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掌斷江與一劍斷水
落霞軒
一襲黑袍的司空長風(fēng)遙遙望著遠(yuǎn)處時(shí)有寒光透出的蒼山，緩緩道：“落霞，你見過劍仙一怒的劍嗎？”
“見過，他的劍，他就曾為我拔出過一次，都以為所謂仙人應(yīng)該太上忘情，除去以怒為名怒劍仙之外，包括他在內(nèi)，所有人好似都不會輕易動怒一般”尹落霞走到司空長風(fēng)身邊，緩緩說道。
“是啊，不會輕易動怒，但動起怒來，拔出來的劍就是能毀天滅地的。”司空長風(fēng)扭頭看著尹落霞幽幽的說道：“但這次寒衣生氣了�！�
“因?yàn)槔谉o桀？還是因?yàn)樾『�？宋燕回真的傷了他們二人其中的一個？”尹落霞微微皺眉，她見過雷無桀幾面，但在心中有幾分欣賞之色，但是說起蕭小涵，她不太相信宋燕回能傷的了她。
“怕是因?yàn)槔谉o桀把聽雨劍拔了出來，那把劍拔出來的理由是她最不愿接受的，寒衣其實(shí)挺在乎雷無桀的，況且她已經(jīng)等了他這么多年了�！彼究臻L風(fēng)嘆了一口氣，看著尹落霞說道：“去看看吧，落霞，你和宋燕回曾在滄瀾江邊有過一段淵源，他號稱‘一劍斷水’，而你則是‘一掌斷江’，你去救他一次吧�！�
尹落霞這時(shí)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就算她去，她能擋住劍仙一怒所斬出去的劍嗎？況且李寒衣得了他的真?zhèn)�，他的那一劍，她�?shí)在是不愿回想。
“你如果不去，堂堂天下四城之一的無雙城城主，今日就要死在雪月城了，這也算是了結(jié)了你與他的因果”司空長風(fēng)緩緩說道。
這時(shí)的尹落霞緩緩睜開眼睛，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個縱身往蒼山跑去。
此刻宋燕回的斷水劍已經(jīng)落在了李寒衣的手上。
只見李寒衣左手鐵馬冰河，右手?jǐn)嗨畡�，手微微抬起，似乎要送出那一手絕世的雙手劍術(shù)。
“世人皆知，酒仙百里東君曾雙手握劍，叱咤江湖，卻沒有見過我李寒衣手握雙劍，死在我手里，你應(yīng)該沒有什么遺憾了吧”李寒衣冷冷的說道。
宋燕回口吐鮮血，面色蒼白的說道：“今日試劍，今后在無遺憾�！�
“你因一城所累，不然以你的修為不止現(xiàn)在”李寒衣冷冷說道，手中雙劍皆已遞出。
“手下留情”尹落霞從遠(yuǎn)處從身跑來，看到李寒衣的動作，急忙喊道。
蕭小涵也是，扭頭冷冷的看了一眼跑來的尹落霞。
李寒衣沒有管，還是不緊不慢的把手中雙劍遞了出去。
“不！”尹落霞高喊道，無雙城城主慘死在雪月城，這后果不堪設(shè)想！
鐵馬冰河忽然收回劍鞘。
斷水劍也是插在了宋燕回腿邊。
面臨死亡的宋燕回也是一愣，隨即淡漠的睜開雙眸，問道：“這是為何？”
李寒衣沒有回答，轉(zhuǎn)身走到蕭小涵面前“把雷無桀，給我吧�！彪S后就慢步向山上走去了。
蕭小涵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懷里的雷無桀遞了過去。
“尹落霞，沒想到你這么怕宋燕回死了”蕭小涵冷冷的說道，說完也是隨著李寒衣上山去了。
尹落霞急忙搖頭，她聽出來了自己女兒話語已經(jīng)對自己沒有任何情感了，第一次看見，也是有一絲情感，那怕只有一絲絲，但這次什么也沒有了。
“好，你的劍是守護(hù)劍。與你母親一樣。這雖然是我與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個結(jié)果，但你本該這樣。因?yàn)槟愀赣H姓雷，你母親姓李。我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他會為你而高興的”李寒衣低聲說道。
尹落霞看著眼前的宋燕回，蕭玄離的話，耳邊再次響起：“和他做個了斷，您也不希望王爺讓羽落親自來吧�！�
