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美人關,軍火窯
這女人,不見不知美人關。
這女人,好似一把鋼刀心上懸!
你見她,眸如清潭,風吹漣漪波吻岸;又見她,鬢如煙籠,霧鎖寒江秋月天。
她是相思的藥,她是殺人的膽!
心不亂,非好漢!心一亂,全因她喜怒哀樂,貪嗔癡怨。
石榴裙下,英雄氣短,男兒夢斷!
明知她本性輕浮,是個紅顏禍端,怎奈天塌地陷在眼前,敵不過四個字——心甘情愿!
英雄不邪,那是死英雄;美人不淫,莫非泥美人?
只可嘆,剎那相逢,驀然回首無所見……
……
餐廳里驟停的小提琴聲,漸漸地又響了起來。
江連橫按下闖虎,望著空蕩蕩的樓梯,過了半晌兒,方才轉過身來,咧嘴一笑:“這他媽是我前世的冤家呀!”
趙國硯從癡想中驚醒,愣了一下,連忙勸說:“道哥別這樣,你咋老瞅別人家的媳婦兒好呢?”
闖虎撇了撇嘴,卻道:“還說別人呢!你眼睛不也直了么!”
這也的確難怪江連橫。
莫說旁人,就連闖虎這般見過大世面的,剛才也照樣被人勾走了魂兒。
江連橫欣慰道:“闖啊,還是伱說話公道!
“道哥,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趙國硯有點尷尬,連忙解釋說,“咱倆一共就出這么兩趟活兒,去趟營口,你把喬夫人帶回去了;來趟大連,你要是再動心思——嫂子還以為我是啥人呢!”
“你想得太多了!
這時候,白襯衫服務生走過來,通知三人餐廳即將關閉,問他們還要不要點其他東西。
江連橫擺了擺手,將其支開后,低聲說:“國硯,你帶來那倆崽子,我先不見了。明兒一早,咱幾個先去碼頭,看看李正他們在不在。闖虎,你明兒晚上,去聽那倆人的動靜,有毛病沒?”
趙國硯和闖虎一齊應聲搖頭。
江連橫便說:“那就這樣,都早點兒睡吧!”
三人陸續起身回房,頭上樓之前,江連橫還不忘到前臺要了通電話,給家里報個平安。
接電話的是西風,簡單嘮了幾句。潛入大連頭一天,江家風平浪靜,奉天城似是無人察覺。
隨后,江連橫走上樓梯。他的房間明明在三樓,卻在二樓走廊里鬼使神差地停了一會兒,左右看看,摸了摸懷里的配槍。
……
……
翌日清晨,咸腥的海風在城中肆虐。
趙國硯在天色微蒙的時候,便早早起身外出,做相應安排,直到六七點鐘的時候,才頂著個被風吹亂的雞窩頭回到旅館,在餐廳里跟江連橫和闖虎碰頭。
三人吃過早飯,便依照昨晚的計劃行事。
闖虎從未像今天這般興致沖沖。從趙國硯口中探得那夫妻倆的作息以后,他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盡管如此,江連橫還是有點擔心。
畢竟,旅館的客房自成一體,是新式的磚混建筑,不同于深宅大院,沒有那些腰粗的房梁,也沒有彼此連同的院子,更沒有飛檐片瓦,想要藏身其中而不被發現,實在是難如登天。
闖虎不以為意,似乎對此早有經驗。
……
江連橫和趙國硯離開大和旅館,穿過馬路,來到大廣場的青銅像前。
這座圓形轉盤廣場,便是城市的心臟。
旅館對面是橫濱正金銀行,左邊是英國領事館、警察署,右邊是市民政署,再往里便是南鐵株式會社總部。
總而言之,整座城市最重要的場所,幾乎全部坐落于此地附近。
兩人從廣場中心出發,一路向東,朝著港口碼頭的方向行進。
走到天邊開始有海鳥盤旋的時候,遠處的幾艘鋼鐵貨輪和簡易的港口吊機,也隨之映入眼簾。
再往前走了一會兒,行將走到貨物倉儲地的時候,路邊忽然迎面走來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賽冬瓜長臉,一個是豆腐乳方頭。
“道哥,這是我帶來那倆崽子!壁w國硯介紹道,“這是長臉,這是方頭!
“就叫長臉和方頭。俊苯B橫問。
“叫名顯得生分,你叫賽冬瓜和豆腐乳也行!壁w國硯沖他們招呼一聲,“你們倆,叫東家!”
“東家!”兩人齊聲喝道。
“誒,好好好……”江連橫怔怔地應聲說,“果然是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相,你瞅著腦袋方的,小時候睡磚頭長大的吧?”
