚,水墨畫一般,宛若仙境。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小夏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后。袁如珠回過頭,說:“現(xiàn)在是早上,這首詩描寫的是秋雨后的山谷黃昏。”

        “差不多嘛。”

        袁如珠遞給他一個包子,繼續(xù)遠望云海里的蒼翠青山。忽而,她心念一動。

        一場大雨后,山林里菌菇叢生,秋雨后的山林里,一種艷麗的生命在泥土里蠢蠢欲動。

        在一般人的認知中,越艷麗的菇類越有毒,然而有一種菇顏色很鮮艷,但不僅沒毒,還非常美味。

        這種蘑菇叫做紅菇,也叫高山紅。紅菇風味獨特,香濃爽口,能延年益壽,補充精力,營養(yǎng)價值很高。且因菌絲無法分離,至今很難人工培養(yǎng),是純天然野生菌,所以算是菇類中比較珍貴的蘑菇,市面上賣的比較貴。

        袁如珠眺望遠山,舔舔嘴角。她想吃紅菇了。紅菇在古代時是貢品,她跟著師傅吃了不少,很是中意紅菇的味道。

        略一思忖,她走進灶屋,“幺姨,等會吃了早飯,我們?nèi)ド嚼锊杉t菇吧。”

        “咱們這山里怕是沒幾個紅菇,不如直接去買?”

        “外面賣的紅菇不知真假,而且也不新鮮,剛摘下來的紅菇最新鮮好吃,尤其是剛淋過雨的紅菇最好吃了。”

        “那行,對了,咱可以先問問村里有誰采到了新鮮紅菇,沒有的話咱再去山上采?”

        “也行。”

        吳桂芳把李長貴叫進屋。聽了吳桂芳的話,李長貴立馬行動,又是打電話又是上門問。清河村的山里很少有紅菇,問了一圈也沒村民采到新鮮紅菇,于是袁如珠最后還是決定親自上陣,去山里采蘑菇。

        微風里夾雜著潮濕的青草樹木和泥土的氣息,鞋底踩在山路上,路上橫亙的枯樹枝發(fā)出脆脆的聲響。袁如珠抬首仰視面前的山林。林間縈繞著淺淺淡淡的薄霧,偶爾有林鳥從薄霧里穿過,留下拖行云霧的痕跡。

        吳桂芳和李長貴左看看右看,尋覓紅菇的蹤影。紅菇一般生長在沉積了很多年的腐植葉里,他們熟練地撥動腐植葉,期望在其中發(fā)現(xiàn)那艷麗的身影。

        找尋許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紅菇,倒是采摘到了一些其他的蘑菇。

        “桂芳,你們也上山來采蘑菇?”有村民披著雨衣,挎著籃子,向他們招手。吳桂芳應(yīng)了聲,問:“采到高山紅沒?”

        “沒,那玩意兒可難找了。”

        “如果有找到高山紅,要是你自己不吃的話都賣給我們。”

        “行!”村民繼續(xù)采菇。

        袁如珠用樹枝撥了一下紅壤,未發(fā)現(xiàn)期望中的那一抹紅。

        在綠意滿眼的秘境之中,尋找一抹難得的高山紅,著實是不容易。

        她和吳桂芳李長貴繼續(xù)往山里走。

        “野兔子!”李長貴忽然驚喜道。袁如珠和吳桂芳應(yīng)聲看過去,只見斜前邊的闊葉樹下,蹲著一只白白胖胖的野兔子。

        野兔子沒發(fā)現(xiàn)他們仨,它似乎在打盹兒,雙目半瞇著,很是憨實可愛。

        “回去做烤全兔。”李長貴回味起之前袁如珠做的烤全兔的味道,饞得肚子快要咕咕叫起來。他正想法捉住這只胖兔子,吳桂芳忽然攔住他,不忍道:“別,這兔子多可愛,別捉了。”

        李長貴停一下動作。若是往常,在山林里發(fā)現(xiàn)野兔子或者是野雞,桂芳可不管什么可愛不可愛的,恨不能多抓幾只會去吃。拮據(jù)窘困的日子里,若能抓到野味加餐吃肉,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可不會像現(xiàn)在,瞧見兔子可愛,便于心不忍,要放它一馬。

