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侯爺收斂了笑容咬著嘴唇：“那你到說來聽聽。”

        盧福四說：“首先花銀子買通天牢里的常平很順利的救出了身懷有孕的郭夫人。”

        狄侯爺恨道：“原來常平果然參與其中，他真是死有余辜。”

        盧福四不理他繼續說：“郭夫人在天牢動了胎氣，剛被救到丞相府便要生產。”

        狄侯爺冷哼一聲：“莫不是生下那對龍鳳胎？”

        “錯！”盧福四搖頭“生下了一個男孩。”

        “那？。。。。。。”狄侯爺不解。

        盧福四接著說：“不幸的是郭夫人身體虛弱并動了胎氣，所以剛生下孩子不久便難產死去，陸天伶親眼看著曾經癡情苦等一心深愛著自己的女人在眼前死去。他看著李蘭兒那雙無助凄涼充滿怨恨的眼神慢慢地失去了光澤，他痛徹心扉捶胸大哭。他后悔如果不是當年一己私欲她一定會和自己過著幸福的生活，自己也不會這么痛苦——”

        “他回想起在鄉下讀書時李蘭兒傾情照顧自己的情景突然良心發現把自己當年的種種和盤托出告訴了葉凝荷，包括怎樣讓郭孝先去邊疆和設計讓他和李蘭兒成親。他懇求葉凝荷能原諒自己。兩個女人的青春和幸福盡皆毀在同一個男人手中，葉凝荷悲恨萬分她怎么可能就這么簡簡單單的說出原諒這兩個字？如果不是身懷有孕她恨不得隨著天牢里的郭孝先一同死去。”

        “此即對陸天伶觸動非常大，為了能求得葉凝荷的原諒他發誓一定要救出天牢里的郭孝先。由于葉凝荷情緒激動導致早產生下來一個女嬰。所以所謂的‘龍鳳胎’和滿月賀宴只不過都是我出的主意。”

        “又是你的主意，這又是為什么？”

        盧福四說：“因為侯爺也喜得貴子，而侯爺是個要強的人，絕不允許別人在自己的面前出風頭。如果陸府比侯爺多生了個孩子而且是‘龍鳳胎’并在全京城擺酒宴大肆張揚的話那么侯爺一定會非常生氣。”狄侯爺哼了一聲，他承認。

        盧福四說：“天牢里少了郭夫人，侯爺一定知道只有陸天伶去過天牢，也只有他才能把懷著身孕的郭夫人救出去。所以我只有說是滿月賀宴侯爺才更會起疑心并有所行動。這樣侯爺才能把人馬帶出府去。”

        “然后呢？”狄侯爺似是很耐心的在聽他說。

        盧福四很得意地說：“只要侯爺帶著人出府，我們才有機會將侯爺的令郎擄走。為了能救郭將軍一家人，只能出此下策侯爺見諒！”

        “真是好計！”狄侯爺嘴唇已咬出血絲眼里的殺氣欲濃：“盧先生！本侯真是小看你了，你做太醫實在是太委屈你了。還有呢？那個仇龍客又是什么來歷？”

        盧福四點點頭說：“仇大俠是我請來的，他是我的朋友，”

        狄侯爺說道：“你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朋友？不僅奇怪而且還令人討厭，陸天伶放著好日子不過，卻去尋死，而仇龍客卻死尋著不讓人過好日子。本侯為什么交不到這么討厭的朋友？”

        盧副四道：“侯爺這樣的朋友人人都想交，但卻人人都交不到。”

        狄侯爺問道：“你交到了嗎？”

        盧副四道：“小人已經交到了，因為侯爺說想陪小人一同躺在棺材里說知心話，天下沒有一個人似小人這么好命讓侯爺如此厚愛，小人還真想躺在那里面，因為那樣一定會很有趣。”狄侯爺道：“既然有趣，那還不快去。”盧副四道：“只怕有人會不讓。”狄侯爺突然嘆了口氣，因為他已經看見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從外信步款來，還是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著狄侯爺：“侯爺！別來無恙！”