看到他雖然渾身是傷，但依然氣息尚存，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后又忍不住過去踢了他一腳：“打了三次還打不過，還硬要來打？你有完沒完！”
宋燕回緩緩的背過身，不再看她，在雪月城中他最怕的不是雪月劍仙，而是背后的這個女人。
第二日，雷無桀在草廬中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就看到眼前的身穿紅衣，衣袖擼在半臂上，露出那白玉般的手臂的蕭小涵背對自己正在拾到什么。
“姐姐，你在干什么呢”雷無桀問道。
蕭小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雙手捧著一個藥罐，轉(zhuǎn)身看著坐在床上的雷無桀“給你做藥膏啊，能干什么�！�
“姐姐，你會做藥膏？”雷無桀疑惑的問道。
蕭小涵坐在雷無桀身邊，扒開了雷無桀那受傷的臂膀上的衣服，另一只手從藥罐中抹了一些藥膏“小憨貨，我可是和藥王辛百草的徒弟，學(xué)過一些東西的。
說話間，就將藥膏抹在了雷無桀那受傷的臂膀上。
在抹上的那一瞬間，雷無桀感覺一身涼嗖嗖的感覺，在聞著蕭小涵身上那滲人心脾的香氣，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啊。
隨后，蕭小涵給雷無桀的臂膀上，纏上了須些紗布，給他穿好了衣服，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姐姐，身上好聞嗎？”
雷無桀笑著撓了撓頭。
“走吧，李寒衣要教你劍術(shù)�！�
說著蕭小涵也是走出了草廬，雷無桀見狀也拿著聽雨劍是跟了上去。
只見草廬外的李寒衣正背對著自己坐在屋外，身邊正插著那柄鐵馬冰河。李寒衣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今日開始，我正式傳你劍術(shù)�！�
“什么劍術(shù)”雷無桀大喜道。
“拔劍術(shù)”蕭小涵插嘴道。
李寒衣也是瞪了她一眼，而雷無桀則是滿臉疑惑“師父，我不是拔出聽雨了嗎？怎么還拔劍啊�！�
李寒衣站了起來，將手按在了劍柄上：“你不要小看拔劍之術(shù)。高手過招，拔劍便是生死，那一瞬的拔劍，至關(guān)重要。今日我要教你的劍訣你記好了。”
“什么劍訣”雷無桀急忙問道。
“隱劍風(fēng)雷�！崩詈罗D(zhuǎn)過身，手依然緊緊握著劍柄，但劍柄之處卻有暗雷驚動，雷無桀雖離他有著數(shù)步的距離，卻仍能感受到那柄劍仿佛就要脫銷而出。
周圍的風(fēng)也在這時(shí)變得凜冽起來。站在李寒衣身邊的蕭小涵紅衫也是飄了起來。
李寒衣忽然把出劍，劍指雷無桀。距李寒衣數(shù)十步的雷無桀頓時(shí)一愣緊接全身冷汗都冒了出來，感覺好似不是一把劍，指著自己，而是數(shù)十把劍指著自己，鋒芒刺背。
李寒衣收了手中的劍，雷無桀單膝跪地，滿頭是汗。
“拔劍八方”李寒衣緩緩說出了另一半。
雷無桀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弟子記下了�！�
李寒衣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便要離去，只見身后的雷無桀猶豫了一下，叫了一聲李寒衣“師父。”
李寒衣停下腳步“怎么了？”
“那宋燕……”雷無桀還沒說完，蕭小涵就清咳了起來，鳳眸微瞪雷無桀，櫻唇微張，說了些什么，但沒有說出聲。
雷無桀看懂了蕭小涵的意思那是“閉嘴”的意思。
“那師父何時(shí)隨我去雷門見我?guī)煾赴 崩谉o桀問道。
“等你能與我試劍的時(shí)候�！崩詈抡f完后，一個縱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雷無桀無奈的撓了撓頭，而蕭小涵則走到雷無桀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姐姐，你這是干什么啊，怎么又打我啊”雷無桀倒吸一口涼氣，捂著眼睛，看著蕭小涵說道。