        到底是生活變好了,吃飽穿暖了,人就寬容善良了。李長貴在心里默默發(fā)出感慨。

        而這時,憨實可愛的野兔子終于發(fā)現(xiàn)他們。它后腿一蹬,腳底生風,一溜煙便不見了蹤影。

        胖墩墩的兔子消失后,袁如珠咦了一聲,她快步走到兔子剛才蹲過的地方。用樹枝輕輕撥落在地上的闊葉。

        闊葉一扒開,一抹紅色暴露在空氣里。

        “紅菇!”袁如珠驚喜不已。

        闊葉里,圓圓的紅菇外觀光滑,正面深紅,中心暗紅,紅艷艷的,宛若從松軟的土壤里亮出來的紅寶石。

        吳桂芳和李長貴趕緊圍過來,歡歡喜喜道:“哎喲!還真是!”

        繼續(xù)扒開樹葉,一片紅菇出現(xiàn)在視野里。采紅菇,可能轉(zhuǎn)遍一整座山都一無所獲,然而若是尋到一朵紅菇,便能尋到它們的窩,是以能收獲滿滿。

        袁如珠尋到的紅菇窩其實并不大,數(shù)量也只是勺水一臠,然而能找到這些紅菇就不錯了。

        小心地將紅菇一朵朵摘下來,吳桂芳說:“今兒咱運氣真好!”

        收獲了小半籃子紅菇,瞧著時間不早了,袁如珠一行三人沒再耽擱,下山回家。

        到家時是下午兩點多。小夏小秋蹲在門口啃雞腿,見他們回來了,立刻飛奔上前。

        “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們都要餓死啦!”小秋嘴角油汪汪的,控訴道。吳桂芳說:“這不是在吃著雞腿嗎?”

        “可我們還沒吃午飯!”

        工作日時午飯是十一點鐘吃,周末放假午飯是十二點吃,今天是周末,本應(yīng)該十二點鐘吃飯,但因為上山采蘑菇耽誤了時間,下山晚了點,所以午飯也就晚了點。吳桂芳擦擦小秋臉上的油,說:“行了,馬上就去做飯。”

        換掉被山林雨露氤氳出濕氣的衣服,袁如珠和吳桂芳去灶屋里準備午飯。

        袁如珠切了精瘦的肉片,加水、鹽、雞精抓拌。抓到水分吸干,她又將地瓜粉抓進去,淋麻油拌勻。

        鍋里燒熱麻油,她爆香姜片,下紅菇大火爆炒。紅艷艷的紅菇被熱油爆炒出其特有的濃郁菌菇鮮香,濃濃的香味在灶屋里彌漫,將整個灶屋都熏得香噴噴的。

        爆炒了一分多鐘,鍋里加水,煮開之后,袁如珠把先前腌制好的肉片下進鍋里煮,加鹽,雞精和胡椒粉調(diào)味。

        紅菇肉片湯出鍋,撒上蔥花。

        袁如珠將熱氣騰騰的紅菇肉片湯端上桌。熱霧微散,紅紅的紅菇肉片湯入映入視野,小夏小秋舔嘴,瞳仁發(fā)亮。

        湯盆里,瓣瓣紅菇和片片肉片浸泡在紅亮的湯汁里,紅亮的湯汁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油,油上散落漂浮著翠綠蔥花,一陣陣菇香、肉香和蔥香撲進鼻子里,直勾得人唾液泛濫,頓覺饑腸轆轆起來。

        吃飯先喝湯,舀了一小碗湯,小夏小秋迫不及待,咕嚕咕嚕喝湯。

        漂浮著淺淺薄油的湯汁熱熱乎乎的,化在舌尖時,濃烈的菌菇鮮味仿佛滲透了舌頭。

        紅菇的鮮味與其它菇類有些不同,紅菇的鮮帶著大山深處的原始香甜,有一種厚重的,醇和的特殊風味,其味較之其他菌類更為鮮甜可口。故而煮出來的湯風味也極佳。而這風味極佳的湯里,含著若有似無的肉香,喝起來便更加美味了。

        小夏呼嚕呼嚕吸溜湯汁,“好喝!好喝!真好喝呀!”

