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織張開口用力地咬了一下謝垣捂著她的手，順便送給他一記無影腳。

        謝垣怎么也沒想到梔織回給他來這么一招，因此他毫無防備的叫出了聲，驚動了假山后的兩個人。

        梔織見到事情不妙，立馬拉起謝垣的手往小花園外跑去。

        穿過連廊和竹壁，他們又回到了舉辦詩會時的涼亭。

        梔織氣喘吁吁地彎著腰，額頭上浮起了一層薄汗。

        謝垣站穩后一把甩開了梔織的手，然后“唰”的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扇子，面露嫌棄地望著大汗淋漓的梔織。

        他對梔織的腦子深表懷疑，要跑也是那兩個行茍且之事的人跑才對，梔織拉著他跑什么！

        而且那個婢女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想要攀權富貴，故意把酒灑在李凡的身上，想要在帶他換衣服時自薦枕席，對于這種不安分的婢女，他一向絕不手軟，沒想到那個小白臉竟然看不出來，真是讓人受不了。

        梔織看著面前一臉無語的謝垣，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拉著院主人在自家院子里跑的行為有些不妥，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要開口解釋道歉。

        然而，她剛說了半句話，謝垣就制止了她。

        “崔公子還是多吃點核桃補補腦吧。”

        ……

        再次從茂松閣出來，梔織不光拿回了玉佩，手里還多了一提御貢的核桃，回想起謝垣給她核桃時的表情，她眼神郁悶，直接捏碎了手里的一個核桃。

        她又沒有讀心術，哪里知道那個婢女的心思如此不正啊！

        他們崔府的婢女一個個都善良又可愛，從來不會做出這種事，說到這她都有些想小粟了。

        這邊，謝垣回到院內，直接當著眾人的面把那個婢女逐出府去賣到了青樓，人群里剛剛和她春風一度的某位公子自知丟人，默默地站在人群中沒有作聲。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丞相府里錦衣玉食的生活粉飾著世間的不安，但梔織并沒有被這虛假的表象所迷惑，依舊在努力尋找離開的辦法。

        艷月樓是殷昌城里最大的青樓，來這里消費的人非富即貴，吸引了無數達官貴人慕名而來。

        梔織已經連續來這里一周了，每次她都坐在二樓靠近窗邊的同一個位置，邊聽著樓下藝妓唱曲，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外面的城墻。

        至于為什么不能明目張膽地觀察，實在是因為她的身后還跟著兩個侍衛大哥啊！

        謝嚴那個老狐貍，說是派人保護她，實際上是全天都在監視她。

        不過，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梔織已經發現城墻上的守衛在每天午時都有一刻鐘的換班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城墻上總是空無一人，這對她來說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哎呦！我肚子好疼，兩位大哥容我上個茅房。”梔織一邊捂著肚子，一邊面色痛苦地朝著身邊的兩個侍衛哀嚎道。

        兩個侍衛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絲毫沒有懷疑地帶著梔織來到了二樓處拐角的茅房，并恪盡職守地守在了茅房門口，宛若兩個門神。

        “謝謝兩位大哥！”

        梔織早就提前踩好了點，知道茅房里有一扇窗戶正好在拐角的另一側，處于兩個侍衛所在位置的視覺盲區。

        進入茅房后，她立馬跑到窗戶前，撩開衣服下擺，靈活地跳了出去。

        “讓一下！都讓一下！”梔織在二樓的走廊里飛快地跑著，差點撞到了幾個端著茶點的小廝和調笑中的男男女女。

        然而，還沒等她跑到樓梯口，兩個侍衛就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們進去發現茅房沒人后，立馬從拐角處出來開始四處張望。

        眼看就要被發現，梔織直接推開了自己身后的房門，一個閃身躲了進去，她已經想好待會兒和屋內陌生人解釋的借口，就說自己不小心走錯了包間。

        屋內的人顯然聽到了門口的動靜，琴聲戛然而止。

        梔織從門縫看到了兩個侍衛毫無停留地從門前走過，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這時，梔織才注意到屋內聚焦在她身上的多道視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透過屏風隱隱約約地看到兩個男人坐在桌前，身邊還圍繞著四五個衣著暴露的妖艷美女。

        梔織也明白是自己先打擾了人家，因此充滿歉意地開口道：“在下無意闖入這里，多有打擾，還望各位海涵。”說完，拱手沖著屏風的方向鞠了一躬。

        過了大概五秒鐘，只聽屏風后突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嗤笑，“呵，崔公子來的還真是時候，既然來了就一起過來喝杯茶吧。”

        聽著謝垣似嘲非嘲的聲音，梔織暗道倒霉，他怎么總是壞自己的好事！梔織甚至覺得他是上天專門派來克她的煞星。

        謝垣的話音剛落，梔織就被從屏風后走出的女人們給簇擁著帶到了桌邊。

        屏風后的另一個男人就是之前詩會上的紫衣男子，他是尚書府的獨子，對謝垣一向極為崇拜。

        “崔公子，快坐下和我們一起聽聽綠柳新填的曲兒。”