“你多嘴”蕭小涵轉(zhuǎn)身就朝山下走去了“小憨貨，你不是要隨蕭瑟馬踏天啟嘛，等到了天啟，見到我爹，你就把這套劍術(shù)在他面前用出來，讓他看看。”
“哦”
而在山下，也有一個人睜開了眼睛。
“一劍斷水，千江絕流”宋燕回。
坐在他身邊的則是曾經(jīng)一掌斷江的落霞仙子。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兩個人有過一段淵源，不僅僅在于一同相救千萬災(zāi)民的情誼，更在于，那一段時(shí)間朝夕相處下來產(chǎn)生的一種奇妙的情愫。然而，這輩子注定為劍而生的男人最后依然還是離開了。
而就是這種奇妙的情愫在天啟的那位看來，就是笑話，是連笑都笑不起來的那種笑話。
尹落霞知道如果羽落真來的話，可不管你是誰，直接擊殺。
這一切的一切尹落霞自己都知道，可她只想好好過日子，天啟的那種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而這個……
“你怎么會在雪月城中？”宋燕回坐起了身，有些尷尬地說道。
尹落霞卻冷笑道：“被司空長風(fēng)那混蛋給騙來的，跟他連賭了三局，可這家伙出千，我連輸了三局。還有，你裝什么糊涂，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在雪月城�！�
“在與不在，又有什么區(qū)別”宋燕回笑了笑。
尹落霞卻不理他，只是用言語奚落：“那你贏與不贏又有什么區(qū)別，你連著挑戰(zhàn)李寒衣四次，結(jié)果輸?shù)靡淮伪纫淮螒K，這一次連命都差點(diǎn)沒了。李寒衣身邊的永安郡主在那種情況下，可以殺了你，知道嘛，她把你殺了，就是殺了，人家根本不會在乎你誰，你這還練什么劍，我要是你，就把劍賣了，去個鄉(xiāng)下，找個女人娶了得了�！�
十三年前，滄瀾江邊，那時(shí)還有少女的仙子也這樣說過：“別練劍了，我們把劍賣了，去鄉(xiāng)下造個房子吧。”
宋燕回卻像十三年前一樣，搖了搖頭：“我收了一個徒弟，放眼整座江湖，除去永安郡主外，都沒有第二個。他一定會擔(dān)負(fù)起復(fù)興無雙城的責(zé)任，我敗給李寒衣，我的徒弟卻不會�！�
尹落霞卻笑了笑了“無雙城，就這么重要？你可知道銳龍大軍就在雪月城，只要永安郡主說一聲，無雙城頃刻之間就會變?yōu)橐蛔莱牵綍r(shí)候還談什么無雙城不無雙城的�！�
宋燕回低頭不語。
“勝過雪月劍仙，真的這么重要？
宋燕回默默地走到門邊。
“那我呢？我就不重要了？”
宋燕回推開門，疾步走到了院子中，躲避著這個可怕的話題。尹落霞靠著門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臉哀怨。宋燕回漠然不語，急速地走著，仿佛負(fù)心地郎君一般不敢抬頭。
“還是心蓮對了，還是心蓮對了”此刻的尹落霞明白了。
本該是一副安靜而感傷的畫面。
卻突然被一聲怒吼而撕裂。
“去你個負(fù)心漢�！�
宋燕回急忙轉(zhuǎn)頭，只見一腳沖他踢來。他正欲躲避，肩膀卻一陣吃痛，昨日和劍仙比劍所受的傷實(shí)在過重，以至于此刻根本無法運(yùn)用真氣。于是，就真的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你！”宋燕回從地上爬了起來，望著面前的人。一身和尹落霞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袍，后背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賭字，分明是尹落霞的嫡傳弟子——落明軒。