        袁如珠喝下一口熱乎的湯,說:“紅菇燉雞才最好吃,燉出來的湯也更好喝。”

        只是燉雞花費的時間長,他們還沒吃午飯,等不了這么久,只能先做花費時間較少的紅菇肉片湯。

        “那什么時候燉雞呀!”

        “晚上吧。”這會兒是三點多,今天晚飯大概要挪到七八點。袁如珠夾起一片紅菇,煮過的紅菇微微褪色,但仍然很鮮亮,上面裹著湯汁,油亮亮的,香噴噴的。

        牙齒劃破紅菇,咯吱一聲,紅菇破裂開來。紅菇一裂開,菇里吸滿了的湯汁便逃竄出來,濃濃的湯汁給予紅菇一種極其水潤的口感,吃起來水滑可口。

        細膩滑嫩的紅菇在牙齒一下一下的碾壓下,被榨出里頭仿佛保存了一整個季節(jié)的香韻,沁人心脾,食之唇頰留芳。

        袁如珠不禁微微吐氣,她身畔,吳桂芳夾了一片湯里的肉片。腌制過的肉片咸津津的,因為裹過地瓜粉,是以有種地瓜的甜清味兒。咸甜之中,摻雜著一縷縷清清淡淡的菇香。吳桂芳吃得津津有味,又去添了一碗飯。

        吃飽喝足的袁如珠攤在屋檐下的涼椅里,觀賞籬笆下面片片剝落的水仙花。下午三四點的空氣帶著令人昏昏欲睡的氣息,她耷拉著眼皮,沉睡過去。

        “長這么丑,還敢喜歡林夏,有沒有自知之明啊。”

        “死胖子!死肥豬!也不找面鏡子好好照照自己!”

        “林夏要是知道自己被這么一個死肥豬暗戀,肯定會吐吧。”

        尖銳,刻薄,惡毒的聲音若鋒利的刀切割著耳膜,袁如珠的視線有些模糊,她努力睜了睜眼。待視野清晰起來,她愣了一愣。

        她倒在一個墻角里,面前站著兩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中間的短發(fā)女生拿著一個日記本,一字一句念道:“真是吐了,你寫的這些東西要是讓林夏看到,他也會吐的吧。”

        短發(fā)女生一臉厭惡,將日記本砸下來。袁如珠急忙一躲,日記本還是砸到了她的嘴角。嘴角的疼痛讓她出離憤怒,她迅速站起來,將日記本砸回去。下一秒?yún)s被人踹了一腳,面前登時一黑。

        袁如珠猛地睜眼。映入眼簾里的是片片剝落的水仙花。她眨眨睫毛,環(huán)顧四處。

        掛著花藤的籬笆,被風吹得微微浮動的花草,吊著瓜果的藤架,肥肥胖胖的雞鴨,翻著肚皮的小狗,此般種種顯示,她還在家里。

        方才那只是一場夢。她扶額。下一瞬,她的神思清明起來。不對,方才那不是夢,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存在過的,發(fā)生過的事情。那是原主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

        一穿越過來,她就繼承了原主所有的記憶。她知道原主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情。沒想到做夢還能夢到那些事。

        原主念初中時,暗戀過一個男生,男生叫林夏。林夏長得劍眉星目,英俊帥氣,他不僅長得好看,成績還很優(yōu)異,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男神。很多女生都暗戀他,原主也不例外。

        原主只敢偷偷喜歡男神,從未想過向男神表白。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她長得胖,長得丑,成績還不好,她知道,向男神表白就是自取其辱。她將自己的愛意盡數(shù)傾注到日記本里,在日記本里肆意地表達出她對男神的喜歡。

