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一方別院,燈火滉漾。
一干人一致跪在地上,隔著珠簾,不敢抬頭。
房內的暗室敞開,珠簾微動,碰撞出清脆叮當響。
外頭的人只能瞧見拖地的長裙襲過,一雙明黃色的岐頭覆踩在地面上,悄然無聲。
何承瑎遞上一份書信,里頭的人伸出一雙涂抹了丹蔻的玉手。信紙被拆開來,里頭的人一邊看著,他一邊道:“主子,不負使命。”
里頭的人點了點頭,頭上戴著的簪子的流蘇微動,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那人沉聲道:“弄的這么狼狽,碰見的是攝政王手下哪一個?”
何承瑎道:“是那個修習縮骨功夫的如安,此人身手不在屬下之下,且心思敏銳,詭異莫測,所以我們幾個行事小心了些,過程有些曲折。”
里頭的人撫了撫書信的折痕,冷冷地道:“他雖然身手不在你之下,但是我可是派了六個人過去,更何況,你們是小心,但不覺得自己弄巧成拙了嗎?”說著將那份書信重重的扣在桌上。
里頭的人震怒,余下的幾人紛紛躬身磕頭道:“主子息怒。”
“我養你們幾個,是為了讓你們都去依靠著他何承瑎不成,一個個龜縮在角落中,那若是他這次直接死在了途中,你們打算下一個依靠著誰!”
何承瑎身上的傷還沒好,右腿被裹得厚重,其余的幾人余光看了看他。
在他兩側的,是一對長相體型幾乎完全一致的雙生姐妹,左邊的先是道:“主子息怒,我們本是打算一齊出動,但是這樣一來過于明顯,也易致使對方懷疑,便是讓何承瑎先獨自行動,我們剩余幾人再假意營救他。”
右邊又道:“只是不想那如安行事如此狠辣,當場用了化骨散,還是多虧主子有先見之明,我們一行人才得以完成任務。”
一個袒露著半邊胸膛,穿著鹿皮的雄壯男子也道:“是啊主子,而且這攝政王府守衛是何等森嚴,我們兩個輕功不濟只能等在外頭接應。”他說著推了推自己旁邊那個剃了個陰陽頭的男人,男人沒給他眼神,只是內心暗暗罵了一句蠢貨。
屋里唯一一個沒什么反應的,是一個用絲巾蒙面的矮小孩童,他自顧自的低頭在那放空,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里頭的人疑心病重的很,聽了他們這群人的一遭話,怒氣更添了幾分:“你們這般行事,對方想必也多加懷疑,那如安通曉武林各門派的路數,早些年更是偷偷藏秘偽裝潛入多門學藝,誰家的行事風格出招術路都熟悉不已,爾等雖說也是學了幾戶,但是想要嫁禍出去讓他不起疑心,哼。”
那人指了指那兩個男人道:“輕功不濟?你們是要將你們自己的無能推到我的頭上?”
雄壯男子手指抽搐了一下,有些恐懼的顫抖著。
何承瑎也是為自己幾個下屬求情道:“我與那人交手后用了多門派的武學,雖說不能讓敵方完全信服,但是屬下有的功夫表現的精進,有的表現著生疏,起著混淆視聽也是沒問題的,眼下主子在暗攝政王在明,江湖上他早已是樹敵多方,武林中人人恨不得除之后快,主子必是能夠早除這心頭大患的。”
里頭的人捻了捻手里頭的佛珠,圓潤的星月菩提在燈火映照下泛著油潤。
“你說,如安為什么要放你回來。”里頭的人敲了敲桌面。
“這……屬下不知。”何承瑎額前滑過一道冷汗。
里頭的人輕笑道:“何承瑎,你的機會到了。”
何承瑎上前去,聽那人低語著什么。
何承瑎聽完,瞪大了眼睛,看了那人一樣,見著神情不容置疑,只好接了這個任務。
簾中人扯斷了手里的珠串,絲線崩斷開來,珠子散亂在桌上,一只手抵在桌上,珠子一顆顆有序的滾動到自己該呆的地方。
那人拿起顆放在手中,玉手一握,那顆珠子成了一小團白色的粉末,被灑在桌上。
……
“姐姐,你說老大這是被派去做什么了”雙生姐妹中的一個問道。
姐姐聽了妹妹的話,連忙把她的嘴捂住,壓低了聲音道:“瘋了你!喊了什么啊!”