兩人呵呵地笑了笑,只覺得東家詼諧,還挺平易近人。
趙國硯繼續介紹說,這倆人本來是營口碼頭上的搬運工,脾氣挺愣,又有膀子力氣,便將他們招到了身邊,偶爾跑跑,平平小事兒。
倆人為了幫忙查清榮五爺的嫡系,還特意在碼頭上干了一個月。
江連橫來此,打算跟胡匪碰頭,便問他們認不認識李正。
聞言,兩人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碼頭上的搬運工太多,即便是同一班搭伙兒干過活兒的,也未必記得彼此之間的名字。
江連橫提醒道:“他們應該跟其他搬運工不太一樣,都是成群成群來的,我沒記錯的話,是歸小鬼子直接管的一幫人。”
賽冬瓜和豆腐乳相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爭相著說:“是有這么一幫人,還挺多,但平時不跟咱們在一塊兒干活。”
趙國硯接話問:“你倆現在還能不能混進去,幫東家問問情況?”
賽冬瓜想了想,說:“應該好使!
豆腐乳也點頭道:“我們雖然是兩撥人,但也都在碼頭上,應該有人認識!
“那就別在這干杵著了,快去!”江連橫催促道,“你就說,‘辣蔓兒到了,噴子等響兒’!
兩人應了一聲,旋即轉過身,快步朝港口的方向走去。
江連橫閑下無事,本打算去貨物倉儲地去賣賣呆兒。未曾想,鬼子對港口、貨運、倉儲的管理十分嚴格,沒有票據,竟然連靠近一些都不被允許。
不過,這倒也無傷大雅,因為離此不遠,便是專門供運送大宗貨物的火車站。
舉目遠眺,車皮上的許多貨物,都能盡收眼底。
黑晶晶發亮的煤炭、堆積如山的鐵礦石、還有兩三人才能勉強環抱的巨型木料……
一眼望不到頭的車皮裝得滿滿登登,再重新裝包,運到一艘艘貨輪上,調頭而去,運往東洋。
江連橫咂摸咂摸嘴,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自顧自地呢喃道:“這些貨,要是給咱們賣,可得值老錢了。”
“道哥,你說啥?”
海風太大,趙國硯沒有聽清。
江連橫搖了搖頭,自己卻把話題岔開了問:“這附近有館子么,找個地兒坐會兒!”
兩人走進不遠處的一家日料店,一邊呷著清酒閑話,一邊時不時地看向玻璃窗外。
趙國硯從營口帶來的兩個崽子,去的時間不短。
江連橫酒足飯飽,又抽了三支煙的功夫,兩人才從港口那邊折返回來。
趙國硯隔著玻璃窗,叫兩人進來,問他們有沒有找到李正。
豆腐乳坐下來,點了點頭說:“問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找著了!
“那人呢?”江連橫問。
賽冬瓜應聲回道:“東家,他說他現在走不了,讓你等等,他試試天黑的時候能不能溜出來!
“他們現在干活兒呢?”趙國硯不禁皺起眉頭。
一幫殺人不眨眼的胡匪,竟活生生被人當成苦力,想想都覺得離奇。
兩人搖了搖頭,卻說:“現在是沒干活兒,他們那幫人都歇著呢,說好像是待會兒有條船要來,要讓他們卸貨,還挺重要,所以不能外出!
江連橫聽罷,看了一眼店內的時間。
盡管當下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但估摸著此地到大和旅館的距離,回去也是折騰,不如直接留下來等著消息。
四人索性在日料店里把晚飯也吃了。
傍晚時分,金燦燦的海浪徐徐翻滾,海鳥在夕陽里盤旋鳴囀。
玻璃窗仿佛成了掛在墻上的一幅畫,港口已經不像白天那樣繁忙了。
但就在此時,伴隨著一陣響亮得有些刺耳的汽笛聲,一艘懸掛著膏藥旗的東洋貨輪,慢悠悠地泊進大連港口。
江連橫等人從餐館里走出來時,海水已經變成了絳紫色,夜幕緩緩垂降下來。
“這應該就是李正說的那條船!苯B橫嘟囔了一聲。
趙國硯也覺得八九不離十,便低聲提議問:“道哥,要不再讓他倆過去看看?”
“不用了,去也白去,我要見的是李正!
天色似乎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江連橫沉思了片刻,念叨著說:“再等會兒吧!他要是出不來,其實也相當于是個消息了!