        當她的日記本被別人發(fā)現(xiàn),當她隱秘的喜歡被暴露,尤其是暴露在男神的暗戀者面前時,她的災難來了。

        有一些人,她們得不到男神的喜歡,便要把不甘和怒氣發(fā)泄在別人身上。而原主就成了出氣筒。

        在學校里,到底是不敢怎么動手的,但她們對原主進行語言暴力。原主遭受了長達兩年的語言暴力。直到中考結(jié)束,原主才擺脫日復一日的語言暴力。

        原主沒考上高中,其實也有長期遭受語言暴力的緣故。雖然她的成績的確很不好,但使勁努力努力,考上高中還是有希望的。然而長期遭受語言暴力的她沒法集中精神學習,以至于中考考得一塌糊涂。

        回憶起夢里原主遭受的那些語言暴力,袁如珠埋下腦袋。

        中學時遭受語言暴力,和親生父母相認后,又遭受到了親生父母和養(yǎng)父母的“精神暴力”。原主當真是可憐。

        “珠珠,給。”

        袁如珠側(cè)頭,接過吳桂芳手里的青提。

        “這提子貴的很,叫什么陽光玫瑰青提。”吳桂芳邊吃著提子邊道:“不過也的確很好吃。”

        這青提子皮薄少籽,蜜甜清潤,果香、桂花香和玫瑰香三香合一,吃著特別香,吳桂芳吐皮,“真甜哩。”

        袁如珠含了一顆提子,輕輕一抿,不知為何沒嘗出什么甜味兒,只覺得有些酸澀。她興致不高地捻著青提子,又想到了原主。

        原主。

        她穿進了原主的身體里,不知原主是否穿進了她在古代的身體里。她由衷希望原主能穿進她在古代的身體里,希望原主能好好活著。

        “不好吃嗎?你咋不吃?”吳桂芳拍拍袁如珠的手背。袁如珠扯回飄遠的思緒,說:“肚子還脹著,吃不下。”

        李長貴打開雞籠,說:“別吃了,把肚子留著,晚上吃紅菇燉雞!”他彎腰,去捉雞。

        袁如珠突然從涼椅上站起來,“我來殺雞。”她心里發(fā)悶,得找點事情做。

        雨又下了起來。清河城里也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淋著清河中學。今天是周末,但學生仍然在上課。鈴聲打響,學生們?nèi)绯龌\的鳥兒,歡快地奔向食堂。

        走廊里,肖艷盯緊高三一班的教室。林夏還沒出來。她有些焦躁地嘖了一聲。下一秒,身形頎長的少年從教室里走了出來。少年穿著黑白校服,長身玉立,頎長挺拔。

        他的眉眼略微帶著一絲混血感,眉骨立體,鼻梁高挺,上嘴唇微薄。五官很精致,骨相卻十分英氣,屬于英氣逼人的濃顏長相。

        他正側(cè)著頭,和旁邊的人說話,不知說到了什么,他淺淺笑了起來。明明是英氣到有些攻氣的攻擊性濃顏臉,笑起來時卻有一種溫柔陽光的蘇感。

        肖艷心臟怦怦跳起來,她下意識地快速整理搭在肩上的短發(fā)。等林夏消失在走廊盡頭后,她心臟的跳動速度才慢慢恢復正常。

        “人都沒影兒了,哎,走啦走啦,去吃飯。”王秀秀拉走肖艷。

        肖艷打了飯,說:“學校里的飯越來越難吃了。”

        “我也覺得,”王秀秀把餐盤里的花椒挑出來,“對了,最近有一家飯館在我們清河很火,據(jù)說特別好吃,找個時間去瞧瞧?”

        “什么飯館。”

        “如珠飯館。”

        “如珠?”肖艷聽到這兩個字,“靠,怎么叫這名字。”

        王秀秀說:“你想到了楊如珠是吧?”

        “別跟我提她,晦氣。”

        “哎,幾年沒見她了,畢業(yè)之后就沒見過,兩年多了吧。”王秀秀聳肩。

        肖艷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點開消息,她冷冷一笑,“為什么總有一些人這么沒有自知之明?”

        “什么?”

        肖艷放下筷子,“真是的,又要教別人做人,走吧,教別人做人去。”

        雨水滴答滴答,在雨傘上裂出斑駁長痕,楊繪熒撐著傘,款款前行。路過一處墻角時,她停住腳步。

        前方,肖艷和王秀秀將胖胖的女生推倒在地,肖艷聲音尖刻:“也不瞧瞧你長什么樣子,就你也敢喜歡林夏?”