“你什么你！”落明軒瞪大了眼睛，“我打死你這個負(fù)心漢！”落明軒本就是照例趕來與尹落霞請安，順便探討一下昨日研究那仙人六博像的成果，可卻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分明就是自己的師父落霞仙子哀哀怨怨想要留住這個男人，可這個男人卻鐵了心這輩子要娶自己的劍當(dāng)老婆，忍不住就想給自己的師父討一個公道。雖然以落明軒一貫欺軟怕硬的性格，若是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天下無雙城的城主，怕是會立刻轉(zhuǎn)頭就跑吧……
“還敢瞪我？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落明軒怒道，一掌推出，分明就是那尹落霞的凄斷掌，并且沒有留手。
宋燕回身上的衣服被擊的粉碎，整個身子也幾乎快要碎裂開來。若是在平時(shí)，落明軒都沒有資格讓他出上一劍，可此時(shí)，卻讓他狼狽不堪。因?yàn)樗窝嗷孛靼鬃约捍虿贿^，打不過，那就跑嘍。
落明軒窮追不舍，而宋燕回不愧“燕回”這個名字，輕功也是了得。左閃右躲，兩個人在庭院之中玩起了捉迷藏。
“師父，等我把這個負(fù)心漢抓到，我替你閹了他！”落明軒朗聲說道。
尹落霞捂嘴輕笑：“好！”
做慣了一城之主的宋燕回縱然修養(yǎng)再好，此時(shí)也已怒氣沖天了，還不等他說什么，屋頂上就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好了。”
宋燕回聽見也是一愣，抬頭一看屋頂，一襲青衣絕美女子靜靜的坐在上面，女子正是心蓮。
“你是？”落明軒則是疑惑的問道。
“還不走，一城之主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心蓮說道。
“一城之主？”落明軒則是發(fā)出疑問。
宋燕回躍上圍墻，在圍墻上看了看站在門邊的尹落霞，猶豫了一下，扭頭就從圍墻上跳了下去。
看著已經(jīng)走了的宋燕回，心蓮緩緩站了起來，俯視站在院中的落明軒，笑了笑了“知道你剛才打的是誰嗎？”
“是誰啊�！�
“無雙城，城主宋燕回”心蓮緩緩說道。
“什么”落明軒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心蓮。
心蓮見此也是一笑，從屋頂上跳了下去，看著落明軒說道：“害怕了？你這性格倒是與年輕時(shí)的蕭玄離像，都是欺軟怕硬。”
還不等落明軒說什么，心蓮再次說道：“我要與你師父說些事情�！�
“可……”落明軒看了看心蓮身后的尹落霞擔(dān)憂道。
“沒事的，先出去吧，另外我告訴你一件事哦�！毙纳徴f道：“那就是我不喜歡我說過的話，重復(fù)一遍。”
“明軒，你先出去吧”尹落霞說道。
落明軒看了看尹落霞，又看了看心蓮，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了。
心蓮看著離去的落明軒，轉(zhuǎn)身看著尹落霞，緩緩說道：“想好了嗎？”
“想好了，回去，回天啟”尹落霞臉上掛著笑容，可淚水卻像決了堤一樣的，不斷涌下來。
心蓮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向身后的某個地方“出來吧，該把你與你娘之間的事，結(jié)束了�！�
“呵呵呵”一陣?yán)湫髁顺鰜�，緊接著一襲紅影夾雜著一抹寒光走了出來，直指尹落霞。
“結(jié)束？心蓮姐姐，我娘已經(jīng)在明德十六年瑯琊王案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沒了，而她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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