        狄侯爺想起昨夜爆炸的馬車還心有余悸，他手摸了一下后腦，討厭的人終于來了。

        “西域神僧”渡海已經跨步擋在仇龍客身前，瞪著一雙炯炯發光的老眼，死死地盯著他。

        仇龍客笑了，說道：“能在這種場合見到大師，想來陸丞相在天之靈也會心存感激。”

        渡海道：“老衲的確是來超度亡魂的，黃泉路遠只怕陸丞相一個人孤單寂寞送兩個朋友過去想是陸丞相會更加心存感激。”

        仇龍客道：“只有朋友沒有對手那豈不是更寂寞？”

        渡海道：“若想知道老衲是不是對手，仇施主一定要拔劍才成。”

        仇龍客搖搖頭道：“仇某現在還真的不想拔劍，因為一口棺材裝不下那么多人。”

        狄侯爺在一邊應道：“棺材小沒關系，只要坑大就成。”

        仇龍客笑道：“狄侯爺富可敵國，居然小氣得連一口薄棺都不賞，好東西都要自己留著，真是摳門的緊。”

        狄侯爺道：“本侯摳門是出了名的，不過本侯可以不惜力親自拿著鍬鎬站在那坑邊，不把坑填滿本侯是不會離開的。”

        仇龍客道：“侯爺果然仗義，不舍薄棺卻要舍出富貴的身子，若是坑填的不夠滿，侯爺恐怕會自己跳進坑中也要把它填滿，仇某現在真的有點感動。”

        狄侯爺道：“既然感動那你為何不哭？”

        一邊的盧副四居然突地哭了一聲：“陸兄啊——”嚇了狄侯爺一跳，狄侯爺瞪著他道：“你他——，話說的多，酒喝的也不少，哼——”

        仇龍客嘆道：“看來仇某今日一定要拔劍不可了。”

        渡海道：“你不拔老衲替你拔。”說罷右手已經向仇龍客伸出，霎時衣袖飄舞起來，仇龍客已覺得一股無形的氣流迎面壓迫而來。他知道渡海使出了深厚的“混元天罡”神功，真氣似驚濤駭浪般洶涌襲至，內力之強可謂驚世駭俗。

        仇龍客輕哼了一聲，右手輕抬擋在渡海的手掌上，只是瞬間的凝住，渡海襲來的潛勁暗流霎時便化為烏有，渡海身軀倏地急退兩步，頭上已冒出蒸蒸白氣，而仇龍客身形不退反進，旁若無事的從渡海的身邊行過，已來至狄侯爺面前，渡海的心此時已是狂跳不止，沒想到自己幾十年修練來的功力竟被仇龍客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去，看他的年紀不過而立，怎會有這么好的內功？他鼻孔呼出兩團白氣，望著仇龍客驚訝不已。

        仇龍客在狄侯爺身邊坐下，似是舊友重逢一樣親密：“侯爺聽盧先生講的故事可曾心有感觸？”

        狄侯爺也看出兩個人暗中過了一招，但渡海好像沒有占到便宜，他面色鐵青的回道：“本侯有感沒觸！”

        仇龍客又問：“那侯爺想不想聽聽在下和盧先生的故事？”

        狄侯爺道：“兩個男人也會有愛情故事，那本侯倒要洗耳恭聽。”

        仇龍客笑道：“侯爺果然不俗，仇某真的有點兒喜歡上侯爺您了。”