        肖艷翻著手里的日記本,“寫的什么玩意兒,惡心巴拉的。”

        “長這么丑,還敢喜歡林夏,有沒有自知之明啊。”

        “死胖子!死肥豬!也不找面鏡子好好照照自己!”

        “林夏要是知道自己被這么一個死肥豬暗戀,肯定會吐的吧。”

        楊繪熒皺眉,抬腿上前去。

        “你們這些死肥豬是不是都一樣的沒有自知之明?之前上初中的時候,也有個和你一樣的死肥豬,和你一樣沒有自知之明,不過她爸媽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給她取名叫如珠,如珠,如豬,不就是如死肥豬嗎,笑死!”

        楊繪熒的腳步驟然停止。她深深地盯向肖艷。

        而這時,肖艷嘲諷夠了,她收起日記,將日記砸向胖胖的女生。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女、女神?”肖艷轉(zhuǎn)過臉,神色微變。如果說林夏是全校男神,那么楊繪熒就是全校女神。女神就是,優(yōu)秀到了連同性沒法嫉妒只能敬仰的地步。有些人會嫉妒比自己優(yōu)秀一點的人,卻不會嫉妒比自己優(yōu)秀一千倍一萬倍的人。因為深知鴻溝難以跨越,所以嫉妒不起來,唯有羨慕與敬佩。

        “我問你,你剛才說的那個叫如珠的,姓什么?”楊繪熒說。

        肖艷一臉莫名,“姓楊,怎么了?”

        “楊如珠。”楊繪熒囈語般,“長得很胖,眼睛很圓的楊如珠么?”

        “對啊,怎么了,女神你認識她?”

        楊繪熒沒有回答,她的目光往前一送。墻角里,胖胖的女生蜷縮著身體,肩膀微微顫抖。

        “你以前,也這樣欺負過楊如珠?就像欺負她一樣?”楊繪熒指向胖胖的女生。

        “我們這不是欺負,我們這是讓她們看清楚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也就是說你真的這么欺負過楊如珠。”

        “不是欺負……”肖艷忽然警惕起來,“女神,我們可沒動手啊,我們什么也沒做!”

        王秀秀也趕緊道:“對!”說完她拉了肖艷一下,肖艷立刻會意,拔腿就跑。肖艷和王秀秀離開后,楊繪熒撿起地上的日記本。拍拍灰塵,遞給縮在墻角的女生。

        “謝、謝謝……”女生把日記本死死地抱進懷里,起身快速跑開。卻不防被人拽住小臂。

        楊繪熒拽著她,說:“你認識她們兩個嗎?”

        “認識。”

        “她們叫什么,哪個班的?”

        “高三八班的,肖艷和王秀秀。”

        楊繪熒輕聲復述:“肖艷,王秀秀。”她的聲音很輕,輕飄飄的,透著潮濕粘稠的冰涼。

        這種潮濕粘稠的冰涼讓人聯(lián)想到某種爬行生物。女生背脊上突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戰(zhàn)栗,她看了看楊繪熒。楊繪熒神色如常。

        女生摸摸背脊,方才那種毛骨悚然的涼意仿佛是錯覺。她說了聲謝謝,抱著日記本快速離開。

        “嗞!”刀鋒擦過脖子,鮮艷的血濺射出來。

        袁如珠手法利落,殺雞放血,鮮血一股股流出來,本來已經(jīng)暈過去的雞開始掙扎。她用力按住雞。

        吳桂芳悄悄一戳李長貴,給李長貴使眼色。多年老夫老妻,李長貴立刻明白妻子是什么意思。

        珠珠有點不對勁。她以前也不是沒殺過雞,她以前殺雞沒今天這股子狠勁兒。她使著狠勁兒,像是在發(fā)泄情緒。

        雞放完血,下一步是燙雞拔毛。李長貴正打算接手接下來的工作,袁如珠卻揮手,“我來拔毛。”

