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荷早已經守在草廬的院外，她心急如焚，不住的向小路張望著——

        可以想象到此時此刻她急盼的心情，終于云煙婀娜盈俏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云煙低著頭，漠然失落的樣子，葉凝荷心里一沉，忙迎了過去，切聲的問道：“煙兒！怎么了？是不是沒有打探到哥哥的消息？還是——還是——”她心里一陣緊張，怕是真的有什么噩耗傳來。

        云煙秋水清憂小聲說道：“娘！哥哥找到了！”

        葉凝荷一顫：“什么？你——沒騙娘吧？”

        云煙秀眉蹙蕾使勁搖頭：“沒！哥哥真的找到了，而且還有碧瑤姐姐——他們和七舅舅在一起，很快就回來了！”

        葉凝荷摸著女兒的額頭疑聲道：“煙兒！你沒說胡話吧？你是不是傻了！你一定在騙娘是不是？”

        云煙低著頭銀牙慢咬朱唇，雙靨深深似花苞欲綻，嬌音裊裊：“我怎么會騙娘！是真的——”

        葉凝荷依是不信問道：“哥哥和碧瑤姐姐真的都一起回來了？”

        “嗯！——”

        “哥哥回來了你怎么不高興？”

        云煙沒有回答。

        “你天天都想著哥哥，連做夢都喊著哥哥，娘不是沒看見，你從夢里醒來就叫著哥哥在哭，可哥哥回來了你怎么不開心呢？”

        云煙低著頭，薄霧蒙紗，朧幔雙眸。

        葉凝荷驚道：“煙兒！出了什么事了嗎？你為什么哭了——”

        云煙潸然淚涌，雨打花顏：“娘！你——別問了？”

        葉凝荷氣道：“你是不是要急死娘！”

        云煙蕊顫秋風，泣語幽咽：“娘！我求求你——你別問了——我是——因為哥哥回來太高興了，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就好了——”

        葉凝荷急得跺腳：“誰高興似這般樣子？你到是說不說呀！死丫頭！——”

        “那你就讓我一個人死了算啦——”她說罷便哭著跑進了屋中————

        “煙兒——”葉凝荷追了過去，但屋門已經被云煙用身體倚住，她可以很清楚的聽見女兒哭泣的聲音——

        她的臉一陣蒼白，心一涼，喃喃自語道：“一定是出事了——”

        這時忽聽身后有人喊叫，她回頭見碧霄肩上扛著個人急匆匆而至-——

        她大驚：“霄兒！那是誰？”

        碧霄很快就到面前，笑著道：“七伯伯抓到的寶貝，狄侯府的小侯爺，拿他去換我爹爹！”

        “換你爹爹？”

        “是呀！原來我爹爹還沒死，他被囚禁在侯府的地牢里，是我姐姐和云飛弟弟說的——”

        “你姐姐和云飛？”

        “是呀！他們回來了！就在后面，怎么師妹沒對您說嗎？”

        葉凝荷一陣驚喜：“飛兒和碧瑤真的回來了？”

        碧霄道：“葉姨娘！我怎敢騙您！您去迎他們吧，我要把這小侯爺關在柴房里——”

        葉凝荷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么了，她步履蹣跚的向小路奔去——

        云飛很遠便看見前面的身影，竟是那么的熟悉，那是娘嗎？

        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娘的身影變得模糊，他腳下生風向娘奔去，娘的身影愈來愈近，他猛擦著淚水，但娘的身影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模糊——

        這是夢嗎？他曾不止一次夢到這樣的場景，他不敢相信竟真的和娘相見了，他腿下居然發軟，“撲通！”一下跪在草叢中——

        “娘！——飛兒回來了！——”山野回旋著云飛悲涼的喊聲——

        久違的笑容掛在葉凝荷的臉上，她靜靜的傾聽著云飛和碧瑤訴說著自己各自的經歷，淚水欣然無聲的滾落——

        她知道現在可以對郭孝先夫婦有個交代了，她曾經懷著一顆愧疚的心痛苦的度過了十年，現在那顆心終于落地，飛兒已經長成一個英姿俊朗玉樹臨風的美少年，而且她竟然可以在他的身上看見當年郭孝先的影子，她的心更加酸澀——

        云煙一個人站在角落默默地流著眼淚，她幾乎不敢正視娘的目光，因為她感覺娘的眼神一直在關切的注視著她，她不知在心虛什么，生怕被娘看出來，可是這時娘已經在叫她：“煙兒！你過來！”

