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一陣的大雨淅淅瀝瀝的下到第二天天明。
  清晨——
  “殿下，殿下？”
  昨夜棠棠睡的有些晚了，此刻被這么輕輕推兩下根本醒不過來。
  她咂了咂嘴，翻個身繼續繼續睡。
  春香：……
  她再次輕拍棠棠，喊道：“殿下，殿下醒醒，凌師傅已經等候在大殿了。”
  夏柿眨了眨眼，也摸著過來，湊到棠棠耳邊說道：“凌師傅還帶來了新鮮出爐的燒鵝，香味兒奴婢在里間都能聞到呢！”
  燒鵝？
  棠棠眼睫輕顫，還沒來得及完全睜開，整個人便一翻身坐了起來。
  “快……快請凌師傅入座看茶，我……一會兒就過去……”
  說完，她身子一軟，“啪嘰”一聲又朝后倒在了床鋪里。
  春香和夏柿對視一眼，春香輕輕抬了下下巴，夏柿便意會的露出憤懣的神情，退出去招待“貴客”去了。
  大約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棠棠才揉揉眼睛，完全清醒過來。
  一清醒，昨天的記憶便一并涌上腦海，連帶著睡前沒消化的了的小情緒一起，讓她可以吃到好吃的的好心情瞬間跌落下去。
  “春香，服侍我更衣吧�！�
  悶悶的聲音成功讓春香腳步一頓，她轉頭有些憂心的瞧著垂著腦袋，坐在床上的小殿下。
  這般沒有精神，莫不是昨兒個淋了雨受了風寒？
  春香不確定的想著。
  昨天回來后邊讓宮人們煮了幾碗姜湯驅寒，大家都喝過了，唯獨小殿下嫌味道難聞，怎么都不肯喝。
  這么想著，春香心里隱隱著急起來，甚至想立刻請示了去找太醫來號個脈。
  她拿出兩件繡著新花樣的衣裳，“殿下，這兩件便是蘇城那邊的緞子做成的，您前些日子念叨了好久呢！”
  說著，她將這兩件衣裳展示給棠棠看——
  一件銀色半長袖“人”字領鳳尾裙，裙底繡著祥云與鳳仙花圖紋，外罩一件透色的輕薄紗質外衫。
  一件黃紅青交加的石榴裙，身后掛一條深紅色綢帶，胸口的深青色布料上繡有一只形狀奇異的鳥，周圍遍布祥云與日光。
  “這件吧�！�
  棠棠隨手一指銀色的鳳尾裙，在宮人與春香的服侍下穿戴整齊，挽了個平常的發髻。
  “殿下，奴婢為您畫個花鈿吧！”
  今日棠棠的裝扮有些素凈了，春香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些什么，便提議在她額間描一朵桃花。
  “不必了，出去吧�！�
  棠棠不耐煩再坐，她帶著春香一同走入大殿。
  大殿的下首位置坐著一個頭發半白的老者，原本他正端著一旁待客的茶水輕嘬，在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后，連忙放下茶盞，起身行禮——
  “小民見過帝姬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凌福生甚至連棠棠的臉都沒看清，就低眉順眼的跪拜下去。
  “凌師傅免禮�！�
  一進入大殿，棠棠就敏銳的聞到了一絲獨屬于凌記燒鵝的香味兒，她心情突然就好上了那么一些。
  不動聲色的咽了咽口水，棠棠掠過凌福生，在上手落座。
  凌福生只覺身旁一陣清風拂過，他畢恭畢敬的站起身來，垂著眼不敢直面帝姬殿下的玉顏。
  “凌師傅勿要多禮，夏柿，還不給凌師傅看茶？”
  棠棠接過春香遞來的暖胃茶，見凌福生茶盞都要空了，便隨口喚夏柿去給人家倒茶。
  “多謝殿下！”
  凌福生說著，便又要下跪謝恩，被棠棠不耐煩的擺手制止了。
  她抿了兩口茶，望著垂著頭，渾身拘謹的凌福生，開口問道：“凌師傅，你今后可是都會在宮里的葷局任職了？”
  “回殿下，正是�！�
  怕說多錯多，凌福生也不敢亂拍馬屁，只一板一眼的回答了棠棠的話。
  回完話，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上首的那位，頓時被驚在原地。
  “甚好。冬果，”棠棠撇頭喊了聲靜候在一邊，無神存在感的小宮女，吩咐道：“你和秋實帶凌師傅去熟悉一下膳房，務必讓凌師傅能盡快適應�！�
  “諾�！�
  被呼作“冬果”和“秋實”的兩個宮女對殿下未盡之語心領神會，齊齊行禮應聲。
  “那……殿下，小民就先行告退？”
  看出來棠棠期待的是那只燒鵝而并非自己，凌福生很有眼色的行禮告退。
  棠棠微微頷首，在凌福生出去的同時，她與春香夏柿一同來到用膳的小圓桌前，那上頭正放著一只用白玉盤托放著的紅色燒鵝。
  被切成一片一片的燒鵝在盤中擺出了他原本的形狀，暗棕色醬汁像是剔透的水晶，裹挾著油與肉的香味一同鉆入在場眾人的鼻腔。
  棠棠矜持的坐在小圓凳上，拿起筷子，動作迅速而又不失優雅的吃著春香為自己布的菜。
  一早上就吃大葷對腸胃不好，于是棠棠在吃完一整只燒鵝后，還補救似的喝了一小碗養生燕窩粥來騙騙自己的胃。
  **
  今日天公作美，在棠棠出門前一刻鐘的時候，就不再下雨了。
  天邊烏云散開，金色的陽光毫無阻礙的落到紅磚青瓦的觀蓮臺上，將上邊皇上親提的三個字照得閃閃發光。
  棠棠一行人在到達觀蓮臺時，里面的李牧南已經站了兩刻鐘了。
  今日他一身朝服，看起來很是嚴肅凜然，黑發全都束在官帽中，露出飽滿光潔的前額。
  他深邃的眼眸定定注視著面前被雨水打得有些蔫吧的海棠花，神思不屬，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近時，還能感知到青年身上尚未消散的淡淡水汽，約莫是一下朝就緊趕慢趕的過來了。
  “殿下！”
  回到皇宮，李牧南對棠棠的稱呼便又變回了“殿下”。
  此刻，見到棠棠過來，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絲毫沒有等待許久的不耐煩。
  棠棠輕輕頷首作為回應，她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揮揮手屏退了左右，甚至連春香與夏柿也不例外。
  李牧南見狀一愣，知道棠棠是想和自己說小話，便也反應迅速的屏退了隨行的下人。
  在他們都退后到二十步開外后，青年才嚅動著嘴唇，一雙黑目不舍又期待的望著面前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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