        噌噌噌拔掉所有雞毛,袁如珠心里悶著的氣兒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她把冒著熱氣的雞丟給李長貴,“剩下的任務(wù)就交給幺姨爹了。”

        “哎,行。”

        吳桂芳以為袁如珠把雞塊焯了之后就直接下燉鍋燉,沒想到袁如珠在燉之前,還要炒一炒雞塊。

        “炒了再和紅菇一起燉,更香。”袁如珠用掌心試探油鍋上空。待時機成熟,下姜片煸香。將雞塊炒進去。翻炒片刻,加鹽加料酒調(diào)味后繼續(xù)翻炒。

        雞塊炒香了,蓋上鍋蓋燜兩分鐘。雞塊燜好,下燉鍋,水位沒過雞塊。袁如珠丟了幾塊姜進去,再倒入一些白米醋,最后蓋上鍋蓋燉雞。

        燉到雞塊軟爛時,袁如珠把處理干凈的紅菇倒入燉鍋里燉。

        吳桂芳坐在小板凳上,一根一根地撕四季豆上面的筋膜,熬得濃郁的雞湯香味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雞肉的鮮美和紅菇的菇味融在一起,產(chǎn)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yīng)。

        肉類的鮮和植物類的鮮是不同的,肉類的鮮是有些葷油氣的,植物的鮮帶著滴滴點點的清芳,兩種鮮味混合在一起,產(chǎn)生的奇妙化學反應(yīng)使得雞湯的香味聞起來格外勾人。

        吳桂芳鼻子吸氣,說:“紅菇和雞燉在一起果然要比和豬肉燒在一起香。”

        外頭小雨淅淅瀝瀝,屋里雞湯陣陣冒香,吳月芬攪拌著鍋里熬得濃香的雞湯,瞥了一瞥時間。

        繪熒該到家了吧?今天補課只補到六點鐘,晚上不補課,按理說這時候該回來了。正這般想著,就聽到客廳里門被打開的動靜,她趕忙走出廚房。

        “繪熒回來了啊。”吳月芬迎上前,“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有事情耽擱了。”

        “快去洗手,我燉了雞湯,你多喝兩碗。”

        楊繪熒先去了房間。出房間后,經(jīng)過原先袁如珠住的房間時,她駐足,推門而入。

        房間里蓋著防塵布,白茫茫一片。她走到書桌前,拿起桌面上放著的相框。相框里,蓋著厚厚的劉海的女孩微微彎著眼角。凝視照片良久,聽到吳月芬在喊她,她放下相框,轉(zhuǎn)身出屋。

        入座后,她用調(diào)羹匙滌蕩著雞湯。吳月芬說:“燉的老母雞,很補人,你多吃點。”

        “如珠……”

        吳月芬訝然,“如珠咋了?”

        “沒什么。”

        “啊切!”袁如珠猛地打了個噴嚏。接著又連連打了幾個噴嚏,“誰在念叨我呢。”

        吳桂芳將紙遞給她,說:“下了雨,天氣轉(zhuǎn)涼,小心感冒了。”

        “嗯。”

        雨一直下,整整下了一個周末,到了周一,天兒不僅沒放晴,雨還下得更厲害了。

        天就像塌了似的,大雨鋪天蓋地傾瀉下來。屋檐下,吳桂芳望著連成簾幕的雨,說:“今天可能沒多少人來吃飯。”

        這么大的雨,怕是沒幾個人來吃飯。

        吳桂芳撐開傘,催促李長貴,“快點,供貨商快到了,咱們快點去搬貨。”

        縱然打了傘,身上也被雨淋濕了不少。吳桂芳甩著身上的雨水,抬頭一瞧,立時張大了嘴巴。

        “咋、咋這么多人!”

        前方人擠人,一把把傘連接在一起,猶如連接成了一個棚子。

        李長貴也驚訝道:“這么大雨,還這么多人!”

        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倆的身影,沖他們揮手,“老板!”

        “老板來了!”

        李長貴:“這么大雨還來吃飯哪。”

        “嗐,這不是饞嗎。而且我想著今天雨大,可能來吃飯的人少,不用排多久的隊,沒想到跟我一樣想法的人這么多……”

        “對對對,我原本不準備來的,但想著雨這么大,人肯定少啊,沒想到還是想錯了,不管雨大不大,人都一樣的多!”