        云煙忙拭去淚水，很開心的笑著應聲而至，笑的牽強，似疾風顫蕊，花瓣幾欲凄零飄落。

        葉凝荷分別拉著女兒和云飛的手，微笑的看著他們——

        云飛仿佛回到了童年，娘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慈和暖暖的看著他們，是那樣的熟悉，那樣溫馨，那樣幸福。

        “飛兒！——”娘在叫他。

        “娘！”

        “你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云飛一怔，劍眉微蹙，話語有些吞吐：“那時——我還不知她——她是妹妹——”說完低下頭。

        葉凝荷搖搖頭道：“我沒說現在，我是說小時候，你咬死了那條蛇救了妹妹！”

        云飛淺淺一笑道：“啊——娘還記得！我早忘了�！�

        葉凝荷切聲道：“娘怎么會不記得？當年你還那么小——萬一若是——娘真的對不起你——”她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云飛心一酸道：“娘！你別這么說，我不是好好的嗎？”

        葉凝荷接著道：“你知道嗎？飛兒！妹妹被嚇壞了，她幾乎天天都做惡夢，喊著哥哥被蛇咬死了，所以她天天哭，一直哭到大——”

        云煙早已梨花帶雨此時那里能止住竟已是泣不成聲。

        云飛此時心里早已空蕩蕩的沒有一絲雜念，他眼里只有小時候那個調皮可人的妹妹云煙，他伸手疼愛的去為云煙拭去臉上的淚水，云煙禁不住一下又將他的手抓住，他手上的傷疤清晰可見，云煙就那樣輕輕的用手撫著那塊疤痕，滾燙的淚水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哥哥的手上，她的心不住的顫痛。

        “哥！——你還疼嗎？”

        “傻妹妹！哥早好了，還疼什么？”

        “哥！——你當時怎么那么傻呀？你不怕嗎？——”

        “哥不怕！因為，哥有兩只手，而我妹妹只有一個——”

        “哥！——”云煙緊抓起他的手櫻唇深深的吻在傷疤上——

        她的櫻唇灼熱顫抖著，淚水無聲息的從他手背劃落，云飛眼前又是模糊一片。

        葉凝荷忘情的看著他們，仿佛看見了自己和郭孝先當年的影子，她的心一酸，緊緊地將他們摟在懷中。

        酒已經斟滿，馮七爺紅潤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他感觸頗多，所以他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會喝醉。

        看著圍在桌邊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們，葉凝荷的眼睛又一次濕潤，這情景她已經盼望了許多年，如今又仿佛身在夢中——

        桌上都是云飛小時候最愛吃的菜，已經好久沒吃到娘親手做的飯菜了，云飛的心在顫，手也不自主的抖著——

        云煙就坐在他對面，他夾起一箸菜送到云煙碗中，幾乎同時云煙也夾起菜放在他的碗里，葉凝荷欣然一笑道：“長大了就知道疼妹妹了，小時候一上桌就拿著筷子和妹妹打架！”說得大家開心大笑，云飛面上一紅，笑道：“娘記得真清！我早忘了！”云煙沒有說話，在一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瑤笑著接道：“以后云煙妹妹可有人保護了，誰也別想再欺負她，不然我這個做姐姐的可不容他，是不是弟弟！”

        碧霄紅著臉道：“姐姐胡說什么？你不也是有你的小傻瓜保護嗎？還笑話我！”

        碧瑤嗔羞道：“再胡說看姐姐打你！”

        馮七爺哈哈大笑向葉凝荷遞個眼色，小聲道：“你看他們這兩對兒！——”

        葉凝荷也會心的一笑道：“我家飛兒若是娶了瑤兒這樣漂亮的妻子，那真是他的福氣，就不知瑤兒心意如何？”

        碧瑤已似一朵嬌艷盛開的牡丹，美面潮紅低頭嬌聲道：“葉姨娘！您說什么？——”她偷眼瞄了一下云飛，頭垂得更低。

        馮七爺此時已有幾分醉意大笑道：“好了！由七伯伯做主了，等咱們將你爹娘救出苦海，就回‘比劍山莊’給你們完婚，對了！還有霄兒和煙兒！——”

        云煙突然站起，笑道：“娘！七舅舅！我吃好了！”

        葉凝荷問道：“你吃的這么少？”

        云煙還在笑，說道：“我看哥哥回來了，心里高興，所以就沒什么胃口�！�

        “煙兒——你？——”

        云煙依然笑著道：“娘不必管我，我出去一下——”說著便回身出了房間——

        葉凝荷嘆了一下，搖搖頭道：“這孩子怎么今天怪怪的？”馮七爺笑道：“還用猜！這丫頭肯定是害羞了，哈哈！真是不經說——”

        云飛沒說話，呆望著云煙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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