妹妹瞪大了眼睛,才反應過來手也遮了遮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說大哥,大哥去做什么了。”
“主子的心思,難猜,不過大哥應該近日是回不來了。”姐姐收回手,搖了搖頭,拿起放在武器架上的□□,用手帕擦了擦,“走了,干活兒去,再偷懶,主子見到可要罵你了。”
妹妹撇了撇嘴,攏了攏腰包里的暗器,跟上前去,只是嘴上還不饒人的嘮叨著。
最后出來的何承瑎看著她們兩里去的背影,低頭看了眼自己腰間的軟劍,他的劍穗沒了。
想到主子的命令,他皺了皺眉頭,難得小孩子似的踢了踢腳下的塵土。
“大哥,主子派遣你去做什么呢。”雄壯男子湊上前去打聽著消息。幾個沒有離開的也都通通湊了過來。
何承瑎只是搖了搖頭,張口不提此事。
幾人心領神會,又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小凝,給我一個替身。”他對矮小孩童道。
被喊了名字,那個孩童眼里才有了零星的意思,他才從游離中回神,緘默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玩偶,只是上面刺滿了經文,笑容看著十分陰森。
何承陰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自己的陰陽頭道:“小凝啊,這次練的人偶怎么更加恐怖了,看著就讓人覺得是個邪術。”
雄壯男子名叫何承陽,聽了他的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這可是我親手給小凝挖的尸體。”
何承凝勾了勾嘴角,似乎也在應承著此時。
不想何承瑎聽了皺了皺眉頭,道:“你挖的誰的墳?”
“放心,是那個自己把自己捅死的蠢貨的。”
“那是老子花了半天功夫才埋好的!”何承陰咬牙切齒道,那個傻大個看著只有一架骨頭了,可重量可是不輕。
“是小凝和我說傀儡不能埋在土里,不然毒氣會散不出去污染了那一整塊土地的。”何承陽奪到小孩身后,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揍了。
何承凝笑了笑,對著陰陽頭露出一個和玩偶無異的笑容。
陰陽頭覺得毛骨悚然,實相的將想說的話咽入腹中。
“小凝小凝,還有沒有多的,也給我一個。”
小孩掏出一個黑漆漆的丹藥遞給他。
“這是……毒藥?”何承陽拿在手里輕輕掂了掂,上頭散發著一股惡臭。
“你學到哪里去了,這是龍尾丹。”何承陰拍了拍他的腦袋,懷疑這個東西長在他脖子上怕不是真的為了裝飾。
“嘔……”雄壯男子把丹藥轉塞到陰陽頭手里,反拍上他的臉。
這龍尾丹聽著名字玄乎,實際上是以死尸體內的污毒與將死的毒蟲制成,散發的味道就如同腐爛的尸體,具有強力的毒效。
陰陽頭把丹藥塞到自己的腰囊里,另一只手攔住何承陽那一掌。
“好了,和我出任務去。”何承凝說道,只是他的聲音聽著十分奇特,不是從嘴中說出來的,而是用腹語說出來的。
……
林間兩人正在對掌而立。
老和尚背著一只手在身后,神態悠然。
而另一方,杜汝已經是力不從心,兩掌堪堪抵住他的力道,且腳下的位置還在不斷的向后推。
老和尚估摸著他到了極限,正準備收回掌,卻發現這小孩還死撐著對他搖了搖頭。
靜督從身后把另外一只手也拿了出來,四掌而對,一下子杜汝又被推出了幾尺,只是他似乎有所感悟,丹田內的真氣運轉,附在手上的真氣反而是流動的快了許多。
老和尚收起兩掌,行了一個十字禮,杜汝已經沒了力氣跌在地上半瞇起眼來。
日光正照在他面上,迎面還要帶著塵土與芳露氣息的林風。
“起來!繼續。”靜督拍了拍手,抖了抖上頭的塵灰。
杜汝喘著氣,仰面朝天坐在地上,一匹馬跑了一圈回來,在他面前踱了踱馬蹄,身上的馬鞍又被它不知道怎么給弄了下來,他側眼看著它,一人一馬互相不對付。
老和尚摸了摸馬背,給他喂了些草料,那馬一邊嚼著,鼻孔里一邊散發著熱氣。
“這馬是個什么驢脾氣!”杜汝瞧它現在看著是一副溫順的樣子,牽著它也肯跟著走,但是杜汝騎上去后,它就不肯再多走半步,還不斷的試圖將他給顛下來。
老和尚也樂呵著,“那可不和你一個樣。”
“那我可要好好教教它。”杜汝隨手接了片飛葉,往它面上扔去,這一下讓本來柔軟的葉片如刀片劃過,靜督瞧了眼,跨步上馬猛然掉了個頭,馬蹄踏在那片葉子上,竟也吃得住力道來,揚起的前蹄幾乎是要跨到杜汝面上了,杜汝起身迅速的翻到他身上,兩人頗有默契的一個下馬一個上馬。
“駕!”雙腿猛的一夾馬腹,拉起韁繩來拽著馬頭,馬匹就帶著他奔騰了出去。
少年正是意氣風發時,怎會拘于一處安隅。
馬兒在正午的陽光下疾馳,是林間一抹肉眼難已定格的赤色,得以躍過泥濘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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