        “沒想到啊沒想到。”

        以前飯館營業(yè)時,也下過雨,不過都是中小雨,沒什么大影響。食客并未因為中小雨而減少。而今天這么大雨,食客們不約而同地認為人會很少,然后就不約而同地都來了。

        有時候,飯館好吃到一定地步,食客們風雨無阻。吳桂芳和李長貴還是低估了自家飯館對食客們對誘惑力。

        李長貴甩著雨傘上的雨水,對吳桂芳說:“雨這么大,要不開門讓客人們進去躲躲雨吧。”

        “行。”

        大門打開,食客們連接涌入,飯館整個大堂被占滿。然而外頭還是有很多人進不來。李長貴立刻給雜貨店老板打電話。

        今天雨太大,雜貨店老板還沒來飯館擺攤,接到電話時,雜貨店老板正在給攤子安裝篷布。

        “長貴?要買篷布?哪樣的?三色彩條塑料布?要多長的?哎,好,好,馬上送過來!”

        很快雜貨店老板抱著篷布抵達如珠飯館,老劉和他妻子也拖著木樁抵達了飯館。

        李長貴,老劉,以及雜貨店老板將木樁插到地里,把篷布牽到木樁上和屋檐下。不多久,長長的布棚子搭好了。有了布棚子,沒法進飯館躲雨的食客們總算可以不用淋雨。他們收起傘,站在棚子底下松了口氣。

        棚子搭好,渾身濕透的雜貨店老板和老劉回家換衣服,李長貴和吳桂芳打了聲招呼,也回去換衣服了。

        家里,袁如珠在玩手機。往日里,這個時間點她應(yīng)該在晨練,然而下著雨,她沒辦法晨練,只能待在屋里。

        見李長貴回來了,她問:“幺姨呢?她怎么沒回來?”

        “她留在店里了,今天來了很多客人,客人和平時差不多,雨太大了,我們就讓他們進店里躲雨了。”

        “這么大的雨,也有很多人來嗎?”袁如珠訝異。

        “老多了,跟平常差不多!”李長貴快步進屋換衣裳。袁如珠則放下手機,目光掃過外面仿佛永遠不會停歇且越來越大的風雨。

        等李長貴出來后,袁如珠說:“那今天就早點開門營業(yè)吧,這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好像還越來越大,挺危險的,早點開門了,客人們吃完了也能早點回去。幺姨爹咱趕緊打電話通知一下員工們。”

        飯館大堂里,食客們圍聚在一起,熱鬧嘈雜,人聲鼎沸。有人說:“現(xiàn)在還不到八點,離飯館一夜還有四個小時……反正現(xiàn)在門已經(jīng)開了,為什么不早點營業(yè)呀?”

        “我也覺得。”

        “也不能把人袁老板累死吧。這么多人吃飯,老板一天忙到晚,晚上九點多才下班,你不得讓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說的對,做事嘛,要講究可持續(xù)發(fā)展,袁老板要是累壞了,誰給我們做飯吃?”這位食客將將把話說完,就發(fā)現(xiàn)袁如珠進了飯館。

        “咦?袁老板,您這么早就來了?這不還早著嗎?”

        袁如珠擦著手上的雨水,說:“今天提前營業(yè)。”

        這話一出來,大堂里瞬間炸了,好似有一串串鞭炮噼里啪啦在大堂里炸開。

        “什么!提前營業(yè)?!現(xiàn)在就開始營業(yè)嗎?我沒聽錯吧?”

        “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哈哈哈哈太好了,不用等這么久了!!!”

        “太棒了!”

        “可以提前吃到坨子扣肉!太幸福了!”

        袁如珠把濕透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里,“雨越來越大了,你們早點吃了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所以老板是擔心咱們的安全才提前上班的?”

        “我靠老板大好人吶!”

        “老板人美心善!!!”

        食客們歡欣鼓舞,歡天喜地,宛若中了彩票。袁如珠笑著搖搖頭,轉(zhuǎn)身進入后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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