        狄侯爺馬上就閉上了嘴。他清楚只要見到了這個人自己就會倒霉，而且很倒霉。

        仇龍客開始講他的故事：“其實侯爺有所不知，我當年欠了盧先生好大個人情，盧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回憶著：“當年也是少年輕狂追逐虛名到處找人比武，于是我遇上了一個糾纏了我一生的男人，是我的強敵也是我的朋友，說起他的名字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仙山金劍，雪夜寒江’金劍仙韓江雪的大名。我們倆斗了三天三夜沒分勝負，只好約定從那以后每過十年比武一次直到分出勝負為止。我和他分開后的路上遇上仇家。由于功力消耗太多身受重傷，昏倒在路邊。幸好遇上當時還沒有進京做太醫的盧先生救了我的命。如今恩人有事吩咐我怎能不來？”

        狄侯爺道：“這真是一個不小的人情，可是你不該借著本侯去還他的人情，這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因為你欠他的本侯不欠。”

        盧副四道：“我也很想侯爺您能欠我一個人情，可侯爺是大富大貴之人，即使是一車的火藥點燃都可以安然無恙不傷分毫，所以侯爺絕對是欠不了盧某的人情了。”

        狄侯爺道：“你是不是很遺憾？你是不是還在找機會？你是不是找不到機會死了也會睜著眼睛躺進棺材？”

        盧副四嘆道：“只有睜著眼睛小人才可以看見侯爺。”

        狄侯爺臉上很難看，真像死人的臉，他咬牙冷哼一聲道：“本侯一直不明白你們是怎么把郭孝先一家從馬車里救出去的？你們又怎會知道車里會有火藥？”

        仇龍客笑道：“因為有人出賣了你。”

        狄侯爺疑道：“本侯的手下沒有人敢出賣本侯。”

        仇龍客道：“是侯爺自己出賣的自己。”

        狄侯爺“哦！”了一聲目光尋在他臉上“本侯可以出賣自己？”

        仇龍客道：“我帶來的一個朋友他叫鬼影兒馮七，他如果看到你不管你是誰，你都會把自己出賣。”

        狄侯爺又哼了一聲道：“怎么會有這么多該死的朋友。”

        仇龍客道：“他是當今天下輕功最好的人，他如果想跟蹤你的話無論你武功多高警覺性多好，你都不可能發現他，所以在他的眼里你絕不可能有任何秘密。”

        盧福四笑著說：“認識這樣的人那豈不是很可怕。”

        仇龍客接道：“可怕的還在后面，他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你家里任何一樣東西，當然也包括侯爺家的那個‘寶貝’，也能只用兩根手指把車后兵丁一個個點倒，然后鉆到車里把人一個個救出去——”

        “就他一個人？”狄侯爺問。

        仇龍客道：“當然還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幫忙。”

        狄侯爺咬牙：“還是該死的朋友？”

        仇龍客笑道：“所以能交到朋友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能交到同生死共患難的朋友就更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狄侯爺摸摸后腦問道“那點著火藥的也是他了？”

        仇龍客點頭：“他最高興的就是做這件事——”

        狄侯爺說不出什么，此時此地他能說什么？他做的事只能咬牙，而且咬碎咽進肚子里。

        盧福四嘆了口氣：“可惜火藥爆炸的時候我還和陸兄正在喝酒，但我真沒有想到他會走這一步。他聽到了爆炸聲知道郭孝先已經被救出，同時他也知道無論他怎么做葉凝荷也不會原諒他。他已經不再奢望，他的心已死。當我再看見他時，他已緊捧著李蘭兒的靈牌安靜地毫無痛苦的離去了，或許他更希望能夠得到李蘭兒的原諒，因為在這一生之中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李蘭兒。”

        仇龍客盯著狄侯爺說：“我雖然不清楚官場上的事情，也無權評斷孰是孰非。但郭陸兩家發生的變故侯爺難辭其咎，但事情已到這個地步希望侯爺就此罷手，日后不要再找郭家人的麻煩，仇某人自當將令郎送還，以后也絕不會去府上打攪侯爺。”