        李凡對于又多了一個聽眾表示非常歡迎，他是艷月樓的常客，今日特意叫謝垣前來聽歌妓給謝垣的詞寫的曲。

        當下，一名文人的詩詞之所以能在民間流傳甚廣，這些青樓里的姑娘們可謂是功不可沒，她們將文人的詩詞配上曲，彈唱給無數來來往往的客人，進而流傳到大街小巷。

        梔織皮笑肉不笑地恭維了幾句，然后順勢坐在了謝垣的旁邊。

        “篤篤——”

        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侍衛的聲音傳來，“二公子，我們是謝府的侍衛，請問您看見崔公子了嗎？”

        兩個侍衛在詢問老鴇時意外得知二公子竟然也在艷月樓，因此打算先把情況告知謝垣。

        聽到侍衛的聲音，梔織的心下突然一緊，生怕謝垣猜到她是偷偷離開的。

        然而，謝垣只是掃了一眼強裝鎮定的梔織，平淡地開口道：“崔公子在我這兒，你們先在外面候著吧。”

        聞言，梔織懸著的心可算落下了，她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想要給自己壓壓驚。

        清涼的茶水驅散了梔織眼底的不安，她的心情瞬間變得舒暢起來，正當她想嘆一聲“好茶”時，突然意識到剛才好像沒人給她倒水！

        梔織將視線慢慢地轉向身邊的男人，果不其然，謝垣正黑著臉死死地盯著她手里的茶杯，然后將視線對準了梔織的脖子。

        接收到謝垣的死亡注視，梔織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給他倒了一杯新的，舉到了他的面前。

        “對不起！”梔織語氣極為狗腿地朝著謝垣道歉。

        然而，她舉得手都快酸了，也不見謝垣接茶，雖然她不小心喝了他的茶，但他也不要這么小氣嘛。

        梔織嘟了嘟嘴，心想，如果再過三秒他還不接，那她就直接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了。

        一、二……還沒等到梔織默數到三，房門突然又被人敲響了，這次的敲門聲更大也更劇烈，她通過沉重的腳步聲判斷出此人絕對不是普通的侍衛。

        “二哥！我來帶崔公子回府，父親有要事相商。”謝迥粗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焦急。

        梔織和謝垣對視了一眼，還沒等他開口，就把茶杯穩穩地放在了桌子上，“二公子、李公子，在下先告辭了，咱們以后再聚。”

        說罷，就朝著門口匆匆走去。

        雖然知道謝嚴這時候找她肯定沒什么好事，但她也實在不想和這里的一群鶯鶯燕燕們打情罵俏，她們知道謝垣不好接近，就都圍著她和李凡來回轉。

        看著一溜煙就消失不見梔織，謝垣用手摸了兩下茶杯的邊緣，倏爾，輕笑了一聲。

        琴聲被人接二連三的打斷，兩個男人都沒有了繼續欣賞曲子的心情，打算各自回府。

        臨走前，謝垣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來了老鴇向她打聽梔織這幾天在艷月樓的動向。

        在老鴇的指引下，謝垣來到了梔織經常坐著的窗邊，他在椅子前橫跨一步，坐在了梔織曾經的位子上，看著外面高聳的城墻，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丞相府，議事廳內。

        幾位身材魁梧的將軍站在梔織的兩側，襯得梔織愈發瘦小，但她絲毫沒有膽怯，而是眼神堅定地迎上了前方謝嚴審視的目光。

        不過，謝嚴并沒有對她近日流連青樓的行為做出任何評價，而是嚴肅地朝著眾人開口，“如今北方匈奴再次來犯，邊關情況緊急，這次我要率兵親征，打他娘個片甲不留！”

        接下來，謝嚴分別點了幾位將軍和參謀，而自己擔任主帥，最后，他還讓梔織一同隨他前去，但并未給梔織任何的軍職。

        梔織知道謝嚴是想借此機會考察她到底水平如何，所以她也和其他人一樣，大聲地回道：“遵命！”

        如果北方匈奴真的打進中原的話，全國的百姓都會受到危險，梔織絕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場面，因此，這一戰她一定會盡全力輔佐謝嚴。

        邊關，黃沙漫天，天氣干燥炎熱。

        謝軍已經在此駐扎一月有余，擊退了四波來勢洶洶的匈奴士兵，但如今謝軍內部的糧食和水都即將殆盡，僅能維持明日的最后一戰了。

        擒賊先擒王，梔織這段時間通過對匈奴軍擺兵布陣的觀察，設計出了一種特殊的陣法，為的是能夠一舉拿下匈奴的主帥。

        因此，謝軍的成敗就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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