趙國硯沒有多余的表態,只是“嗯”了一聲,隨后便站在道哥身邊,神情戒備地東張西望。
天黑了,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山頂的燈塔忽明忽暗,漆黑的海面上,漸漸浮現出銀白色的碎光。
將滿未滿的盈月懸至中天,風很大,似乎連地上的影子都要被吹散了。
“有人來了。”賽冬瓜和豆腐乳輕喝一聲。
江連橫點點頭,示意兩人別多嘴,身邊的趙國硯悄無聲息地把手摸進內懷。
不遠處,有兩個人影,正背著月光朝這邊走來。
夜色下看不清彼此的臉,雙方都很謹慎,互相試探著慢慢靠近。
“李正?”江連橫輕喊了一嗓。
聲音似乎在大風里飄了片刻,才終于鉆進了對方的耳朵里。
“我操!兄弟,你咋才來?”
李正總算放下了戒備,領著二驢快步朝這邊趕過來,說:“你要再不來,哥幾個就準備卷鋪蓋跑路了!”
“什么情況?”江連橫問。
李正將幾人拽到路邊的一家漁具店的陰影里,低聲罵道:“再他媽不跑,估計就來不及了。”
身旁的二驢也跟著罵罵咧咧:“除了那些大山頭當家的,其他人天天凈幾把在這干活兒,誰能受了?驢操的東洋鬼子擔心人跑光了,最近管得嚴,只要抓到偷跑的,立馬槍斃。”
江連橫轉頭看向李正,問:“你帶來多少人?”
“還剩十來個!
“有跑的?”
“那能不跑么?”二驢立刻接茬兒道,“大伙兒是胡子,來這就是為了升官發財,誰愿意天天在這干苦力呀?老哥,這趟活兒可算把哥幾個累毀了,你到底能給多少啊?”
“錢,你不用擔心,肯定不會虧了你們!苯B橫的聲音有點冷。
李正將信將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說:“兄弟,我手底下的崽子,心里都長草了,你得拿點兒實際的說話!
聞言,趙國硯不禁皺起眉頭:“李正,咱不是頭一天認識了,道哥向來是說話算——”
李正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轉而看向江連橫,卻說:“我信你,但那是我自己的事兒,我不能讓弟兄們心里沒底。當初在山上,那幾個老辮子給過咱們錢,但現在還不知道要干多久,我得給弟兄們一個說法。”
“合理!那你是想讓我現在給你們錢?”
“兄弟,你知道,錢對我來說,就那么回事兒!
江連橫笑著點了點頭:“呵,我知道你稀罕槍,可我現在怎么給你?”
李正用大拇指朝身后的港口指了指:“槍就在里頭!”
“剛才那條船上,運的是軍火?”
“不確定,但我感覺應該是,剛才那條船上,下來了幾個軍官,貨箱挺沉,聽著動靜有點像。”
江連橫頓時怔住,又想起李正剛才所言,鬼子突然收緊了對胡匪的管控,若是真有軍火運抵港口——“宗社黨的‘勤王軍’要跟張老疙瘩開戰了?”
李正點點頭:“所以我說,再不跑,估計就來不及了!
二驢立即附和道:“咱們眼巴前還在碼頭,想跑還有機會,但要是等到部隊集結,想跑也跑不了了。老子可不想給那幫豬尾巴賣命!”
江連橫沒有理會二驢的抱怨。
他腦子里想的卻是,要盡快把這份情報捎回奉天。
這不光是為了張老疙瘩,而是他已經跟宗社黨的榮五爺結下了梁子,絕不想看到他們執掌奉天。
“勤王復國軍”一旦行動,那些潛伏在省城里的宗社黨,必定會配合著蠢蠢欲動,而他自己又只身大連,唯恐家中生變。
不過,戰事情報非同兒戲,還需進一步確認。
“那批軍火,大概有多少?”江連橫問。
“至少大兩三百箱!”二驢說得言之鑿鑿。
“不止,最少五百箱往上!”李正搖了搖頭道,“但還是那句話,我不確定是不是軍火,或者說,我不確定那批貨箱里全是軍火!
說著,他轉過頭,看向江連橫問:“兄弟,過去看看?”
“等下!”趙國硯連忙打斷道,“要真是軍火,那倉庫附近,肯定有鬼子把門兒。
“是有,但是很少,看得也不嚴,而且我知道該怎么走。”李正解釋道,“最主要的是,這批貨是偷著運來的,就跟我們這幫‘勤王軍’一樣,不敢明著露面!
“懂了!苯B橫沉吟一聲,“他們要是嚴防死守,就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道哥,有點兒危險。”趙國硯低聲勸道,“你要真想探探底,那要不我去,你在這等著?”
“危險?呵呵呵!”
李正斜靠在墻邊,莫名其妙地訕笑了兩聲,隨后無視趙國硯,徑直朝江連橫抬了抬下巴——
“兄弟,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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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更:7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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