        狄侯爺似突然晴了天，他確實非常討厭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忙點頭：“事既如此本侯也并非絕情無義之人，況且郭孝先一家已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斬首示眾，事情已經過去了，只要他不來找本侯，本侯自不會去煩他。那？---本侯的孩子---”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笑聲：“來呀！來呀！我在這兒，來抓我----”接著一道灰影一閃狄侯爺只覺眼前一花面前竟多了個人。

        一個瘦小枯干像猴子一樣的男人。手里正抱著一個布包。他就是鬼影兒馮七，鬼影輕功天下無雙，別人都叫他七爺，馮七爺。

        “你！你！你----”狄侯爺手指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馮七爺笑道：“你你你什么？嘻嘻---侯爺的命真大，居然沒炸死你！嘻嘻---”說完捂嘴偷樂。

        “把孩子還我！”狄侯爺伸手去搶。

        馮七爺倏的閃開嬉笑道：“你的孩子？這是你的孩子嗎？”他將布包打開竟掉下堆破布衣服。

        狄侯爺已經兩眼發直。

        馮七爺笑道：“侯爺！您還沒回答小人的話，小人說話侯爺聽不見嗎？”

        狄侯爺臉色已似豬肝，他咬著牙問：“你們是朋友？”

        馮七爺笑著點頭。

        狄侯爺冷冷一哼：“你他——，怪不得一路貨色，仇大俠想食言嗎？”

        仇龍客笑道：“侯爺莫急！令郎早已被送回尊夫人手中了。”

        狄侯爺看著他：“本侯有什么理由會相信你？”

        仇龍客道：“侯爺有什么理由會不相信嗎？”

        狄侯爺道：“本侯這一生都找不到可以相信人的理由。”

        仇龍客嘆口氣道：“怪不得侯爺這一生都交不到最知心的朋友，看來侯爺的朋友只有侯爺自己。”

        狄侯爺咬牙不語。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進還夾雜著不絕耳的罵聲：“死瘦猴子！等本大爺抓住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接著程總管帶著“郎門五虎”兄弟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侯爺！屬下該死！這個小子太---太狡猾---”

        “一群廢物！”狄侯爺怒罵著，回身走出靈堂，仇龍客叫道：“還有一事勞煩侯爺。”

        狄侯爺駐足卻未回身，冷言道：“故事還真多。”

        仇龍客說：“請侯爺親自主持將陸丞相風光大葬。”

        狄侯爺點點頭道：“我和他同朝共事多年雖沒什么交情，但也沒什么太大的過結，如今人死萬事休，送他一程自是應該的。不過就是挖個坑而已。”

        仇龍客笑道：“那坑一定要挖得夠大才成。”

        狄侯爺邊走邊道：“放心！本侯絕不會忘記仇大俠，因為本侯最喜歡的事就是給別人挖坑，尤其是陸丞相和仇大俠這樣身份的人。”

        仇龍客笑得更開心：“有侯爺這份心，仇某可以有顏去見列祖列宗了。”

        馮七爺在一邊和道：“誰讓你這么大還不娶老婆？嘻嘻！七爺我也沒有。”他高聲叫著：“侯爺！給小人我也挖一個！”

        狄侯爺已經帶人出了大門，憋在嘴里的臟話才罵了出來。

        “西域神僧”渡海沒有走，他盯著仇龍客再看。

        仇龍客笑問道：“大師是不是有什么故事要講給仇某人聽？”

        渡海搖頭。

        仇龍客又問道：“大師平時都讀過什么經書？沒有故事講經也可以，尤其是現在這個場合。”

        渡海冷笑道：“老衲不和你耍貧嘴！老衲想知道什么時候能見識一下仇施主那名震中原武林的最高劍術？”

        仇龍客拱了拱手：“大師想什么時候仇某隨時奉陪。”

        渡海想了想：“那么就等施主和金劍仙韓江雪的比劍之期。”

        仇龍客道：“那是八年以后的中秋，大師豈不要再等八年？”

        渡海道：“能見到當今兩大高手比劍乃是老衲三生幸事，別說八年再長老衲也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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